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劇組對臺本,也就意味著要進(jìn)組了。
早上醒的早,看了一眼手機(jī),定的對臺本的時(shí)間是在十一點(diǎn),現(xiàn)在才五點(diǎn)半,但是她也睡不著了。
這幾年,睡眠一直不太好。
剛開始在美國的那幾年,整夜整夜的睡不著,后來回國了,雖說比以前好了不少。
但是心病,總歸還要心藥醫(yī)的。
外面的天還沒怎么亮,有點(diǎn)霧蒙蒙的,時(shí)不時(shí)有幾聲清脆的鳥叫聲。
醒了沒事干,她翻了個身,靠在床頭上,突然想到什么,點(diǎn)開了陸知言的微信頭像,才想起來,加了他那么多天,還沒看過他朋友圈。
頭像就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JZ集團(tuán)的商標(biāo)。
很顯眼的兩個字母。
陸知言所在的星辰娛樂,就是JZ旗下的。
一想到這,江阮阮不禁在心里默默一笑,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打工狂,連頭像都在給公司做宣傳。
抿了抿唇,又掐了掐指間。
她點(diǎn)開頭像,點(diǎn)進(jìn)朋友圈,挑了挑眉,果然和她猜的一樣,干干凈凈的,什么都沒有。
盯著空白的朋友圈頁面,她突然又有點(diǎn)難過。
她們之間,現(xiàn)在,不就是這樣。
空白的一片,缺失的八年,雖然很不想承認(rèn),可是她知道的,補(bǔ)不回來的。
那八年他過得怎么樣,經(jīng)歷了什么,沒有她的日子里,是不是過的很辛苦,有沒有想她,又或者,是不是遇到更好的姑娘。
這些她都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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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那輛貨車朝姐姐的車撞過來的時(shí)候,她都來不及反應(yīng),就看見一個身影擋在了她前面,把她抱住。
然后她看見大片的鮮血漸漸模糊了她的視線。
耳邊的聲音也快聽不見了,只有一個聲音,她聽見有人一遍又一遍地叫著她的名字,告訴她。
“活下去,阮阮?!?p> ”活下去,好好活下去?!?p> 還有一句,
“對不起?!?p> 然后就是無邊的寒風(fēng)呼嘯,她看見來往車輛疾馳,漸漸淡出了她的視線。
等她再醒過來的時(shí)候,看見的,就只有醫(yī)院的天花板,和冷冰冰的吊瓶。
再后來,醫(yī)生告訴她,她們的車子出了車禍。
車子里的人,只有她活下來了。
十六歲的她,好像在那一天,一下子長大了。
江落落是她的親姐姐,媽媽去世以后,只比她大四歲的江落落,就好像兼顧起了媽媽的責(zé)任,在小小的江阮阮眼里,姐姐溫柔大方又好看,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人。
可是江落落下葬的那天,她躲在祠堂外面,沒有進(jìn)去。
她不敢去。
她不敢也不想接受這個事實(shí)。
但是她知道,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人會愛她了。
所以有時(shí)候真的覺得,是不是她太差勁了,老天才要這樣對她。
那天車子里的人,除了江落落,還有一個,就是陸知言。
貨車是從她這撞過來的,因?yàn)樗o(hù)住了她的頭部,所以她活下來了。
可是是她非要叫上他的,本來該死的人,是她才對。
所有人都告訴她,陸之言和姐姐一樣走了。
可是她就是不相信,因?yàn)樗怯H眼看著姐姐的尸體被火化的,可是卻沒人見到陸之言的尸體。
所以這么多年,她一直不相信他離開了,就一直在找他,路上看見一個眼神,這背影,有一點(diǎn)像,都能讓她駐足好久。
她很久沒有過生日了,可是每年生日的時(shí)候,她總還是忍不住偷偷許個愿望。
她不貪心的,就一個愿望。
她還想,再見見他。
如果媽媽和姐姐在天幽靈,她們那么愛她,也許會保佑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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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的太多了,她發(fā)現(xiàn)眼尾竟然有些紅紅的。
但是沒哭,她很久沒哭過了。
沒什么好讓她哭的,她哭不出來。
她想,大概在美國的時(shí)候,沒日沒夜的哭,早就把眼淚哭干了吧。
伸手揉了揉眼角,看了看空蕩蕩的天花板,又突然釋然地笑了笑。
還好,還好,還好讓她找到了。
雖然她不知道這八年到底怎么了,為什么回來了這么久,又假裝不認(rèn)識她,為什么樣子變了這么多,為什么,要換一個名字。
但是找到了就好,以后,還有一輩子的時(shí)間,這些,她早晚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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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diǎn)的時(shí)候,她的車停在了影視城的門口。
她沒有遲到的習(xí)慣,所以一般都會提前去。
助理跟著她,兩個人一前一后,進(jìn)到了她們劇組拍攝的場地。
她進(jìn)去的時(shí)候,里面沒什么人,陸知言也還沒來。
就走過去,翻了翻桌子上的劇本。
《嬌嗔》
是今年的大IP,一年前就放出了消息。
各個娛樂公司爭相為自己藝人搶奪角色,能在這樣的IP里出演,就算是個配角,也值了。
那時(shí)候,她也沒想到,最后女主這個位置,這么輕而易舉的就到她手里了。
想著想著,腦子里突然就浮現(xiàn)了一個詞,她這是——靠男人上位了?
“在想什么?”
她想的入迷,沒看到門口進(jìn)來的人。
陸知言今天穿了一件白色T恤,經(jīng)常梳上去的劉海,也隨意的搭在額頭上。
江阮阮聞聲回頭的一瞬間,眼底的神色一下子閃著異樣的光。
逆著光,她好像看見了八年前眉目清秀,眼角彎彎,嘴角帶笑的少年。
“江阮阮?”
“嗯,啊?”
她回過神。
“看什么?”
他又走近了幾步,故意朝她靠了靠。
“沒,沒什么啊?!?p> 感受到空氣中的一絲怪異的氛圍,她有點(diǎn)說不上話。
“臉紅了?”
“……”
“嗯?”
“我才沒有,我緊張。”
……
她才不會緊張,不過是想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總不能真承認(rèn)她臉紅了?
……
但是約莫過了兩秒,她聽見陸知言的聲音下意識溫柔下來,
“不用緊張,這個角色,你很適合?!?p> ……
江阮阮微微有兩秒愣神,抬頭,她看見陸知言低著頭看著她,淺褐色的眸子里,旁日的冷漠和疏遠(yuǎn)全然不見,有的只有她從未見過的柔情,好像在默默告訴她,
別緊張
你很好
我在。
那樣的惹眼,叫她久久挪不開。
“江阮阮。”
他又叫她。
“嗯,哦,嗯,我知道,我騙你的,我不緊張……”
……
陸知言只笑了笑,沒有說話,算是默認(rèn)了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