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湛搖搖頭,也不再多說什么,心里卻對長公主和秋思言這對母女的關系更加好奇。
一個母親,會對自己的女兒如此嚴苛,到底是望女成鳳,恨鐵不成鋼,還是,感情淡漠?
秋思言看云湛一時半會兒不像是想要走的樣子,雖然很是疲累,卻還是打起精神道:“我還以為從今以后很難再私下見到恒王了呢?!?p> 云湛笑問:“為何?”
秋思言理所當然道:“當初王爺之所以肯理會我這個小丫頭,不就是為了破壞我和榮王的婚事,阻止榮王和鎮(zhèn)國公府聯(lián)姻嗎?現(xiàn)在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你又怎么會還愿意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呢?”
云湛苦笑:“在你心里,我便是這么現(xiàn)實的人嗎?”
秋思言眨眨眼,反問:“難道你不是嗎?”
別看恒王一副溫文爾雅的書生模樣,好像是世上最溫柔和善的人了,但是只要對他稍有了解的人,都不會放任自己有這樣的錯覺。
畢竟,一個毫無手段完全無害的人是不可能從幾年前的那場災難中全身而退的,也不可能在母兄皆被囚的情況下,只靠自己的力量就在外面混的風生水起,還得到了重新回來與人爭鋒的資格。
望著秋思言滿是戒備的眼神,云湛都忍不住為自己做人的失敗而嗟嘆了,他現(xiàn)在竟然連個小丫頭都糊弄不住了嗎?
好吧,既然已經(jīng)被人看穿了,要是再裝模作樣就太假了,也惹人厭煩,因此,云湛也決定開誠布公。
他輕咳一聲,正色道:“郡主的麻煩是解決了,可是我為了幫你也是出了大力的,難道你不應該好好感謝我嗎?”
秋思言震驚:“你出了什么力?”
她今天能順利退婚,還不是因為榮王等人接二連三的算計惹得皇上不滿,加上她在那里裝了半天可憐哭訴委屈嗎?這從頭到尾恒王到底什么時候有出過力?
云湛道:“那你知道恒王今天為什么那么干脆就同意退婚了嗎?”
這件事秋思言確實曾心里疑惑過,畢竟榮王今天實在是有夠干脆利落的??墒撬徽於急煌嘶榈南矏偘?,來不及細想,只以為榮王是太急切想要和北齊聯(lián)姻,現(xiàn)在聽恒王的話,他好像是知道什么別的內(nèi)情的樣子。
云湛湊近秋思言一些,沉聲道:“你可知道慶國公?”
秋思言默想了一刻,很是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他?可他不是早就不問世事了嗎?”
慶國公蔡襄比她父親鎮(zhèn)國公秋無傷大上一輩,卻是最早跟著當今皇上的人,也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之一。
只是早年他的獨子死在了戰(zhàn)場上,夫人傷心過度病逝,兒媳當時懷有遺腹子,只后來也難產(chǎn)而死,只留下一個小孫女和他相依為命。因此他早早就退出朝堂,搬到了城郊隱居,每日只親自照顧教導孫女,享受田園之樂。
因此,便是京城里的人,年輕一輩見過他面的都不多,也難怪秋思言一時竟然沒有想起。
可現(xiàn)在恒王怎么會突然提起他?
云湛淡淡道:“慶國公唯一的孫女如今也到了及笄之年,該出閣的年紀了?!?p> 秋思言一愣:“榮王?”
云湛點頭,嘴角帶著一絲譏諷微不可查:“前些日子慶國公身體不適,那位蔡姑娘去藥王廟為他祈福,路遇歹人,被榮王所救,蔡姑娘對榮王一見傾心,這些日子正鬧著讓她祖父給她做主呢?!?p> 秋思言滿臉嘲諷,冷笑連連:“真是老掉牙的戲碼!”
云湛挑眉:“可惜還是有人信?!?p> 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許,這是亙古不變的佳話。
秋思言默想了一下,道:“那蔡詠既沒有父母護持,又沒有兄弟姐妹可依,連關系近些的親族都沒有,唯一的親人也早已老邁,護不了她多久了。她現(xiàn)在唯一擁有的也只有慶國公府的虛名,還有一筆非??捎^的嫁妝,但這些并不能保證她就真的能一生無憂?!?p> 慶國公的孫女將來所嫁之人必也不會是什么無名之輩,可她將來沒有娘家可依,想要不受委屈只怕也不容易。
“所以,還不如趁著慶國公現(xiàn)在還能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為自己搏一把。倒也算得上殺伐果決了?!?p> 云湛默默無言,半晌才輕聲道:“也許那蔡姑娘真的是因為榮王拔刀相助才對他芳心暗許呢?”
秋思言翻了個白眼:“慶國公何等人物?便是現(xiàn)在年紀大了,也絕不會就老糊涂了,明知道將來孫女無人可依,難道還真會把她教成一個傻白甜?若是這樣,他將來能放心地閉眼嗎?”
云湛無奈點頭:“不錯,那蔡姑娘確實是聰慧無雙,她選定榮王也是深思熟慮的結(jié)果。至于她路上遇到的歹人卻不是什么人特意安排的,只是意外?!笨辞锼佳圆皇呛芟嘈诺哪?,他嘆了口氣接著道,“然而,她之所以選那天去藥王廟,也確實是因為提前得到消息,知道那天榮王也會去那里給何貴妃求平安符?!?p> “平安符?”秋思言皺眉。
云湛搖搖頭,他對這些并不怎么在意:“聽說何貴妃這一段時間一直休息得不是很好,想來是想要讓她安心吧?!?p> 秋思言神情有些恍惚地點點頭,并不多說什么。
云湛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接著道:“這也就是為什么榮王今天這么痛快地答應退婚的原因,慶國公的面子他不能不給,便是無法讓那蔡姑娘做正妃,可是……”
可是卻不能再讓她這個前未婚妻壓蔡姑娘一頭,否則慶國公只怕是要不答應了。
秋思言突然想起了什么,問道:“那我母親可是事先已經(jīng)知道了這回事?”
若是她事先知道,卻還做出這么一副驚怒交加的模樣,趁機重罰她一頓,那就太過分了。
云湛不解:“你怎么會覺得長公主會事先知道?”
榮王想要做這些事情,首先要瞞著的就是長公主和鎮(zhèn)國公府才是。
秋思言搖搖頭,并不多言,心中卻已經(jīng)認定母親必然是知道的,畢竟她對榮王的事情那么上心。榮王光天化日之下救了慶國公的孫女,她怎么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