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龍罩倒扣在地面,被乙木神雷接二連三擊中,罩身上紅芒幾度明滅,似乎已達(dá)到了極限。
盡管螭龍罩的防護(hù)之力無與倫比,卻也彌補(bǔ)不了一個大境界的實(shí)力差距。
更何況金丹境的蔡大可完全發(fā)揮不出法寶的威能,有些大材小用了。
只見那每一道神雷落下,他臉上便會多出一分異樣的血色。
直到后來,他的嘴角眼角、鼻孔耳邊,掛下了一汩汩殷紅的血液。
全身的毛孔中,也都滲出了細(xì)密的紅色血珠,模樣凄慘至極。
而這還是那白發(fā)老者留了手的緣故,不然引下幾道神雷同時轟擊,蔡大可必定難以承受。
不過那樣便無法保證法寶完好無損,白發(fā)老者已將螭龍罩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磕著碰著自然心疼。
他本想一道雷、一道雷的,慢慢磨死蔡大可,可是眼看那罩中的蔡圭,眸光嗜血,邪性愈來愈盛,氣勢突變著,妖化即將完成。
白發(fā)老者陷入了兩難的抉擇。
法寶和蔡圭的性命,就像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便在他猶豫不決時,蔡圭聽從蕭玉之前的囑咐,遵從本能,放任心中各種念頭滋生,精神力以之為資糧,無限壯大。
隨著腦海中‘崩’一聲響,最后一根心弦斷開,就見他咧嘴笑了起來,豹口中露出又尖又長,又粗又硬的獠牙。
他血絲密布的金眸掃視全場,兩道視線仿佛洞穿虛空,最終照射在白發(fā)老者身上。
見此,蔡大可笑著噴出了好幾口鮮血,癱倒在地,氣息奄奄。
螭龍罩也因此縮回到原本的大小,玎珰一聲掉落在地。
蔡圭此時精神力赫然凝固成了真正的神識,并且還在朝著神念的方向高歌猛進(jìn)。
所以他根本把持不住,理智在失控的邊緣游走。
心中惡念橫生,對自己父親的慘狀都視若無睹,僅剩一絲冷漠的情緒,用來思考、判斷局勢,狀態(tài)很是古怪。
忽然只聽他嗷一聲怪叫,豹嘴大張,對著白發(fā)老者,以雄渾的獸吼聲吼出了上古之音:“契夢咒!”
契夢咒的主要用法有兩種,要么契合夢境,催眠強(qiáng)化自身;要么施加在他人身上,剝離意念,或者說是魂魄吧。
最精深時便可做到夢貘那般,將人的靈魂放逐到過去,自有漫長的歲月消磨死他的魂體。
由此可見,當(dāng)初蕭玉要不是遭遇了混沌和盤古,說不定就真的回不來了。
在蔡圭曾經(jīng)吸收的那些夢境中,就數(shù)酒鬼張老三的上限最高,他經(jīng)常夢到自己成仙成佛,但是下限同樣低得沒邊,他又經(jīng)常給人當(dāng)牛做馬……
倒也符合夢的不確定性。
所以要想對戰(zhàn)元嬰,契夢強(qiáng)化自身這個選項(xiàng)并不靠譜,隨機(jī)性太高……
而關(guān)于魂魄的放逐,他的精神力雖然獲得了短暫的加成,對時間線的操控,從短短的幾年,一躍上升到了幾十上百年。
但這對壽命以五百年為起步的元嬰高手來說,并不致命。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在空間上做文章了,他需要一個自成一界,可以封禁白發(fā)老者魂魄的夢境。
好在他還真的有。
當(dāng)蔡圭‘契夢咒’三字吼完,只見白發(fā)老者身邊的虛空驀地裂開一道縫隙,將一個幽寂的世界展露在眾人面前。
光線昏昧,陰森可怖,這就是那個糾纏了阿柔好些年,讓她無比熟悉,又無比恐懼的噩夢。
俗稱惡鬼地獄!
白發(fā)老者面對這本不應(yīng)該存在于世的上古咒術(shù),又如何能夠提防。
他只覺眼前一黑,靈魂與肉體瞬時分離,在自身神識作用下,他的意念魂體猛地膨脹成一個巨嬰,再等他回過神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被放逐出人間,下了地獄。
而此時空間裂縫早已消失,徹底斷絕了回歸的路徑……
比斗場內(nèi),眾人噤若寒蟬。
方才驚鴻一瞥間,那個世界除了破敗荒涼,昏暗空曠外,有眼尖的還看到了一座宮殿廢墟。
殘垣中散落了一塊碎成兩瓣的燙金匾額,若拼湊起來,那上面的金書文字,寫的分明就是——閻羅殿!
“陰曹地府!怎是這般模樣?”震驚過后,有人驚叫出聲,感覺自己整個世界觀都稀碎了。
“是不是陰曹地府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是我的噩夢,是困了我許久的地獄,還要多虧蔡公子助我脫離苦海。”阿柔此時終于說上了話,語帶感激。
“真的,必然是真的!”只聽那寫過無數(shù)膾炙人口的故事,在本城頗具名氣的林生,突然接話道:“我曾做過一個夢,夢里有只會說話的異鳥,它告訴了我許多秘辛,其中就包括地府和九重天?!?p> “上古時期,靈氣衰落,大能們便退避人間,重新修復(fù)了妖族天庭,位列成仙,并將我們所在的盤古宇宙擴(kuò)展成九重天地。”
“第一重?zé)挭z天,第二重輪回天,第三重就是我們所在的人間——芳菲天,第四重大羅天……到第九重青冥天。九重天全部圍繞太陽星轉(zhuǎn)動,汲取著它提供的無量靈氣?!?p> “這還不止,因?yàn)槿碎g是人和仙共同的根基所在,為了讓靈氣盡快恢復(fù),仙人們又將整個地府,包括六道輪回都遷往輪回天,構(gòu)建了一個更加完善的陰陽平衡,生死有序?!?p> “從此我們?nèi)碎g鬼魅絕跡,安定美好……”
“胡說!”一位拄著拐杖的老頭子出聲打斷了他的話:“這里年紀(jì)大些的,誰還沒遇過幾次鬼,年輕人說話不經(jīng)腦子,我看你是寫話本寫魔怔了。”
林生搖頭嘆道:“那不一樣,天道規(guī)則再嚴(yán)密,總免不了發(fā)生幾樁被鉆了空子的偶然事件,至少如今白日里見不著鬼,傳說中的百鬼夜行也沒有了吧?”
阿柔點(diǎn)頭道:“聽完你說的我才想起來,我的噩夢……呃,也就是那陰曹地府,似乎每年都會以閻羅殿為中心,縮小幾分。惡鬼確實(shí)存在,不過數(shù)量并不多,只是地府越來越小,才總讓我遇到,然后被驚醒……”
“是了!”林生激動地總結(jié):“搬空地府容易,泯滅一界難,所以難免有漏網(wǎng)之魚躲避其中。但我相信,在不久的未來,妖魔鬼怪一定會全部消失……”
“哼哼!”一聲冷笑蓋過了林生的話頭,駁斥道:“人心即鬼蜮,有人類在的地方,便有地獄!”
“人間根本不值得!”說話的是蔡圭,只見他一邊說著,一邊探手一抓,掐住明兆的脖頸,咔嚓一聲用力,將之捏成了兩截。
明兆死得干脆,其他人屁都不敢放一個。
蔡圭伸出滿是倒刺的猩紅舌頭,舔了舔嘴角,看向蕭玉,嘿嘿怪笑道:“蕭玉啊蕭玉,咱倆青梅竹馬……跑,我叫你跑!”
“?!”蕭玉一驚,蔡圭竟是將當(dāng)日洞房時對她說過的話,原原本本復(fù)述了一遍。
這顯然是他心中一直不甘,如鯁在喉,此時情緒失控,才爆發(fā)了出來。
然而糟糕的是,她現(xiàn)在可不是蔡圭的對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