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跑?。 ?p> “跑!”
“快跑!”
…
…
昆侖主峰腳下,道路四通八達,兩旁林木整齊排列著,落下成片的樹蔭。
此時,一群狂牛從轉角處奔騰而來,蹄聲如潮,踐踏塵土飛揚。
當先的那頭牛背上,彎腰伏著位白衣少年。
只見他雙臂環(huán)抱狂牛頸部,整個人隨著牛背一顛一顛的,似乎生怕掉下去,兩腿也死死夾著牛腹,那叫一個緊實用力。
狂牛吃痛之下,四蹄奮力甩動,只想盡快抵達終點,好擺脫騎在自己背上的少年。
少年名為肖魚,十五歲,在昆侖眾弟子的印象中,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他,頑劣。
這次天下修真會武開幕,沒人想到他會報名,而且參加的還是馭獸競速比試。
比試前,參比者們只有盞茶的時限,去和自己選定的狂牛交流、共情,特別考驗人的馭獸功夫。
結果,在與眾多門派弟子共同角逐中,肖魚居然獨領風騷,一騎絕塵。
“騙子!師兄是個大大的騙子!”
昆侖峰半山觀望臺上,雪艾捏著秀氣的拳頭,忿忿出聲。
當她得知師兄報名馭獸比試,一度以為他又不小心偷吃到毒果,失了智,因為他壓根就不曾修習過馭獸法門!
同為奚北峰僅有的三個活人之一,她和肖魚朝夕共處,自以為了解彼此德行,可現(xiàn)在看來,師兄身上藏有大秘密呀……
雪艾身旁的楚謠聞言,伸手拍拍她的小腦袋,似乎覺得手感還不錯,便順勢揉搓了起來,只聽她道:“看來小魚的馭獸天分還不錯呢,那些金丹弟子都比不過他這個筑基境,之前怎就沒發(fā)現(xiàn)?估計又是他憊懶,故意隱瞞,日后還要多多督促才行。”
雪艾感受著頭頂?shù)哪ё?,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笑道:“師姐,這些年來,你為師兄可真是操碎了心吶?!?p> 楚謠嘆了一聲:“還說呢,他每次遇到我,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小艾,你說我有那么可怕嗎?”
“呃,怎么會,師姐你最溫柔了!”雪艾嘴角抽了抽,雞窩般的秀發(fā)在風中凌亂飛舞。
“呵呵,師妹這是又在欺負小艾了?”二人身后,一人慢步走來。
左近昆侖弟子見了,紛紛行禮,口呼‘何師兄’,他一一頷首致意,微笑如花。
楚謠卻沒搭理他,視線緊緊跟隨著山下狂奔的獸群,以及肖魚。
“駕!”
“駕!”
滾滾的蹄聲中,隱約夾雜著一陣陣喝喊聲,由遠及近,逐漸清晰。
何駟駱見自己的招呼打了個寂寞,也不以為意,整了整衣襟,站在楚謠身側一同觀看。
二人站在一起,男的俊朗,女的嬌美,宛如金童玉女一般,渾身都似散發(fā)著金彩的光芒,看得不少人眸中都流露出羨慕的神色。
“何師兄這也不生氣嗎,果真氣量非凡,不愧是龍涎峰首席弟子?!?p> “嘿,師弟新入門的吧,何師兄覬……掛楚師姐多年,也就這肖魚了,若換個人來,你看他還會不會有好臉色?!币晃簧泶┌素缘琅郏凵疋嵉睦龅茏有÷暬氐?。
“啊,這是為何?”
八卦弟子搖頭道:“首席弟子九峰都有,而且還經常輪換,怎能和楚師姐相比。她可是逍遙掌門和楚大真人的掌上明珠,誰不想和她多說兩句話。只是那肖魚……”
“怎樣?”
二人說到興頭上,干脆避開人群,來到角落繼續(xù)竊竊私語:“我告訴你,可不要亂傳。肖魚素日里偷雞摸狗,劣跡斑斑,楚師姐出于關心,時常勸誡他,他卻避之如蛇蝎。更甚至,反而變本加厲,據(jù)說他師父逸真人都快被活活氣死了!”
“這,難道就沒人管得了他嗎?”
“如果你知道他的出身,便不會覺得奇怪了。其實吧,外界一直猜測他是掌門的私生子,與楚師姐同父異母,所以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他去了。但是今天,閉關多年的楚真人業(yè)已出關,待會兒估計有好戲看呢。因為我還聽說,之所以沒人見過肖魚的親生母親,就是因為……哎喲!”
八卦弟子只覺被什么東西打中了腦門,伸手一摸,起了老大一個包,四處看了看,沒找到偷襲他的人。
但想也知道,自己嘴碎惹人不快了,于是再也不肯吐露半個字,回到臺前假裝鎮(zhèn)定看起比試,內心實則慌得一批。
而獸群中,肖魚似有些脫力,在牛背上搖搖欲墜,好幾次都差點被甩落,看得人揪心不已。
修真之士并不注重煉體,他就更別說了,仗著自己‘尊貴’的身份,整日游手好閑,養(yǎng)得倒是白白嫩嫩,手底下的硬功夫,那是一概皆無的。
但這一次,他似乎真的有所改變,一直咬牙堅持著。
遙望著前方終點,那迎風招展的紅色旗子,他忽而失神,想起了往事。
十六年前,昆侖異象頻發(fā)。
云上星斗移位、群山靈脈翻身、祖師祠廟崩塌,還有不為人知的是,在昆侖極深處,有一座遠古冰川炸裂,從中蹦出一團純粹的意念體,在蒼莽雪國游蕩,恍惚幽鬼。
那一日,恰逢昆侖掌教與一位女子在曠野大戰(zhàn)。
他們‘斗’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以致六道輪回傾覆,意外攝取了飄忽至此的意念體,陰陽道合之下,便有了肖魚。
所以,肖魚其實見過自己的母親,歷經十月懷胎,知道她只是一介凡人,卻不知為何,與昆侖掌教‘勾搭’上了,生下他后又莫名失去了蹤跡。
昆侖宮領銜昆侖脈系大大小小的宗門,掌教逍遙子乃天下四位大宗主之一,和其道侶楚朦朧并稱無量雙劍客,在修真界赫赫有名,專治小兒夜哭、大兒不服、老兒骨酥。
此二人最喜閉關修煉,俗事不管,外人難得一見。
肖魚參加大比,不為別的,只想借本次楚真人露面的機會,確認一些事情。
他正在等待時機,而遠處的觀望臺上,忽然多出一群人,都作道裝打扮,清一色黑、白、灰的單調裝束,映襯著中心一身碧綠道袍的楚朦朧,格外醒目。
楚朦朧面色冷淡,看不出內心真實想法,目光和她女兒楚謠如出一轍,牢牢鎖定了場下的肖魚。
只見肖魚人牛合一,已領先第二名好幾個身位。
可就在這時,噗地一聲,一道無形氣勁打在肖魚座下的牛腿上,狂牛一聲痛吼,屈膝翻滾在地,由于行速太快,連人帶牛,犁出老長一條深痕,倒在了獸群前方,一時掙扎不起。
見狀,所有人臉色大變。
在一片嘈雜的喊“跑”聲中,肖魚身后的狂牛想剎停也來不及。
瞬息間,獸潮轟隆軋過一人一牛。
血肉模糊,輾轉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