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論妖

　　蟒蛇確實(shí)走遠(yuǎn)了，證據(jù)就是緣次郎的耳朵松散了下來，神色間不再那么警惕。

　　那種進(jìn)山腳后就一直存在的感覺消散了許多。

　　兩人便坐在了營火旁，緣次郎守在二人的身側(cè)。

　　它的脖頸上重新懸掛了木雕，以及一張符箓。

　　緣彌換了件干凈的衣物，原先破洞的衣服則在仔細(xì)擦拭了脖頸與臉上的臟污后直接丟棄。

　　眼下剛抵山腳，最近的取水點(diǎn)離這里也十分遙遠(yuǎn)，因此飲用水就顯得十分珍貴，緣彌不舍得用水清洗。

　　“那個是什么東西？是妖物嗎？”平靜下來后，純子在閑聊間提起了至今回想還后怕的黑蟒。

　　“不是妖物，應(yīng)該只是單純的...恩，動物?！本墢洸恢摬辉撚脛游镞@個詞稱呼，因為那種體型顯然超過了一般蛇類的生長極限。

　　“可是也太大了吧..真是難以置信。”那黑蟒在草叢中探出全身把緣次郎捆個結(jié)實(shí)的一幕在少女的腦海中久久沒能忘懷。

　　也就慶幸緣次郎是妖物體質(zhì)，可以免疫掉任何除陰陽師符箓與式神的傷害。

　　否則的話，恐怕它也難免一死。

　　黑鯰魚在水中是霸主的話，這黑蟒在山林間恐怕也是霸主的存在，因為這種體型已經(jīng)沒有存在天敵的可能。

　　對于它的體型問題的話，緣彌回想了一下，找到了可能的解釋。

　　一切還要從半年前說起，當(dāng)時在花開院家族留宿的緣彌對妖怪還只是一知半解。

　　在當(dāng)時他只是知道自己的武器和自己的體質(zhì)對抗妖物極其好用。

　　而究竟什么是妖物呢？緣彌在那個時候從花開院孝守處得到了答案。

　　“妖怪是一種不同與動物與植物的東西?！被ㄩ_院孝守是一個四十多歲左右擁有著儒雅氣質(zhì)的中年人。

　　他平日特別喜歡把一頭長發(fā)扎成一團(tuán)，藏在高帽之中，相貌方面給緣彌比較深刻的地方是他的眉毛特別粗，而且胡須刮得一絲不留。

　　平時總把手背負(fù)在身后，然后頂著一臉的嚴(yán)肅表情，教導(dǎo)后輩，或者面見族人。

　　“它們的形成多數(shù)是由生物抱持不甘與怨念死去而化。是生物死后的一種特殊狀態(tài)，僅只有在特定時候方能出現(xiàn)。也因此，那個時候被稱呼為逢魔之時。不過凡事總有特例，有極少數(shù)部分是由天地所生，超脫六界，縱橫三域，是天生的妖物?！?p>　　孝守先生當(dāng)時與緣彌討論此事時，表情極為嚴(yán)肅，語氣平靜又渾厚。

　　“妖物與陰魂不同的地方是具備了陰魂所沒有的特殊能力。又因為是已死之物，活物除非靠著特殊的手段，不然絕對不可能傷的到它們。”

　　接著，孝守先生當(dāng)時頓了頓，又說出了另一種成為妖物的可能性。

　　那就是存活。

　　只要存活的歲月足夠漫長，動物就可能會被環(huán)境與某些事物影響而產(chǎn)生詭異的變化。

　　當(dāng)變化到了極致，即便仍是活物，也算得上是妖怪，具備妖怪的體質(zhì)與能力。

　　而黑蟒眼角那個微微凸起的地方，讓緣彌十分在意。

　　一般的蛇類不會有那么大。

　　一般的蛇類也不會有那物。

　　這一切超乎常理的變化，都對的上孝守先生所說的。

　　如果再給它時間，眼角凸起之物破額而出，會產(chǎn)生什么呢？

　　它會不會變成妖物？

　　會獲得什么詭異的能力？

　　望著那黑蟒流在地上的殷紅鮮血，緣彌認(rèn)真的思考著。

　　如果是這種體型與類型的妖物，恐怕會極難除去吧。

　　它的攻擊速度極其快，就連自己都沒反應(yīng)過來就遭了殃。

　　只能靠著不死之身才躲過一劫，換了尋常人，在那種速度與咬合力下，絕無活命可能。

　　想到了這里，緣彌下定了決心。

　　一定要斬殺它，絕不能讓它蛻變完成。

　　否則，這可能又是一起黑鯰魚事件。

　　“純子，這次的事情我可能有眉目了?！本墢洶炎约旱南敕ǜ嬖V了在自己身旁小口吃著干糧的純子。

　　他說的是除了黑蟒的異狀之外，還有此次事件的源頭極有可能就是那黑蟒。

　　聽完后，純子卻搖了搖頭，“前半部分我認(rèn)同，但是后半部分好像有點(diǎn)太牽強(qiáng)了阿。紅月山的傳說“紅月”，好像和黑蟒完全牽連不上吧...”

　　“唔。”緣彌沉吟，“好像確實(shí)有點(diǎn)牽強(qiáng)了..那么，如果按照純子的說法判斷，紅月山有可能存在兩個..異類阿?！?p>　　吞人的碩大妖蟒，以及導(dǎo)致紅月產(chǎn)生的禍?zhǔn)住?p>　　純子點(diǎn)點(diǎn)頭，在這時緣次郎也走了過來，純子把重新給它烤好的那份干糧分了給它。

　　白犬吃的滋滋有味，尾巴一直搖個不停。

　　式神的存續(xù)也需要進(jìn)食，這點(diǎn)與妖物一樣。

　　只是妖物吞吃的可能是與它截然不同的事物罷了。

　　“緣次郎需要在逢魔之時方能變身嗎。”正思索間，緣彌突然對純子問道。

　　純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的，它們與妖物一樣，只能在逢魔之時現(xiàn)形?！?p>　　“既然這樣的話...果然還是在夜晚處決掉那黑蟒比較好嗎..”緣彌陷入思考，手指輕輕敲擊著大腿。

　　如果在夜晚不能斬殺它，在白天與它遭遇光靠自己可能難以匹敵阿，這一說法是基于黑蟒白天可以行動的前提來預(yù)測。

　　如果它也和緣次郎一樣，只有黃昏后才能施展全力的話，那倒是沒什么好怕的。

　　這是一個賭博，賭，還是不賭呢？

　　但是阿，仔細(xì)一想就知道，這其實(shí)是單選題，緣彌沒有得選。

　　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阿，要為純子的安全做考慮。

　　“沒辦法了?！本墢浲厣系孽r血，“趁著今晚，我要把它擊殺當(dāng)場?！?p>　　黑蟒存在復(fù)數(shù)的可能性暫時不考慮了，眼前的主要問題是今晚就看到了一條。

　　那就必須要徹底抹除掉白天與它遭遇的可能性。

　　憑借它的速度與咬合力，緣彌絕不能讓它在白天繞過自己，攻擊純子。

　　“我要一個人去追擊黑蟒?！本墢浾J(rèn)真對純子說道，“你就和緣次郎留在這里好好休息吧，有事的話緣次郎也能保護(hù)你。無須擔(dān)心，我的身體你也知道的?！?p>　　純子愣住，急問為何。

　　緣彌就把自己剛才想的告訴了她。

　　聽完之后純子就陷入了沉默。

　　看她情緒低落，緣彌猜她可能是擔(dān)心自己的身體。

　　于是他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別擔(dān)心我啦，傻姑娘。也別害怕，緣次郎不會讓你有事的?！?p>　　純子的表情也柔和了些許，但是笑容還是有些苦澀。

　　純子一直注視著緣彌的身影，直至他消失在草叢后...

　　少女顫抖著身子摟過緣次郎，緣次郎的頭部被水沾濕，白犬迷惑地仰起了頭。

　　“緣次郎阿，我果然還是給你們造成麻煩了吧...都怪我執(zhí)意跟來...”

　　少女的眼淚如崩堤，怎么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