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張東的心魔
厲飛雨全身癱軟,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進著氣,許是感覺到,墨大夫已離去了,這才放下了心。
和墨大夫?qū)χ诺膲毫嵲谑翘罅诵?。無論是說話還是動手,短短的一段時間里,他都承受住了巨大的恐懼,在他看來,這就和一天般漫長。
現(xiàn)在想想,這場遭遇戰(zhàn)中,自己暴露的破綻實在不少,但墨大夫同樣如此。
比如張鐵伏誅一事,必定是他胡謅出來的。不然,張鐵若真陷在了他手上,還供出了自己的名字,他就絕不會和自己如此多廢話,做出這千萬種試探來了。
多半是他沒追上張鐵,讓張鐵帶著家人逃進了鏡州城那數(shù)十萬的人海中了,他現(xiàn)在要再想找到人,可就不是一時半會的事了。
厲飛雨坐起身來,心疼地看著碎落一地的軟甲,回去后,起碼得補貼上一千兩的銀子了,不然,王師兄沒法向宗門交代。
“師父……”他看向張東,突然沒了言語。
這場遭遇戰(zhàn),和他預(yù)計好的完全不同。原本,他師父配合上他院子中的布置,完全能逼退墨大夫,他自己是不用出手的。
只可惜,他追著真陽子一路跑出來,撞見了墨大夫,也讓遲來一步的張東瞧見了自己出手。
明境后期的實力,算是暴露無疑了。
“殺人奪寶”幾個大字出現(xiàn)在了他的心頭,若是師父懷疑起自己,實力能提升得如此迅速,全賴什么寶貝,那可就糟了。
他自然是慌了,通過墨大夫的話語,差不多也能知曉,自己師父當(dāng)年大概是個什么樣的狠角了。
厲飛雨發(fā)現(xiàn),墨大夫退去后,自己的處境一點都沒變好,反而更加危險了起來。
望著一言不發(fā)的張東,他頭上的冷汗又回來了。感受著自己剩余不多的真氣,他察覺到,現(xiàn)在連逃跑都不現(xiàn)實了。
“你——明境后期了?”張東打破了平靜,好似隨意般問道。
“啊,是啊?!眳栵w雨嘴唇動著,終于說出了話來,現(xiàn)在否認也沒了意義。
厲飛雨緊張兮兮的,看著他,張東有些失落,他帶著股凄涼勁地說道:“信不過我?你放下心,我是你師父!”
“不會?!眳栵w雨搖頭否認。他還是十足地戒備,不知道這是不是煙霧彈。
“也是,賴我?!睆垨|自嘲地笑了笑,“剛剛你和墨居仁交手,我在一旁看著。我承認,我是懷疑了,我是心動了,但我忍住了?!?p> “坐!咱們爺倆,聊聊?!彼讼聛?。
厲飛雨就坐在不遠處,夕陽西下,林中,二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長。
“我知道,我不正常,我卑劣,那一瞬間,我甚至不配做你的師父,可是,想看理由嗎?”聽了這話,厲飛雨望過去,眼里露著好奇。
張東掀開衣角,衣服上拉,褲腰下拽,猙獰的疤痕像火紅的蜈蚣一樣,鉆了出來。
是燒傷!那紅肉,那慘白,那黃色,擰在一起,觸目驚心。厲飛雨嚇了一跳,他知道了,張東的腰部往下,怕是都是這幅模樣,而自己,也和他生活了一月有余,居然才知道。
“很痛苦?!睆垨|仿佛在說別人,一臉的平靜,“我仇人留給我的,真陽子也治不好。
“這些年,為了保住性命,我一直在煉氣化精,修復(fù)傷勢,實力也跌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沒有奇跡的話,我的前路算是徹底斷絕了。
“夠可笑的吧,我明明一直規(guī)勸著你,不要煉氣化精,可自己卻在做著這樣的事?!?p> “仇人?!眳栵w雨呢喃道。
“是啊?!睆垨|這話說得很平靜,“很無趣是不是,我就是為了這樣的事。
“江湖不就是這樣嗎?今天我殺你全家,明天你再報復(fù)回去。不講道義,不講仁義,大俠都是故事里的,現(xiàn)實中大家的仇恨比海都深,沒什么為國為民,只是為了名利,為了仇恨,我們追求的就剩這么些東西了?!?p> “你很厲害?”厲飛雨好奇道。
“厲害?”張東緬懷般地笑了起來,“二十年前,我在嵐州一帶闖下名頭,從嵐州打去越京,再從越京打回嵐州,一路上,沒遇見過敵手。
“可再厲害,再能打又有什么用。
“一夜,那個夜晚我還記得,大火燒遍了嵐州府城,符箓飄得漫天都是,還有那成群結(jié)隊的黃衣修士,我的風(fēng)雷門就這么沒了。
“現(xiàn)在想來,那場大火后,府城多半也是元氣大傷了,那嵐州第一大城的名號怕是要落到那群嘉元佬的頭上了。
“我的一家老小,我宗門的所有長輩,我門內(nèi)的弟子,全部死了!
“只有我,帶著親信跑了出來,茍活了下來。我沒命地逃,逃到了鏡州,連親信都背叛了我,若非真陽子道長路過,我怕是早已成了埋葬在那片林中的亡魂枯骨了。”
“他們……”見曾經(jīng)的武道宗師,就如此地被修士們擊潰了,厲飛雨情緒自然不高。
“嗯,想來他們是大宗門的修士吧?!睆垨|合攏起雙眼,“我背靠的那修真家族,族中有數(shù)位筑基期的修士,他們,當(dāng)時根本沒有站出來。
“跟我交手的那些黃衣修士,各個都帶著高階的法器,極難對付。
“還有那個浮在空中,放出大火和無數(shù)符箓的那人,想來便是筑基修士了,只怕在筑基修士中,也是個極為可怕的家伙。我看見他抬手便毀去了一座小山頭,那種范圍的攻擊,武者根本不是對手?!?p> 張東重重地吐了口氣。
“這些年,我不斷地在衰弱,說實話,我已經(jīng)絕望了。原本想著,就這么隱居在彩霞山,度過我的余生。
“我是想報仇。
“可我知道,若是沒有奇跡的話,沒有靈根資質(zhì)的我,永遠也不是筑基修士的對手。
“可是你,卻出現(xiàn)了!
“是運氣嗎?還是天意呢?也許是心血來潮吧,當(dāng)時看見服用抽髓丸的你,我居然會鬼使神差地收你為弟子。
“結(jié)果現(xiàn)在的你卻真的超乎了我的想象。
“你的根骨不行,我是查過的,修煉速度理應(yīng)快不起來;這幾日你氣色還行,但沒有氣血上涌的表現(xiàn),鍛體時也平心靜氣的,定然沒有服用什么寶藥。說實話,我也不曉得有什么寶藥是能讓人連連晉升的。
“飛雨,你就是我的期盼的奇跡!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我也不想去知道??赡隳芨嬖V我嗎?你現(xiàn)在這般晉升的速度,在今后還能一直保持下去嗎?
“你還年輕,你還只有十二歲,你便已經(jīng)走到了明境的圓滿了。若真是如此的話,你能走的比我更遠,比二百年前的那些英杰們,還要遠。
“我……我知道這很無恥,可我還是想說。
“飛雨,我能幫助你,我曾經(jīng)便是能和煉氣功法修至十二層的修士戰(zhàn)斗的武者,我甚至離血脈武者也只差一步。
“我可以把我畢生所學(xué)都傳授給你,有我的經(jīng)驗,你能以最快的速度走到武者過去的巔峰。我也同樣會竭盡全力,幫助你突破過去,讓你成為超越歷代的武者。
“只是……我希望你能幫我報仇。
“呵呵,很自私吧,明明師父傳授徒弟這些都是應(yīng)該的,我卻用想用來和你做交易?!?p> 說罷,張東一臉羞愧,帶著期盼,望向了厲飛雨。
這……
厲飛雨良久都沒有說話。
“為什么?”終于,厲飛雨還是一臉不解,“現(xiàn)在的我明明就打不過你,在這里,你才是強者,我才是弱者,可你為什么這樣呢?”
渴望報仇的張東完全可以學(xué)習(xí)著墨大夫,用威逼,用毒藥,強迫自己幫他報仇,甚至是選擇拷問出自己提升實力的辦法。
厲飛雨完全無法理解。
“我是你師父。”張東終于也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也許是這么多年,我長久地不再和他人接觸了,雖然只有短短幾個月,但我的確是把你當(dāng)做自己的孩子看待。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我死去的孩子還有弟子們的影子。
“也許我還是有著的私心吧?
“可能是這二十年過去了,我早已經(jīng)沒有了當(dāng)初作為嵐州霸主的那份冷酷了吧?我都已經(jīng)快記不清過去的那個自己了?!?p> “可能是我自覺得我的心氣已不再,即使想奪過你的機緣,再去報仇,也不現(xiàn)實了。
“我現(xiàn)在也只是一個失去了一切的老人罷了。
“也可能是我還保留著所謂的武道大宗師的最后一點自尊吧。
“這種事情,連我自己都不清楚了?!?p> 該怎么辦?
厲飛雨陷入了迷茫之中。
該怎么辦?
師父?仇人?
也許是同樣也有著自己的自尊吧,就這么望著眼前這個露出頹態(tài)的老人,厲飛雨的眼神終于堅定了起來:“師父,你曾告訴我,要對人多一份信任。既然師父教授弟子武學(xué)算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我認為,弟子幫師父報仇,不也是弟子應(yīng)該做到的責(zé)任嗎?”
他考慮良久后終于下定決心。
“師父,我雖然在提煉真氣上沒有任何的天賦,但我卻在掌握非橫練類的武學(xué)上異常地迅速,你也知道了,我風(fēng)雷刀法只用了兩個月便圓滿了。
“老實說,若真能能超越一切的武者,能與筑基修士比肩的話,誰會拒絕呢?
“若是,師父你真的覺得,你能幫助我,讓我有這個能力走到那一步,我接受這件事情。
“如果你愿意信任我的話,我向你許諾,只要我能成長到,能擊潰筑基修士的地步,我絕對會替你找出二十年前的兇手,替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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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章的內(nèi)容出現(xiàn)錯誤,五色門是嵐州百年前就有的勢力,背后是靈獸山(整個嵐州本來就是他們的地盤),只有驚蛟會和獨霸山莊是近期崛起的。已修改,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