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花三都去了博坊,每次都輸得不少。而小九這邊也沒討著好。壺中仙每日都變著法子折騰他,覺得很有意思。若不是最近醉香樓生意爆紅,他不得不去酒樓里看看,估摸著小九的腦水都會枯竭。
這天壺中仙照例出了個難題,然后便大搖大擺地離開,去往醉香樓。他剛進門口,就聽到人們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后巷的一個賭徒死了?!?p> “怎么又死了?”
“他是不是也賣了妻女?”
“跟妻女有什么關系?我聽說是自殺?!?p> “不是,我跟你說,昨晚上我還聽他嘴里嚷嚷著要回本呢,結果第二天就死了。”
“這樣的人死得好,都是沒良心的?!?p> 壺中仙留心聽了會兒,忽的嘴角一抿,露出一絲微笑,而后樂悠悠地上了樓。
博坊內,裘武砸碎了好幾個杯子。下人們面面相覷,默不作聲。
“查到是誰了嗎?”他平靜下來,問道。
“還沒有。官府那邊也沒有頭緒。”一人回復道。
“哼,宋王趙燕,定不是這四家,馬高郭三家都是宋家的走狗,不會做這等生意,賈閻吃的皇糧,也看不起咱們。難不成是郝家或者張家?不,也不對?!濒梦湟荒槼钏?。
“爺,這事會不會并不是世家所為?”一人問道。
“哦?”裘武道,“你且說來?!?p> “聽聞死的都是那些喪心病狂的賭徒,下手之人會不會是在報復?”
“你是說,那人可能是受了賭徒的害,在報復他們?”
“奴才瞎猜的?!?p> “不,有這個可能。若真是這樣的話。”裘武眼里有著說不清的意味,“最近加強人手,留意四周可疑的動靜?!?p> “是?!弊o衛(wèi)拱手領命。
這時一個伙計沖進來:“爺,好事,好事!”
裘武不耐煩道:“什么事情值得大驚小怪?小心把你舌頭鉸去?!?p> 伙計一臉討好地說道:“爺,您行行好,別要了奴才的舌頭。奴才給您帶好消息了,您看看這信?!?p> 裘武接過一看,樂道:“郭少爺的信函。他回來了?”
伙計道:“可不是嗎?傳信的小廝說了,郭少爺癮兒大得很,若不是郭老爺子拘著,昨兒就來了?!?p> 裘武拆開信看了看,說道:“不管外面怎么傳,這位爺都不管不顧。來人,筆墨伺候。”
伙計立馬上前,媚笑道:“爺可是要給郭少爺回信?”
裘武笑:“不止他,還有一人?!?p> 碧空萬里,艷陽普照,地面上熱氣騰騰,就連空氣中都夾雜著一絲火氣。
宅院里,花三正看著請?zhí)@是博坊剛差人送到的。
裘文站在一旁,嘮嘮叨叨地數落:“這人真是不要臉。這種情況,不去擦自己的屁股,卻跑來找三爺你,難不成是想拉三爺你下水?”
他見花三沒有反應,不由坐下來喝了口茶,接著又道:“三爺,聽裘某的,外邊那么危險,你別出去,誰知道那殺手什么時候出來?”
花三微笑:“花某又不是那等無恥之輩,不打緊的?!?p> 裘文道:“不行,三爺,你還是別出去的好。裘武那邊,我會跟他解釋的?!?p> 花三擺手:“裘兄的關心,花某心領了。外邊的消息許是訛傳,或者哪家故意敵對。想來裘老板這些日子也不太好過吧?!?p> 裘文道:“三爺真是好心。也罷,您今兒去的話,裘某也會跟著的?!?p> 花三莞爾一笑,自從死人的消息傳出來之后,每次去他都發(fā)現人越少了有些,就連二層也沒了幾個,但今日他卻從這字里行間處察覺到一絲不同。
見裘文又念叨了幾句,花三不由寬慰了他一番,這才起身走回自己的屋子。剛進西院,便見許詩詩站在外面,不由笑道:“今兒怎么想到出來了?”
許詩詩展顏一笑說道:“屋子里太熱,便出來透透氣。”
花三道:“那現在覺得如何?”
許詩詩蹙眉道:“更熱了,腳心都快燙化了。”
“那處在這里做什么?還不趕緊進屋?”花三打趣道,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子。
許詩詩見花三急急忙忙的樣子,忙問道:“三爺,你今晚又要出去嗎?”
“是啊,朋友相邀?!被ㄈ?,走上前擁住她,“對不住,這些日子冷落你了?!?p> 許詩詩面紅耳赤,嗔怪了幾句,叫他趕緊離去。
花三跟著裘文再一次來到博坊,今時不同往日,博坊里人煙稀少,就連一樓大堂也靜悄悄的。
“花兄,您來啦!”裘武一如往常地恭候在門口,迎花三下車,“等候您多時了,請隨我來?!?p> 花三淡然一笑:“看來裘老板今兒是有貴客登門???”
裘武道:“您不就是貴客嗎?不過確實有個好事,郭嘉郭公子正巧回來,現正在樓上玩兒呢!他是個慷慨人,在下正想從中搭橋,為二位引薦引薦。想必花兄也會喜歡?!?p> 花三道:“多謝裘老板的美意?!?p> 這時,一旁的裘文插嘴道:“郭少爺回來了?三爺,你還記得裘某跟你說過這人不?他可是個逢賭必贏的家伙。裘武,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裘武譏笑道:“怎么?你不相信花兄?雖說為兄認識花兄的時間不長,但心底依舊抱有信心。”
花三微笑道:“花某的運氣實在不太好,不過有裘老板這話,在下說不定會轉運?!?p> 談笑間,三人便走到了二樓,見往日里的那些個公子哥兒竟都來了,眾人言笑晏晏,臉上卻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有意無意地看向角落。
眾人見裘武上來,連忙讓開一條道。
裘武看向一邊,說道:“花兄,給你介紹一下,這位便是郭少爺。”
花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角落里坐著一個年輕公子,眼眶微凸,兩頰凹陷,嘴唇豐厚,神色有些陰翳。
花三拱手,沖他微微一笑。
而后裘武疾步走到角落里,說道:“郭少爺,這位便是在下先前跟您提到的,花三花公子?!?p> 郭嘉上下打量了一番花三,點了點頭,對著裘武耳語了幾句。
花三見此,也站在一旁不做言語。
一旁的裘文問道:“三爺,您今兒想玩什么?”
花三道:“還是比大小吧?!?p> “不?!惫贍斦酒鹕韥恚聪蚧ㄈ?,“今兒換個玩法,不知花兄可有興趣?”
花三笑:“哦?花某愿聞其詳?!?p> 花三走后,許詩詩回到房間里呆坐著,這些日子她睡得總不安穩(wěn),今早醒來的時候,右眼直跳。
這時侍女走進來打掃屋子。許詩詩看了看她,問道:“你最近出門的時候,聽說城里有什么事情發(fā)生嗎?”
侍女答道:“街上倒是有些稀罕事,聽說最近有幾個賭徒死了。不過那些人狼心狗肺,搞得自家家破人亡不說,還販妻賣女,實在是罪有應得!”
許詩詩問道:“還有別的嗎?”
“還有就是一些趣聞了。像哪家姑娘和誰結親了,結果半路婚事又黃了,一只野狗馱著只貓到處要飯啊這些。”
許詩詩聽了,問道:“這些時日,雁秋有何動靜嗎?”
侍女搖了搖頭道:“姑娘需要奴婢去問問嗎?”
許詩詩擺手:“算了,明日再說吧?!?p> 侍女頷首:“好。奴婢去給姑娘打水?!鞭D身便離開了屋子。
許詩詩呆坐在屋內,忽然聽見外面有人敲門,道:“敲門做什么?直接進來吧。”
門開了又關上,好久沒有動靜,許詩詩不由扭頭一瞧,瞳孔猛地一震。
“沐夫人,你怎么來了?”許詩詩擠出一絲微笑道,“你怎么穿成這樣?”
“怎的,不歡迎我?”沐夫人笑道,她穿著下人衣裙,臉上不施脂粉,“要是不這般打扮,恐怕還進不來你這金屋?!?p> “夫人說笑了?!痹S詩詩忙倒了一杯茶。
“不用了,我只是來傳一句話?!便宸蛉说?,“北面的人來信了,叫你快些動手,說這事若成了,你便能得到你想要的?!?p> 許詩詩神色激動道:“他們已經查到當年的真相了嗎?”
沐夫人點頭道:“已經查證了,那紅粉佳人在你這兒嗎?”
許詩詩點頭:“在,我收得好好的,沒有人發(fā)現?!?p> 沐夫人笑道:“好,那東西危險,你可得注意?!痹捯粑绰?,忽然轉身拉開門,外面竟然站著侍女。
侍女提留著水桶,怯生生地道:“奴婢剛打水回來,不是有意站在這里的,奴婢什么都沒有聽見!”
沐夫人看向許詩詩,冷笑道:“那東西,你還不會用吧?今天正巧得空,我便來教一教你。”
博坊內,花三和郭少爺坐在方桌兩側,面前分別放著一盅骰子。
郭嘉道:“四個六?!眱裳巯褚粭l毒蛇般盯著花三。
花三道:“五個六?!泵嫔先员3种皿w的笑容。
裘武輕輕揭開兩盅骰子道:“開,四個六。郭少勝?!?p> 周圍人嘰嘰喳喳地祝賀郭少。
“郭少真是厲害,不改往日雄風!”
“是啊,郭少竟然贏了一百局,這可真是好數啊!”
“郭少今兒是發(fā)財了,整整十萬兩呢,不虧是郭少!”
郭嘉站起身來,冷笑道:“沒想到萬花宮的宮主賭技竟是這樣。在下乏了,改日再討教花兄的技藝。希望花兄別把萬花宮賠個底朝天?。 ?p> 花三道:“郭少爺客氣。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只怪這時機未到,花某也怨不得旁人?!?p> 郭嘉又打量了會兒花三,道:“有沒有人說過,花兄長得很像一個人?!闭f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裘文見周圍人都散了,連忙擠到花三邊上嘆道:“三爺,您今兒可是賠了不少啊,整整十萬兩?!?p> 花三摸了摸骰子,微笑道:“沒事,不打緊?!?p> 待二人回到宅院的時候,天已然黑了。裘文拜別花三,回到自己的房間。
“天真熱?!彼攘艘豢诓璧?,“今天真是開了眼界。十萬兩啊,沒想到三爺連眼皮都不帶眨的?!?p> 他脫下外衣,覺得還是有些熱,不由脫個精光上了床。忽然他手指碰著個軟乎乎的東西,隨后耳邊響起嬌滴滴的呢喃。裘文掀開薄被,頓覺香氣撲鼻,隨后一具溫熱的身子貼了過來。
屋子里鬧騰騰的,并不知道外邊有倆人在聽墻根兒。這二人穿著下人衣服,卻是許詩詩和沐夫人。
聽了半晌,沐夫人說道:“記住了,這東西要磨成粉使用,指甲蓋那么一點兒,便能叫人失了神志,兩倍的量便能危及性命,等會兒你親自去?!?p> “是?!痹S詩詩應道。
皎皎明月,輕柔如水。一片月光灑落在她的身上,給她蒙上了一層細膩的面紗,然而那精致的臉龐上卻不見絲毫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