顧流光一條腿屈起搭在另一條腿上,慵懶地靠著椅背,雙手放在后腦勺,校服敞開。
冷笑一聲。
黎慕直直地看著顧流光,不敢對上簡易的眼睛,擔(dān)心被她瞧出端倪。
又欲蓋彌彰般地說了一句:“她成績沒我好?!?p> 簡易哭笑不得:“...”
是是是,的確沒大神好。
顧流光一腳踢開椅子站起來,對上黎慕的眼睛,舌頭在嘴巴里頂了頂臉頰,聲線一沉,反問:“老子偏要問她呢?”
收起對待簡易時的吊兒郎當(dāng),周身氣場冷厲。
簡易見情形不對,趕緊在一旁打圓場:“那啥,黎慕,幫我催一下你同桌交作業(yè)?!?p> 說著將黎慕推回他自己的座位。
顧流光目光追著倆人的背影。
突然想起上午兩人一起做題,簡易送他巧克力,黎慕回贈她蘋果。
渾然一個世界,而他卻像一個走不進(jìn)去的局外人。
他控制不住自己,嫉妒得快要發(fā)瘋,大步向簡易他們走去。
鄧謹(jǐn)沖過來一把抱住顧流光,在他耳邊急忙安撫:“兄弟,勾引!勾引!”
他低聲罵了一句:“操!”
煩躁氣憤像決堤的大壩在心里翻涌,顧流光抬腳往教室外面走。
鄧謹(jǐn)跟在后面一起出去,他了解顧流光,身邊從來不缺女孩子,但這家伙真像有厭女癥似的,極度厭惡女人的靠近。
久而久之就有了“gay王”這個外號,他卻渾然不在意,總是一副六根清凈的模樣,對什么都不上心。
悲喜不明,情緒淡淡,像一片泛不起波瀾的海,異常平靜。
他把手搭在顧流光的肩膀上,認(rèn)真地問道:“光哥,來真的?”
顧流光沒說話,臉色陰沉得難看,氣惱煩躁和快要撕碎他的嫉妒,充斥著整個身體。
第四節(jié)課上,楊老師注意到教室第一排座位沒人,指著空座位,看向同學(xué)們。
“這里是誰?”
“顧流光?!?p> 有人答了一句。
楊老師聽見名字,沒說什么,繼續(xù)講課。
直到晚自習(xí)快要結(jié)束,顧流光他們一群人才懶懶散散地回到學(xué)校。
他們路過的班級都在好奇地小聲討論。
顧流光徑直往九班走,耳邊傳來別班某位老師教訓(xùn)學(xué)生的聲音。
“看什么看!你們也想當(dāng)社會的垃圾嗎?”
九班一片安靜,偶爾有同學(xué)的咳嗽聲和紙張翻動的聲音。
顧流光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教室后門,聲音響亮的喊了一聲報告,眼睛卻直勾勾地看著做題的簡易。
鄧謹(jǐn)正一只腳踏進(jìn)教室,被他這一聲報告嚇得連忙縮回。
班里的同學(xué)紛紛回頭。
簡易抬起頭正巧對上顧流光的目光,依舊炙熱得像一團(tuán)灼人的烈日,像是要把她熔化。
冷白的燈光傾數(shù)灑落在他的身上,背后是深不見底的夜色。
仿佛他踏過自己的驕傲,披著滿身暮色,風(fēng)塵仆仆地趕來,唯一的目標(biāo)就是她。
簡易躲著他燙人的視線,沒什么多余的表情,迅速收回目光,繼續(xù)做題。
任課老師從一堆要批改的作業(yè)里,抬頭看清來人,皺了皺眉頭,沒讓他進(jìn)來,也沒讓他不進(jìn)來。
顧流光像是和老師杠上了一般,又喊了一聲報告。
老師推了推眼鏡,有些不耐煩地點了下頭,示意他進(jìn)來。
鄧謹(jǐn)給他豎了一根大拇指,湊近他耳邊小聲說了句:“牛逼!”
他就沒見過顧流光進(jìn)教室會打報告,還這么鍥而不舍。
......
第二天放學(xué),顧流光和鄧謹(jǐn)他們在操場打夜球。
沈超甩給顧流光一個球:“光哥,今天晚上咱們?nèi)サ垡钩狵,怎么樣?”
顧流光興趣不高,接過球朝籃筐用力一拋,穩(wěn)穩(wěn)的空心。
鄧謹(jǐn)問道:“沒聽過這名字?!?p> “新開的一家,在正因街。”
顧流光眼睛微眨,抿了抿唇,側(cè)頭看向沈超。
“去?!?p> 打完籃球,顧流光去廁所洗了個手,走到校門口。
黎慕背著書包,站在路燈下,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他走過來。
顧流光路過他身邊,目不斜視,絲毫沒有理他的打算。
黎慕伸手?jǐn)r住他:“同學(xué),我有事找你。”
“我沒空?!?p> 顧流光單手抱著籃球徑直往前走。
“請你離簡易遠(yuǎn)一點!”
總是溫和有禮的黎慕幾乎是吼著說出這句話。
顧流光腳步停頓,轉(zhuǎn)過身來看他。
嗤笑一聲,語氣冰冷,手指緊緊扒著籃球。
“她說的?”
黎慕眼神閃爍,沒說話。
“那你憑什么來警告我?!?p> “她根本就不喜歡你,你這樣只會傷害她?!?p> “那她喜歡誰,你嗎?”
黎慕沉默了幾秒,偏過頭看投在地面上的樹影:“是?!?p> 這個字順著秋夜的寒風(fēng)一起砸在顧流光的臉上,生疼。
他的心跟著如墨的夜色一同沉到煉獄。
不屑的笑容僵滯在臉上,眸色瞬間暗淡,雙拳握緊,青筋暴起。
他大步朝黎慕?jīng)_過去,拎起他的衣領(lǐng),朝臉上重重地砸了一拳,像一只掙開鎖鏈的猛獸。
黎慕身子跟著他的力道偏向一側(cè),看著眼前失控的人,笑出聲。
“打吧,反正我習(xí)慣了,只要你能離她遠(yuǎn)一點,打死我也沒關(guān)系?!?p> 顧流光一把甩開黎慕,直視他的眼睛:“做夢!”
說完,便向停摩托車的方向走。
耳邊傳來黎慕不甘心的聲音:“她在天堂而你在陰溝,我是不會讓你毀了她的。”
顧流光哼笑一聲。
她在地獄,我就下地獄;她在天堂,我就上天堂;無論她在哪里,跋山涉水,遍體鱗傷我都要去。
鄧謹(jǐn)幾人站的遠(yuǎn),但也看清了兩人的爭執(zhí)。
沈超看見顧流光走過來問道:“光哥,那人找你什么事?”
顧流光長腿一跨,騎上摩托車,發(fā)動機(jī)轟得震耳欲聾,玩命似的疾馳。
沈超幾人面面相覷,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默契的騎上摩托車,跟著那頭失控的野獸。
帝夜包間里,不斷閃爍的燈光迷亂晃眼,動感十足的音樂充滿整個房間。
顧流光獨自坐在角落里,翹著腿,一手端著酒杯,任由苦澀辛辣在口腔里蔓延,眼睛失神地盯著某處。
一個女生扭著腰坐到他身邊,伸出一只手纏上他的大腿,嗲聲嗲氣:“顧少,心情不好???”
顧流光一下把酒杯砸向墻角,朝著她怒斥:“滾!”
冰冷壓抑的氣氛瞬間在包間里凝結(jié)。
沈超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臟,小聲嘀咕了幾句:“乖乖,沒事兒,沒事兒?!?p> 又笑著打圓場:“光哥開個玩笑,大家繼續(xù)玩?!?p> 劉宇程把手臂搭在顧流光的肩膀上:“光哥,出啥事兒了?剛剛那小子惹你了,咱們兄弟削他!”
鄧謹(jǐn)不知道黎慕跟他說了什么,但能猜到與簡易有關(guān)。
顧流光沉默著,一口接著一口的往嘴里灌酒。
沈超突然想到追妞追到脫離組織好久的簡遠(yuǎn)兮特別會講段子,說不定光哥聽到會開心點。
他撥通了簡遠(yuǎn)兮的電話,打開免提,把手機(jī)放到吧臺上。
響了幾聲就接通了。
簡遠(yuǎn)兮像是嘴巴里包著東西,含糊不清地說道:“超子,你吃飽了撐著沒事干,這么晚還打電話?!?p> “簡遠(yuǎn)兮,你小子追妞追的天昏地暗,都忘了兄弟們了?!?p> 簡遠(yuǎn)兮音調(diào)上揚,語氣得意:“你們哪有我媳婦兒重要?!?p> 沈超見顧流光還是那副臉色陰沉的模樣,也不啰嗦:“誒,阿遠(yuǎn),講個...”
話說到一半,就聽見電話里傳來一陣少女清朗靈越的聲音,像山谷里的清泉擊石,帶著幾分怒氣。
“簡遠(yuǎn)兮!你一顆都沒給我留!?。 ?p> 顧流光搖晃酒杯的手一頓,靜靜地聽著電話里面的聲音。
簡易洗完澡出來,就看見簡遠(yuǎn)兮手里拿著裝藍(lán)莓的空盒子,有一瞬間不敢置信。
簡遠(yuǎn)兮嘴巴不停地咀嚼,陰陽怪氣地安慰道:“綿綿,反季水果吃多了對身體不好,就讓哥哥來替你受罪吧?!?p> “那他媽是爸爸專門給我買的,老娘今天不讓你吐出來我就不叫簡易!”
簡易氣急敗壞,顧不上濕漉漉的頭發(fā)就追上去收拾簡遠(yuǎn)兮。
他躲藏不及,順手把手機(jī)扔到沙發(fā)上。
包間里的氣氛因為電話里的打鬧聲,緩和了下來。
劉宇程想起之前簡遠(yuǎn)兮的話,玩笑道:“阿遠(yuǎn)說的沒錯,他妹妹真是個小辣椒。”
沈超做著羞怯的模樣,掌尖捂著嘴巴,止不住點頭:“但是也好可愛呀!”
顧流光瞥斜睨他一眼,仰頭一口喝光手里的酒,起身大步向外面走。
“我回去了?!?p> 留下幾人忐忑不安。
顧流光騎著摩托車到簡易家樓下。
他斜倚著路燈,單手把玩打火機(jī),一口一接一口的抽著香煙,透過薄煙抬頭看向簡易家亮堂的窗口。
高高的燈光落到地上顯得昏暗淡薄。
簡易坐在臥室的小書桌前復(fù)習(xí)功課,連連打了幾個哈欠。
她揉了揉困倦的雙眼,看向手機(jī)上的時間23:43。
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偶然瞥見樓下路燈旁有一個黑色的身影。
簡易沒多想,關(guān)了燈就睡覺。
顧流光看著她家窗口沒有光亮再透出來,如同千千萬萬戶人家一樣,融入大片夜色中。
他一根接著一根,垂眸陷入沉思,腹部傳來的絲絲疼痛讓他有了片刻的清醒。
“你喜歡他那樣的嗎?”
嘟囔著對著空氣講話,語氣沉重,嗓音喑啞。
“如果我也變成那樣,你會不會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