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山山脈,連綿起伏的似波瀾大海。北風刮來了青草的香氣,然而此時卻無人欣賞。
郭嘉憤然離開博坊,身后一群護衛(wèi)追了上來。
“少爺?!弊o衛(wèi)試探道,“現(xiàn)在去哪兒?”
郭嘉頓了頓,道:“去雁秋。”
“現(xiàn)在還沒開門吧?”一護衛(wèi)說道。
“爺要去,他們豈有不開門之理?”另一人駁斥道。
郭嘉展顏:“說得好。走,去會會那張麻子!”一行人馬迅疾離開。
博坊三樓,裘武隔著護欄,目送郭嘉一行離開,隨后沖花三笑道:“花兄這次運氣爆棚,裘某人好些年沒見著郭少爺吃這么大的虧了?!?p> 花三莞爾,問道:“這文約什么時候執(zhí)行?”
裘武道:“按理說七天之內就要履行契約。花兄若有什么不清楚的,可隨時找我裘某?!闭f著將一個錦囊遞給了花三,里頭是郭嘉寫好的秘密。
花三放入懷中,看著裘武道:“還有些事,希望能單獨跟裘老板聊一聊。”
裘武屏退下人,領著花三來到里屋,倒了杯茶道:“花兄,有什么事,可在這里說?!?p> 花三盯著他,看了半天,道:“這技法真是超絕,我竟沒有認出??磥磉@些年,你長進不少。是吧?千面。”
裘武不答,似笑非笑地看過去。
花三道:“還居然對我的骰子做了手腳,害我?guī)滋鞎r間就搭了幾十萬兩。信不信,我找主上——”
裘武忙道,聲音竟年輕了不少:“三哥,這可不能怪我頭上。我還真沒想到,你賭運竟然這么糟糕,可謂是前無古人,后無,無?!?p> 花三道:“后無來者?!?p> 裘武笑道:“對,后無來者。今日若不是我做了手腳,你定要把老本賠進去?!?p> 花三輕笑道:“以后多讀點書,小心哪天穿幫。不扯這些,黑煞是不是也跟你來了?前些日子的兇殺案,便是她搞出來的吧?!?p> 裘武羞澀一笑,點頭道:“三哥,你知道的,那老婆子最是見不得這些?!?p> 花三道:“看來我們的任務倒是重合了。你以后還是這個身份嗎?真正的裘武呢?”
裘武氣道:“三哥,那兔崽子可不是個好人,我問完后就交給黑煞了。落在她手里是什么下場,你是知道的。我目前還在這兒,三哥,你有空記得常來,關照下我的生意哦!”說完,還沖花三拋了個媚眼。
花三惡寒,啐道:“這么喜歡學女子,小心哪天真叫你扮個妞?!苯又珠e話了兩句才離開。
他回到宅院,見池內蓮花亭亭玉立,不由駐足欣賞,忽而他見著遠處的石屋亮著燈,暗自疑惑道:“那不是世子的房間?出了什么事嗎?”于是當即騰空一躍,腳踏蓮葉,飛過花池。
他推門走入世子的房間,見藥佬正坐在邊上施針,趕忙問道:“怎么回事?下午不是好了嗎?”
藥佬頭也不抬,低聲說道:“被人下了毒。我正急著搶救呢。你別來煩我。”
花三知人無礙后,心底微松,無視藥佬最后那句,又問道:“其他人呢?”
藥佬道:“裘小子中了毒,在我屋內,幸好救治得及時,人現(xiàn)在沒事?!?p> 花三道:“小九呢?”
藥佬道:“回自己房間去了。說來,那孩子倒是厲害,竟然能把這大個扛回來?!?p> 花三道:“這話什么意思?不是你,而是小九發(fā)現(xiàn)他中毒的?”
藥佬道:“著什么急啊?他人沒事,最多有些驚嚇。誒,人呢?”一轉眼的功夫,花三便沒了蹤影。
“奇奇怪怪?!彼幚朽饺碌?,回過頭去接著扎針。
雖然藥佬說了無事,但花三仍舊不安,他沖進小九屋內,見四下無人,床邊上放著件濕衣服,塌上還有一抹血色。
他心道糟了,連忙叫來護衛(wèi)詢問,不料護衛(wèi)們卻說沒見生人,只有幾個下人出了門,說是藥佬囑咐的,因著先前裘文有令,所以護衛(wèi)們便讓他們去了?;ㄈc頭,指示他們繼續(xù)巡邏,而后走向許詩詩的屋子,敲了敲門,見沒有回應,登時推開房門。一看,人也不在,床榻上放著件素衣,正是她平日里穿的。
他又跑去找裘文,但叫了幾聲都沒有回應。想了想,他決定找壺中仙商量。
壺中仙睡得香甜,忽的一陣冷風,驚得他登時坐起,然而待他看清來人是花三,當即怒道:“花蝴蝶,你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花三嚴肅道:“小九出事了。他同許詩詩都不見了。”接著說了來龍去脈。
壺中仙捋了捋胡子,說道:“小九雖然機靈,但還是個孩子,許詩詩也是個弱女子??磥硎莾炊嗉侔?。唉,這陣子醉香樓也不太平,麻煩一波接一波,不知什么人在搗鬼?!?p> 花三沉思半晌道:“你說,這下毒之人和搗亂的人會不會都是同一撥?”
“你有什么線索嗎?”壺中仙道。
花三搖頭道:“直覺罷。我可能是太著急了,但凡有些事情就胡亂聯(lián)系?!?p> 壺中仙分析道:“這世子出事,得利最大的便是北戎人,而我這邊,估計是擋了誰的道,找我晦氣呢?!?p> 花三道:“也有可能是想吃下你這塊肥肉。聽千面說,宋家那位大壽,各個世家都想著法子送禮呢。”
“你見到千面了?”壺中仙問,見花三點頭,笑逐顏開道:“既然他在這兒,黑煞定然也在,憑他倆的能力,這事也不難。我等會傳信,叫他們去打探小九的下落。你陪我演一出戲,咱倆引蛇出洞,看這背后之人到底是誰!”
“去了幾波了?”雁秋樓內,麻爺問道,手里拿著根孔雀毛,逗弄著籠子里的金絲雀。
一人答道:“每天都有,但無一例外全被解決了?!?p> 麻爺皺眉:“每天去,真怕他們不知道是有人在搗鬼?那姓文的身份查出來了嗎?”
那人答道:“查到了,是東齊人。但麻爺你也知道,我們的人進不了東齊。”
麻爺道:“東齊都是書香門庭,正所謂君子遠庖廚。出了這么個人,估計他們不會幫忙。你們繼續(xù)做吧,注意下分寸,別像上次那樣,差點叫人封了樓?!?p> 那人退下,緊接著侍女走進來道:“爺,郭少爺還在外面等著呢?!?p> 麻爺道:“等著就等著,仗著宋氏在背后撐腰,成天到晚胡作非為,爺可懶得伺候。沐夫人呢?”
侍女道:“夫人房里來了客人,在二樓?!?p> 麻爺點頭,轉身從另一道門離去。
二樓,沐夫人點燃熏香,問道:“你怎么來了?事情辦完了?”
許詩詩點頭:“我要的消息呢?”
沐夫人打開柜子,從眾多木盒中拿出一個,打開取出個香囊,遞給了她。
許詩詩冷笑道:“你們到底掌握了多少可憐人,這么多盒子?”
沐夫人輕笑:“都是交易罷了。你就在這兒讀吧。”
許詩詩連忙打開了香囊,一面看一面流淚。
這時敲門聲響,麻爺走了進來,說道:“沒成想夫人房間內有客人,看來鄙人來的不是時候。”
許詩詩聽到這聲音,不由轉了轉身子,低垂著頭。
沐夫人客氣道:“哪里,麻爺這是有事?”
麻爺走了兩步,說道:“本是想來問候,但現(xiàn)在卻是有事了。”說著看向另一邊。
許詩詩只覺腳底生寒,而后便聽得那惡魔般的話語:“心肝兒啊,怎哭得這般傷心,爺給你擦擦?!?p> 許詩詩退了幾步,道:“不勞麻爺費心?!?p> 麻爺上下打量,看向沐夫人道:“夫人要不先出去,容我們二人熟絡熟絡。”
沐夫人看了看二人,見許詩詩一臉乞求之色,說道:“爺真是,詩詩早就不是我們的人了,況且妾身可是最愛干凈的。”
麻爺道:“哦?她已經不是雁秋的人了嗎?”忽的,他一把拽住許詩詩的手腕,笑道:“鄙人倒是不知這些。不驚擾夫人,我們去別的屋子。”說著強拉著許詩詩朝外走去。
沐夫人頷首,目送二人離開,腦子里浮現(xiàn)出佳人絕望的眼神,嘆道:“唉,天妒紅顏?!?p> 屋內,許詩詩大叫道:“你別過來!”
麻爺獰笑:“你還當你自己是千金?乖乖躺下,不然爺可要生氣了?!?p> 似是想到了什么,許詩詩小臉慘白,順從地坐到床榻邊上,忽而看向麻爺道:“不,我還有籌碼。我知道花三的秘密?!?p> 麻爺笑:“對啊,你身上是有很多秘密?!彼话驯ё≡S詩詩。她雙腿禁不住地顫抖得厲害。
“這么興奮嗎?”麻爺把臉埋進她的脖頸,深吸一口氣,“無論你有什么秘密,爺等會兒就都知道了?!痹挳?,將許詩詩撲倒在床上。
許詩詩僵直地倒在一邊,兩眼直愣愣地看向窗外。黑夜一縷縷地消逝,天際的陽光染透了層云,整個大地也在一分分地顯露著。
麻爺正捯飭得起勁,卻忽然聽見“咚咚”敲門聲。
“誰呀?”麻爺怒道。
“爺,出事了,郭少爺他?!笔膛掃€沒說完,門一下就被踢開了。
“張麻子,你他娘的就是我宋家的一條狗,竟敢不來見我?”郭嘉怒道,進來見到里面的春色,不由冷笑,“你倒有雅興,一大早就在這兒舔尻,早知如此,郭某便帶上幾斤屎尿作為見面禮了?!?p> 麻爺從容坐好,道:“先輩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郭公子倒是孝順,剛管了家便急急忙忙地把姓改了。誰才是宋家的狗,郭公子,哦不,宋公子應該比鄙人更為清楚才是?!?p> 郭嘉憤恨道:“張麻子,你居然敢這么跟我說話,我母家可是宋氏!”
麻爺不屑道:“不過庶出罷了?!?p> 郭嘉頓了頓,說道:“你不是一直想搭上宋氏六子嗎?我能幫你牽線?!?p> 麻爺道:“郭公子的橄欖枝,想必有很多人愿意接吧?鄙人哪里排得上號?”
“不。”郭嘉道:“這事只有你能出手?!?p> “哦?”麻爺挑眉。
“我要你殺一個人?!?p> “誰?”
“萬華宮宮主,花三?!?p> 麻爺眼光一掃:“郭公子什么時候要?”
郭嘉沉聲道:“越快越好,今日午時,郭某便要見到他的項上人頭?!闭f罷徑直離開了。
麻爺沉默半晌,隨后看向許詩詩,摸著她的臉道:“說吧,你的籌碼是什么?”
許詩詩慢慢收回目光,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說道:“醉香樓?!?p> “是嘛?”麻爺放下手,“穿上衣服,到樓下來。”說著走出了門。
許詩詩緩緩坐起身子,再一次望向窗外,外邊的陽光明媚而又美好。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彼?,嘴角劃落一滴淚水。
商議好后,花三便拜別了壺中仙。此時天已大亮,街頭巷尾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他過了橋,忽然停下了腳步。
橋對面,蒼翠的大樹底下,許詩詩正站在那兒,雙目盈盈地望著他。
與此同時,醉香樓的伙計接到了一封信,指名道姓說要交給他們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