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被掩藏的故事
那是一張半個手掌大小的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位年輕的婦女，她穿著紅色的夾襖，端坐在椅子上，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在她的懷中，是一個年齡約莫五六歲的女童，扎著兩根朝天的小辮，肉呼呼的小手，攥著一個比她頭還大的棉花糖。
粟問見寇捫臉上的神色晦澀不明，“你認(rèn)識照片上的人？”
“嗯，她是我鄰居家的孩子，叫林美?！笨軖械穆曇魩е唤z沙啞。
“她既然是你鄰居，那你怎么可能不認(rèn)識孟婷？你確定沒有認(rèn)錯人么？”粟問不解。
“我不可能認(rèn)錯她的。雖然我不知道具體是什么情況，但我確實(shí)沒有見過孟婷。小美搬過來的時候才五歲，她一直與奶奶住在一起生活，日子過得很清苦。”寇捫的眼神飄遠(yuǎn)，似是在懷念。
“既然她有親人，那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孤兒院里？而孟婷又為什么會為了她殺了孟院長？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誤會？”粟問輕咬著嘴唇，眉頭微皺。
“孤兒院的檔案室在哪里？”
“就在院長辦公室的隔壁，不過檔案室曾經(jīng)搬動過，估計太久遠(yuǎn)的檔案已經(jīng)沒有了。而且經(jīng)過昨天的大火，估計也不剩下什么了?！?p> 爆炸引發(fā)的火災(zāi)并不小，與院長辦公室相鄰的幾個房間都沒有幸免。
“去找一下再說吧！”寇捫將照片塞進(jìn)口袋里，起身走了出去。
昨天的大火將檔案室燒得一片狼藉。雖然也有消防員撲救，但檔案室里的東西都是易燃物，看這里的情況像是燒無可燒后，自然熄滅的，到處是散落的文件袋被火燒過后留下的灰燼。每翻動一下，都會帶起陣陣的灰塵。
“咳咳……”粟問捂著嘴，在滿是焦黑的鐵架子上翻找著，卻是毫無所獲。
“這里已經(jīng)燒得差不多了，應(yīng)該沒有什么有價值的東西了。孟婷既然選擇在工作兩年之后才動手，必然是有所發(fā)現(xiàn)。她還有其他的住處么？可以去那里找一找?！?p> “我們搜索了所有有關(guān)她的資料，并沒有任何登記入住的信息。即便她有其他的住處，怕也是那種沒有進(jìn)行登記過的私宅。這種情況查起來比較費(fèi)時費(fèi)力。”寇捫拍拍沾滿黑灰的手套，
“所以，我們得換一個方向?！?p> “換個方向？”粟問面露疑惑，隨即雙眸微睜，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是說，直接找孟婷？”
寇捫沒回答，只是用微笑肯定了粟問的話。
到了樓下的時候，慕容懿剛好檢查完廚房回來。
“老寇，廚房的確是鎖著的，不過我是從窗戶進(jìn)去的！廚房里并沒有什么異樣，灶底下有兩個備用的煤氣罐，與孟婷所說的一致?！?p> 寇捫點(diǎn)點(diǎn)頭，“她既然預(yù)謀殺人，就一定是做了充足的準(zhǔn)備的。你有找到她常用的送燃?xì)獾碾娫捗?？?p> “必須的！我慕容出馬，一個頂你們倆！”慕容懿炫耀的從兜里抽出一張粘著油污的名片，呲著牙，笑的滿臉得意。
這可是他費(fèi)了好大的勁，才從一個廚柜底下掏出來的。想來是孟婷以前干活的時候遺落的。
寇捫照著上面的電話撥了過去，在與那邊溝通過之后，確定了孟婷的確有讓他們臨時加送一個煤氣罐，是在三天前就送到的。
一切都如他們猜測的一樣。
寇捫打完電話，見慕容懿還是剛剛那副樣子，忍不住嘲了句，“別笑了，跟地主家的傻兒子似的！”
“嗯？什么？”慕容懿回過神來，見粟問別過臉笑著，不禁眉頭一皺，“你剛剛是不是又說我壞話，毀我形象了？”
“沒有！我剛剛夸你聰明，笑起來有福氣。”寇捫拍拍慕容懿的肩膀，笑著離開。
粟問表示自己想要在附近轉(zhuǎn)轉(zhuǎn)，沒有和他們一起走。
“你為什么不和他們一起去呢？”一個清冷的女聲響起。
“一切都已經(jīng)明了了，去不去也沒有什么必要了，不是么？”粟問回頭，在她身后的是一個穿著黃色格子連衣裙的蘭彩虹。
“你去自首吧！”
“你在說笑么？我自首？我明明是受害者才對??！那孟桂蘭早就應(yīng)該死了！”不同于平常的沉默寡言，此時的蘭彩虹面容中透露出一種報復(fù)后的瘋狂。
“再說，你哪里看到我動手了？我最多只能算得上幫兇而已?！?p> 蘭彩虹的嘴角扯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仿佛是從地獄里走出的惡魔，沒有一點(diǎn)孩童的天真。
“你是沒有動手，你不過是在得知孟婷在尋找自己的孩子時，講述了那個富商圈養(yǎng)虐待女童的事罷了。孟院長的確做過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但她的初衷，肯定與你講與孟婷的故事不同。因為你有意的誤導(dǎo)，使得她堅信她女兒也遭遇了和你相同的命運(yùn)。孟婷愛女心切，所以為了替女兒報仇，才謀劃了這一切。”粟問的眼睛直視著面前有著天使面龐的蘭彩虹，
“但是彩虹，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言行負(fù)責(zé)。你當(dāng)初之所以受苦，不也是你自己爭取來的么！”
“你胡說！我不是！我沒有！沒有人會自找苦吃的！”蘭彩虹瞪著腥紅的眼睛，望著粟問，握緊了拳頭。
“我有沒有胡說，你心里最清楚。孤兒院里的生活的確很清苦，每個人都想要被領(lǐng)養(yǎng)出去，過上更好的生活，這沒有錯。但是在你不該在爭奪了別人領(lǐng)養(yǎng)資格受了苦之后，又去報復(fù)。因為這是你自己的選擇。自己選的路，是甜是苦，都要自己去承受?！彼趩柕脑挘肿终D心。
蘭彩虹胡亂地抹了一把臉上淚水，“所以，你現(xiàn)在是要去告發(fā)我么？”
“你還是不明白，比起承擔(dān)問題的后果，整日活在痛苦中擔(dān)驚受怕，才是最折磨人的。本就是強(qiáng)得來的，又怎么會有好結(jié)果呢？”粟問不再多說，徑直離開了。
人心永遠(yuǎn)是世上最復(fù)雜的東西，這與年齡無關(guān)。這也是她為什么寧愿與尸體相處，也要做一名入斂師的原因。
后續(xù)的事情，粟問沒有參與，不過聽慕容懿說，寇捫去醫(yī)院見了孟婷，不知道和她說了些什么，孟婷很激動，待得他出來的時候，就拿到錄好的口供了。
蘭彩虹也有去警局，至于她是怎么交待的，粟問就沒有關(guān)注了。
回到家，粟問翻開紀(jì)事本，在打開的頁面上赫然記錄著一個被囚禁的女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