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jīng)很深了，雖然往常的這個時候萊恩不是在某個酒吧的廁所里大吐特吐就是和某個不是那么熟悉大概也不認(rèn)識的女人在汽車旅館的床上做一些有益身心的運動……有時候可能也不止在床上。
萊恩精神得很，畢竟之前為了躲避那個不知所謂的水手長就已經(jīng)睡了一覺，現(xiàn)在他精神得想去船上的酒吧里找個脫衣舞娘來一發(fā)。
不過這個點大概也不是那么適合去找女人……尤其是他沒有藥能讓他鎮(zhèn)定下來的時候。
“媽的，明天我一定要讓那個家伙把我的損失全部賠回來……我一定要狠狠的敲一筆那個瘋子……謝特……”萊恩看著空空如也的藥瓶除了無能狂怒以外似乎并沒有太好的辦法。
他總不能去白的房間將他糾起來掛在甲板的船桿上吹海風(fēng)吧……并且那樣做對于并沒有半點實際作用。
他吃這些藥很久了，久到他都快忘記是什么時候開始對鎮(zhèn)靜劑成癮了……
好像是從板門店……不，是平壤回來以后，他的頭腦就會時不時的斷片，因為這個他才得以提前從軍隊里退役，并能享受一份終身制的醫(yī)療保險……簡單來說就是國家和政府出錢給他磕藥……
每個月的月初他都會去附近的一家私人診所領(lǐng)取這種小小的藥片，然后每晚睡覺之前吞下那么一片。
這種生活他已經(jīng)過了三年？或者四年？他記不大清楚，不過這段艱難而單一的磕藥史得在今晚終結(jié)了……
他有些難受的躺在床上，腦門開始嗡嗡作響，就像沒有上機油的老舊拖拉機一樣。齒輪與齒輪之間發(fā)出“咔咔”的聲音。
“艸……媽的……法克……”萊恩的眼前開始出現(xiàn)不同顏色的光暈，起初如同彩虹一般閃耀著，最后卻開始慢慢的變暗變得統(tǒng)一起來，最后只剩下一片紫色……
紫和灰兩種顏色幾乎占領(lǐng)完他的視界，哪怕是即將熄滅的火光，在他眼中都是暗紫色的。
那種嗡嗡聲似乎帶著某種奇特的魔力，在最初的適應(yīng)期以后，似乎在他腦海中形成了某種奇特的旋律。
聽起來像是童謠，旋律來說更接近藍(lán)調(diào)，歌詞模糊不清猶如崇拜邪神的祭祀在呢喃著自己也不知其意的文字，他卻覺得格外的熟悉，就好像回到老家將一盒童年聽過的錄音帶重新拿出來播放一樣。
他能感到臉上變得濕潤起來，用手貼上去能夠感受到一股油膩感。
“這是什么？”他喃喃自語，試圖抬起手放到眼前。
最終他的視野卻變得越來越暗，直到黑暗完全覆蓋住他。
“Come here ！”黑暗之中，他沉沉睡去，耳邊卻突然響起一陣低語。
“Anan？”他幾乎是下意識的說了出來。
“Come here！”
“Anan！”
“Come here Rion?！?p> “Shit……”萊恩突然睜開了眼睛，從床上直直的蹦起來，他雙眼瞪大，代表瞳孔的那部分不停的縮小著，如同死人一般，直到某個極限以后……
“呼哧……呼哧……”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如同到岸上的魚一般，雙手在枕邊不停的摸索著，直到摸到毛瑟手槍的把柄，他才如釋重負(fù)的喘了口氣。
“媽的，發(fā)生了什么？”他把槍從枕頭下拿出來，開始注意到房間里面的古怪之處。
在房間的右側(cè)，原本是桌子的地方，不知何時多了一道門，放在桌子上的酒箱連同桌子本身一起懸浮在上空，就像是某種力量特地將它們移開以保證那善不起眼的門能被看到。
雖然說是門，不過卻完全沒有一扇門該有的門框、門梁或者其他門該有的特質(zhì)。
唯一能證明它不同的只有上面的把手，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手，一看就是出自某個富家千金，纖細(xì)優(yōu)雅如同精致的藝術(shù)品一般。
這只手就這么鑲嵌在門上，代替原本把手的地方，讓人有一種暴殄天物的感覺。
不過也正因如此，萊恩才能第一眼就認(rèn)出了那是一個門，而不是一扇鑲著奇怪道具的墻。
“這又是什么情況？”他把槍握在手中，再次觀察著房間。
明明沒有燈光，他卻能夠清楚的看見任何一件東西，即使那樣的色調(diào)灰暗無比如同透過一層看不見的灰膜一般。
房間里的東西幾乎沒什么太大的改變，不過原本的房門變成了和周圍的墻壁一般的景色，就好像那扇木門在一夜之間被人用水泥和紅磚完全堵上一般。
墻壁也并非原本的材質(zhì)，而是用另外一種擁有鋼鐵般硬度但是卻有塑料質(zhì)感的東西做成。
唯有那扇門格外的不同，撫摸上去如同人類表皮般的觸感，尤其是那只手，當(dāng)萊恩將手放上去的時候，他的心中就像有什么破碎一般。
那是一種很熟悉的觸感，如同曾經(jīng)牽過成百上千次一樣……不，可能不止，那幾乎如同是如同左手握住右手一般，就像是握住身體的某一部分一樣。
“Anan……”沒有任何猶豫，萊恩幾乎如同本能一般的叫出這個名字。
那只手溫柔的握住他，他甚至能感受到手心深處的溫度，如同活人一般而不僅僅是一個把手。
“Anan！”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咆哮著，心中的某些東西如同火山一般噴射出來，一股難以言說的悲傷彌漫著他，如同清晨的霧氣一般看不到摸不著，但是它卻如同實質(zhì)一般環(huán)繞著萊恩。
他幾乎就要深陷于這迷霧之中，直到他聽到一陣尖銳刺耳的小提琴聲。
原本的房間已經(jīng)徹底被迷霧所包圍，就像他的心被一種悲傷徹底的籠絡(luò)著，眼淚幾乎止不住的從眼眶中流出。
而他甚至不知道流淚的理由，僅僅只是麻木的、機械的握著那只手，行走在迷霧之中。
小提琴尖銳的聲音越來越近了，哪怕是粗俗如同萊恩這種戰(zhàn)場上存活下來的大頭兵都知道，小提琴的主人是個徹頭徹尾的音樂白癡，這種聲音完全就像是小孩子第一次拿到琴以后胡亂演奏一通。
不同的是小孩子們這么做要么會被老師們溫柔的指正，要么會被父母按在地上摩擦，要么會受到來自鄰居“友好”的慰問。
而萊恩只能麻木的向著聲音的源頭前進著，穿過這片迷霧，到達(dá)霧的另一頭……然后他一定要把那臺該死的小提琴砸了。
走了多久？不知道……
除了濃郁的近乎實質(zhì)化的悲傷以外，萊恩找不到任何其他的感覺。
沒有痛苦，沒有疲憊，沒有快樂，如同玩偶一般被那只手牽引著走過這里。
小提琴的聲音也越來越洪亮，時而高昂時而尖銳，唯一不變的是完全不在任何節(jié)拍或者樂譜之上。不過確實存在著某種特殊的韻律，那是一種貼近人本質(zhì)的東西。
萊恩不認(rèn)識那是什么，不過他想他很快就能見到那個……胡亂拉琴的熊孩子了。
“吧唧”
他的手感受到了異樣的阻力，手指的尖端觸及到了一層膜狀物，當(dāng)他從那層膜穿過去的時候，手中的實質(zhì)開始慢慢消失。
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涌上心頭，這讓他的動作變得無比緩慢，直到最后，當(dāng)他的手掌完全穿過去以后，牽著他的手也隨之消失。
“哈呀……”他雙手用力向前撐，如同撕裂某種保護膜一般，隨之將整個身體一同塞入了那道膜之中。
當(dāng)他雙腳踏實的踩在地面上的時候，他的眼睛已經(jīng)完全將這個地方全部記下來。
他來到一個海上孤島似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這里沒有海，而是懸浮于半空之中……
一個背影就在他身前不遠(yuǎn)處的懸崖之上，他握著手上的小提琴似乎完全陶醉在其中。
直到萊恩完全適應(yīng)這個地方，他才放下那把小提琴緩緩的轉(zhuǎn)過身來說道
“歡迎來到虛空之影，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