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奏罷,兩人倏然遠行,沿著湖畔漫步走著,思緒遠飛九霄外。
難得有江城不是火辣灼人的陽光,越荇昀肆意的張開雙臂,任由微風和和煦陽光洗禮疲憊的靈魂和身軀。
兩人都愜意的享受著眼前風光,安靜的緩步向前。
身后再次響起鋼琴的輕靈曲調(diào),雖然有些生澀,但與剛才越荇昀所奏幾乎分毫不差。
越荇昀有些震驚,驚愕的看向涼亭的方向。
“怎么會?”
他立即回頭向涼亭奔跑,想知道演奏這首鋼琴曲的人是誰。
琴聲斷斷續(xù)續(xù),偶爾會有斷調(diào)的情況,但是稍作等待,連帶著前面的音節(jié),對方又能及時的找回節(jié)奏。似是在回憶,嘗試幾個不同的音節(jié),想要猜出剛才那首曲子的樂譜。
不得不說對方是絕對的天才,音感和手法都是萬里挑一。
長期頹廢的身體已經(jīng)無法支撐這樣劇烈的運動,越荇昀在離涼亭數(shù)百米遠處停下了腳步,恍惚間,他記憶里那個人又坐在鋼琴前,熟練的彈奏出這首爛熟于心的曲子。
他氣喘吁吁的一步步向涼亭走去,心臟有力的跳動,如同鼓點在伴奏。
好似察覺到有人靠近,彈奏鋼琴的女子從琴架后探出頭來。
失望一瞬間席卷內(nèi)心,越荇昀頹然地坐在沙灘上,努力平復劇烈運動帶來的負擔。
“不好意思,我剛才在那邊聽到你彈奏這首曲子,覺得很美,所以想試試還原。”
其實他意識得到大概率不是,但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都想再見她一面。
即便是出于禮貌,他也應該回復對方,但是莫名的有些生氣,他也沒有打算開口的意思。
對方也并不覺得尷尬,只是笑了笑,接著嘗試演奏。
“我靠,那是。。。?!?p> 越荇昀抬頭看著姍姍來遲的謝昭飛。
“那是長煙的老板娘啊,什么運氣,這都能碰著?”
越荇昀這才抬頭看向認真演奏的女人,那張美的驚世駭俗的臉,自己不久前才在報道上看到過。
“這么好的機會,還不快上去幫幫忙,這歌你肯定比她熟!”
顧璃正好彈到中段,因為破損的琴鍵,很難談出想要的感覺,這一段已經(jīng)試了好幾次了。
她微微皺了皺眉,看來這一段很難當場試出來了。
不多時她還是不打算繼續(xù)無意義的浪費時間了。
“兩位,這琴年久失修,恐怕是試不出來了,如果兩位正好有閑暇,不如跟我移步長煙,指導指導我吧?”顧璃從長凳上起身,淺淺向著兩人微笑,禮貌邀請對方。
越荇昀有些錯愕,身旁謝昭飛立時應了下來。
“求之不得,咩咩,走吧?”
“好,那恭敬不如從命了?!?p> 顧璃大方的伸手,向著公園出口做請的姿勢,隨后先行一步。
謝昭飛連忙拉著身旁的兄弟緊緊跟上。
“這曲子是兩位自己寫的嗎,此前沒聽過呢?!鳖櫫н呑哌厗?。
越荇昀嘆了口氣:“不是我們,是一位朋友寫的。”
“看來這位朋友對你來說很重要呢?!?p> “嗯”
“這首曲子看來是你們之間一個重要的象征?!?p> 越荇昀神色復雜的看了對方一眼,自己方才一番動作,好似已經(jīng)失了先機。
“只有靈魂純凈的人才能寫出干凈的曲子,而且我聽你的唱詞,也是精心撰寫的,這首歌的意義絕非一般?!?p> 顧璃好似能看出對方心中所想:“不必擔心,我沒有窺探兩位隱私的意思?!?p> “不過兩位知道我是長煙的老板,那這個生意,不知道兩位是否有興趣做?”
雖然問的是兩個人,但是顧璃的眼睛一直盯著越荇昀。
越荇昀抬眼看見對方灼灼目光,不由有些心悸。
“當然,長煙下周不會開門做生意,二位的故事,我會洗耳恭聽。”
“在此期間,長煙會招待二位一周,額外的,會有兩次花宴?!?p> 顧璃很少有興趣這樣熱情的邀請,但識海里那位神仙意識到眼前這個人‘癡夢’非常龐大,是絕佳的選擇。
而且單論顧璃自己,也對這背后的故事,以及那首曲子非常感興趣。
“可我也許付不起代價?!?p> 這次輪到顧璃有些錯愕,疑惑的神色浮現(xiàn)在俏臉上。
“除了這首曲子,我沒有什么可以跟你做交換,包括我的故事,我的記憶?!?p> 越荇昀更希望那些記憶,那些畫面和故事永遠封存在自己內(nèi)心,永遠不訴諸于口。
顧璃好似恍然大悟一般,微笑著從懷里掏出一張名片。
“沒關系,這是長煙的名片,也算是我的一份承諾,如果二位哪天打算來做客,將它出示給門衛(wèi)就行,長煙會歡迎二位的到來?!?p> 越荇昀接過名片,余光注意到謝昭飛甚至有些惱怒。
“多謝老板娘抬舉,可惜我靈魂貧瘠,言語匱乏,不如給我一點時間,下次來長煙做客吧?!?p> 顧璃禮貌的笑笑,大方的離去。
待顧璃走遠,謝昭飛才發(fā)作起來。
“你在死裝什么呀,不沖別的,就沖老板娘這美的跟天上掉下來的一樣,去??!”
越荇昀白了對方一眼。
“我真服了你了,當初就喜歡死裝,到了現(xiàn)在還是死裝,擰巴的要死,你這樣誰會喜歡你啊?!?p> 越荇昀拍了拍對方的肩示意他不要生氣,被對方一把甩開了。
“好了,我是記不到譜子了,回去找找譜子,改天再來。”
謝昭飛倒也不是生氣,只是覺得他優(yōu)柔寡斷,心似玲瓏,這輩子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寧愿錯過也不愿意勇敢一次,有些恨鐵不成鋼。
“得了吧你,改天老子還不一定有時間?!?p> 越荇昀抬眼看了顧璃遠去的背影,黑發(fā)白裙,微風輕輕揚起裙擺,回想起記憶里那張臉,兩人有著一樣淺淺的梨渦,笑起來的樣子那樣溫柔甜美。
“就沖這個,去!”
越荇昀沉默半晌突然這么一下給謝昭飛嚇一跳?!叭ゾ腿?,你喊什么!”
兩人與顧璃分別后,難得越荇昀今天心情特別好,不知道是因為顧璃還是今天發(fā)生的事,午飯吃了不少東西,胃口好得不像話。
兩人回到家他就默默的鉆進房間,在積滿灰塵的書柜里努力翻找著什么。
不多時找到一個泛黃的筆記本,封面上的圖案是一只迪士尼經(jīng)典的黑白大老鼠。
里面記載著各種各樣的歪七扭八的文字,不知道從哪里摘錄的名言,各種各樣歌的歌詞,還有鉛筆素描畫的各種各樣的圖案。
甚至還有一頁密密麻麻的寫著字,填滿了每一個空。
仔細看是一個人的名字,不知道是誰會做這樣愚蠢的舉動。
男人翻著總感覺頭皮有針在扎,看到自己年輕時做的這些破事,尷尬的無以復加,直抽自己巴掌。
終于找到了一張夾在里面的樂譜,是一張手繪的樂譜,一式兩份,一份是鋼琴譜,一份是小提琴譜。
樂譜背后是自己的字跡,是后來自己填的詞。
一份是中文版,一份是英語。思來想去,自己也多番嘗試,中文唱不出那樣空靈輕柔的感覺,更沒法在轉調(diào)的時候符合音調(diào),所以還是唱了英語。
對音樂他還是很認真的,看了一遍小提琴譜后,又拿起放在柜頂?shù)男√崆?,這也算是他灰暗的這幾年唯一的救贖了。
小提琴的音色遠比鋼琴輕柔,更適合這首曲子前半段的風格,因此生命中奏響這首歌的那次合奏,成了回憶里最耀眼的閃光。
這次沒有唱詞,男人只是在努力演練著給鋼琴伴奏的段落。
奏至曲終,男人開心的笑了,因為上次完整的奏完這首歌,是他人生之中最開心的一段時光,這首歌承載著太多感情,即便合奏的那個人已經(jīng)多年不見,但音樂留下的思緒和情感在演奏它的時候是絕對做不得假的。
曲至終章,靜待來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