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王府。
云湛正坐在涼亭中奏琴,清風(fēng)明月,廣袖長袍,竹林蕭蕭,香煙裊裊,本是最輕松寫意的意境,偏偏那琴聲卻慷慨激昂,戈矛縱橫,充滿了一種憤慨不屈的浩然之氣。
透過那琴聲,便能清楚地出彈琴人心中的怨恨,憤慨,不屈和執(zhí)著。
“凌扶搖兮憩瀛洲。要列子兮為好仇。餐沆瀣兮帶朝霞。眇翩翩兮薄天游。齊萬物兮超自得。委性命兮任去留?!?p> 李林站在亭外,幾次忍不住朝云湛看去,又瞬間移開視線,低著頭繼續(xù)守衛(wèi)。
終于,琴音漸消,云湛閉上眼靜坐了片刻,深嘆了口區(qū),他終究不是圣人,還是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心緒。
那些往事前塵,明明離他已經(jīng)很遠(yuǎn)很遠(yuǎn),可卻又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他的生活,甚至操控著他的人生。
李林看云湛終于恢復(fù)了一貫的淡然平靜,才松了口氣,上前幾步道:“王爺,李笑被抓了?!?p> 云湛看了李林一眼,淡淡道:“你訓(xùn)練出來的人,也是你選他去的,現(xiàn)在出了事,你自去處理好便是了?!?p> 李林頓了一下,道:“畢竟是郡主,屬下不敢擅自做主,跟王爺你說一聲,屬下立刻就帶人去把李笑救出來。”至于處罰,當(dāng)然是救回來之后的事情了,順便他還可以把李蕊也帶回來。
“帶回來?怎么帶回來?”云湛疑惑。
李林肅然道:“雖然鎮(zhèn)國公府守衛(wèi)森嚴(yán),但是由我親自帶隊,保證能把李笑安然救回。”
云湛詫異:“你要強(qiáng)闖鎮(zhèn)國公府救人?”
李林思索片刻:“選輕功好的暗衛(wèi),或許鎮(zhèn)國公府的人根本就發(fā)現(xiàn)不了,也就算不上強(qiáng)闖了?!?p> 云湛頭痛扶額:“你是嫌把端敏郡主得罪的還不夠?”便是你們?nèi)ゾ热说臅r候沒被發(fā)現(xiàn),但府里丟了個大活人,難道他們還發(fā)現(xiàn)不了,到時候那端敏郡主還不是什么都明白了。
李林不以為意:“不過是個郡主罷了,得罪也便得罪了,她抓不到證據(jù),也就不足為慮?!备螞r這個郡主還是他們的大仇人舞陽長公主的女兒,沒順便去刺她兩刀就不錯了。
“這事你不必管了,人,我會親自跟端敏郡主要的?!痹普繑[手,懶得再跟他說下去。
李林不太放心:“那王爺你可快點,聽說她們對李笑極其兇殘,甚至還拿他試藥,若是晚點兒……”
李笑是死是活他其實并不是太在意,可是李蕊卻也在那里呢,萬一她忍不住出手救自己的哥哥,又落到了端敏郡主的手里,那……他就只能去鎮(zhèn)國公府劫人了。
云湛站起身來走下涼亭,路過李林時突然停下問道:“他是怎么被抓的?”
李林頓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李蕊把他引出,然后下了迷藥。”
云湛看著李林,半晌無言。
李林額頭慢慢滲出細(xì)汗珠子:“她定是有她的用意,所以才……”
云湛搖搖頭,拂袖離去。
蠢!
云湛一開始把人派到秋思言身邊其實并沒有什么特別的用意,只是見她竟能逃過李笑的刺殺,而且在明知是他指使的情況下,還敢與他同行,覺得這小姑娘還是有些膽量的,所以派個人看顧一二,也是想看看她還有些什么本事,可現(xiàn)在……
李蕊心思單純,當(dāng)初所用苦肉計根本騙不過人,而李笑雖然武功不錯,可是想要潛進(jìn)鎮(zhèn)國公府而不被察覺也不容易,所以,一開始他就沒想過這能瞞過秋思言。而秋思言明明早就知道他們的存在,現(xiàn)在突然利用李蕊生擒李笑,這其中又有什么用意?
而李蕊雖然一向調(diào)皮愛玩,可做事還是有分寸的,她肯幫忙抓自己的親大哥,說明她十分確定李笑便是落在秋思言的手中也不會怎么樣的。
那么,秋思言此舉到底是為了什么?
難道是為了和榮王的婚事?
如今這個局面本就是她自己千方百計達(dá)成的,總不會是又后悔了吧?
若是那樣,他可是會很失望的。
本以為秋思言會很快就找上門來,可沒想到她比他想的有耐心,直到去參加常樂公主府的花會還沒有收到鎮(zhèn)國公府的拜帖。
想想上次見到端敏郡主的情形,知道她性子別扭又愛面子,云湛倒也不急,既然有所求,她早晚都是要登門的。
鎮(zhèn)國公府,惠風(fēng)院。
蘇葉幫著秋思言裝扮好,簡兮在一旁看著,忍不住贊道:“蘇葉這巧手一裝扮,更襯得郡主清麗脫俗,氣質(zhì)非凡。”
秋思言扭頭看蘇葉一襲枚紅色衣裙,妝容比平日更加精致艷麗,不由一笑:“今天蘇葉才是真的漂亮?!?p> 簡兮上下打量著,也嘖嘖稱贊:“確實艷麗奪目,光彩照人?!?p> 蘇葉低頭一笑,竟有了幾分原本沒有的委婉含蓄:“郡主拿我打趣也就罷了,你也來湊熱鬧,哪有一點兒做姐姐的樣子?”
簡兮淡笑:“就是這張嘴還是不饒人?!?p> 秋思言突然笑容稍淡:“前些日子還和思遠(yuǎn)在洛陽賞牡丹,現(xiàn)在卻只能我一個人去常樂公主府賞芍藥了。”
簡兮笑道:“二公子有正事要做自然是沒這眼福了,不過你也不必替他可惜,二公子一向不喜那些花花草草。只怕比起讓他去公主府賞花,他更愿意在軍營里訓(xùn)練。”
蘇葉撅著小嘴:“怎么是郡主一個人呢?不是還有奴婢和簡兮姐姐陪著您嘛?”
秋思言搖搖頭,吩咐杜若:“今天她們兩個隨我出門,你看好家?!?p> 杜若一早起來便心慌,剛才看著她們說笑也沒心情插話,現(xiàn)在聽到秋思言的吩咐,一怔,又想起什么,遲疑道:“今天一早長公主便派人來問,我們惠風(fēng)院前幾天是不是抓到了一個小賊。”
秋思言皺眉:“母親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怎么現(xiàn)在來問?”她這惠風(fēng)院什么時候?qū)δ赣H有秘密了?只怕她們抓到李笑的當(dāng)晚母親就知道了,一直不聞不問,現(xiàn)在又讓人來質(zhì)問?
什么意思?
蘇葉眨眨眼道:“郡主不是懷疑那李笑是恒王府的人嗎?長公主會不會是想提醒郡主不要做得太過分,該……放人了?”
秋思言覺得有理:“那李笑現(xiàn)在如何了?”抓到人后她便沒再理會,交給小艾她們折騰去了。
蘇葉神情復(fù)雜,似有些不忍,眼中卻閃現(xiàn)著毫不掩飾的幸災(zāi)樂禍:“慘不忍睹。”
秋思言蹙了蹙眉,也是無語,這幾個丫頭就會給她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