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事實
民主自由，對比過去，僅僅是新類型的信仰而已，其實與別的教派沒什么區(qū)別。
歸根結(jié)底，還是兩個字，忽悠。
海盜船長需要更直接的忽悠，需要更高水平的忽悠。
絕不能解釋。
這是煽動的必修課。
可有時候，就需要解釋呀。
比如現(xiàn)在，科里.泰勒娓娓道來羅杰的海盜生涯，什么都不說，就是用一個數(shù)據(jù)，將核心的內(nèi)容灌輸入海盜們的腦子里。
羅杰很著急，沒有想到解決的辦法，他只能硬著頭皮，先敷衍道:“幻想號遇難那次，我制定的航線，非常尷尬，在海地島太子港附近的海灣，撞上了守株待兔的獵手號。”
“不過，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依然會制定那條航線?！?p> “很明顯，決策沒有錯誤，那段時間，風(fēng)向由北往南，查爾斯敦的商船正往太子港走?！?p> “那個位置，搞不好，在半個月的時間內(nèi)，我們能干上三四票，滿載而歸。”
羅杰在解釋，只不過沒有否認錯誤，同時講述了決策的原因，在一定程度上，拐著彎為決策尋找開脫的借口。
“如果有航海士，船長，舵手，水手長對我制定的航線有意見，哪怕僅是說辭，我會向他發(fā)起決斗?！?p> “因為那個決策無比偉大正確，反對之人，水平太差，他們不知道如何獲得財富，不配當航海士，舵手，水手長?！?p> 他在試圖通過展現(xiàn)自己的航海術(shù)，以及對加勒比海域的了解，來帶偏海盜們，別在糾結(jié)于間諜的指控。
羅杰繼續(xù)道:“我下令，往風(fēng)暴里沖，死了很多人，比炮戰(zhàn)里死的兩倍多?！?p> “但我依然認為無比正確?！?p> “幻想號速度比獵手號慢，上風(fēng)口被搶，地形單一，根本跑不了，最后的結(jié)果不是被俘虜，綁上絞刑架，就是被擊沉，所有人跟著殉葬?！?p> “事實證明，我的決策無比正確，幸存的人，帶著幻想號回到了拿騷。”
羅杰又道:“風(fēng)暴里，收好風(fēng)帆后，我讓所有人離開甲板?！?p> “這不是吹牛皮！”
“可查！”
“有證人！”
“我一個人在甲板上，將自己與船舵綁在一起，于風(fēng)暴中掌舵?！?p> “巨浪吞沒了獵手號，拍擊向甲板，桅桿全部被砸斷?！?p> “我被刮出好幾條口子，身體幾乎沒有一處不曾受撞擊。”
說著，羅杰扒下上衣，撕爛褲腿，搞起行為藝術(shù)。
展現(xiàn)一身的傷疤。
海上負傷，這是拿騷海盜的軍功章。
“羅杰船長神勇！”
“羅杰船長牛筆！”
“羅杰船長是條漢子！”
行為藝術(shù)，獲得了一眾海盜的喝彩。
羅杰稍稍的松了口氣，卻沒有完全卸下壓著的石頭。
他只是暫時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奈何，并沒有找到替自己開脫的方法。
他繼續(xù)道:“獨自在風(fēng)浪中掌舵，不是因為我有勇氣?！?p> “更不是為所做的決策愧疚。”
“我要與霉運抗爭到底。”
“我他媽要干番上帝。”
“我在向海盜神墨丘利證明虔誠?！?p> “我忘記在第幾個海浪昏倒?！?p> “但最終，海盜神墨丘利看到了幻想號的血性，眷顧了我們?！?p> “幻想號海盜團干番了上帝，干番了風(fēng)浪，回到了海盜神墨丘利的應(yīng)許之地拿騷?！?p> 恬不知恥的說自己是虔誠的信徒，恬不知恥的吹噓自己干番風(fēng)浪，恬不知恥的吹自己受海盜神墨丘利的眷顧。
這是羅杰現(xiàn)在能想到的，最適合洗清皇家海軍間諜身份的方式。
“干番風(fēng)浪！”
“干番上帝！”
“海盜神墨丘利是唯一真神！”
……
海盜中，絕大多數(shù)都是熱血的理想主義者，稍微點個火星，他們就能炸裂。
自詡為無信仰者。
其實，活著的每個人，都不可能沒有信仰，心中總是思考一些東西，哪怕自己沒有意識到。
海盜神墨丘利。
應(yīng)許之地拿騷。
這就是海盜們的信仰，即便他們表面不在乎這些東西。
但內(nèi)心中，其實已經(jīng)有了歸屬感。
在海盜心理這一塊，羅杰一向拿捏得死死的，這是大忽悠的基礎(chǔ)技能。
科里.泰勒內(nèi)心毫無波瀾，不慌不忙，等羅杰吹完牛皮，等海盜們呼嚎結(jié)束之后。
他才開口，道:“幻想號回到了拿騷，卻已經(jīng)廢了，幻想號海盜團解散?！?p> “羅杰憑借著優(yōu)秀的表現(xiàn)，很快就找到了新工作，這一次別人主動邀請……”
……
故事依舊清淡。
幾乎與上一次故事如出一轍。
敘事的方式，依舊沒有變化，平平無奇。
科里.泰勒不是那種能直觀煽動別人情緒，造成澎湃炸場的忽悠。
而是娓娓道來，小火慢燉，節(jié)奏平穩(wěn)，不急不躁。
這些故事，有不少了解羅杰的海盜，其實也都知道。
不過，卻從來沒有人像科里.泰勒這樣，梳理出脈絡(luò)，刪減沒必要的部分，如竹筒倒豆子般，一口氣講下來。
尤其還通過對比，突出了重點，羅杰不斷的在重復(fù)死循環(huán)，加入新團隊，玩出高光時刻，帶隊友去送死。
加入新新團隊，玩出高光時刻，帶隊友去送死。
……
讓別人聽懂講話的一種方式，就是不斷的講。
故事確實枯燥乏味，但很簡單，不需要費什么腦子。
海盜們就可以看出來，羅杰不是間諜，就是掃把星，走到哪，秀到哪，哪死人，一路火花帶閃電，揪著隊友去海葬。
羅杰四年的海盜生涯，確實像一只蜜獾一樣，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
他前世就是頭鐵的賭徒，一旦認準的事，扎進去就會猛干。
科里.泰勒是個商人，心思細膩，在調(diào)查羅杰的時候，將事跡稍稍一改，歪曲到皇家海軍間諜這條線，絲毫沒有違和感。
他的語速不快，一段故事之后，就會停歇一陣。
羅杰有機會插話，為自己辯駁，可他沒有再插話。
即便他不需要思考，也能吹一段讓海盜們歡呼的牛皮。
但沒有意義。
他洗不掉皇家海軍間諜的嫌疑。
直接和海盜們說，老子不是皇家海軍的間諜，這無異于承認自己有嫌疑。
羅杰保持著沉默，迫于無奈。
一方沉默之后。
破木臺子就變成了獨角戲。
科里.泰勒一個人在娓娓道來的講述著沉悶，而又重復(fù)的故事。
海盜們也漸漸進入了節(jié)奏之中，細思極恐，這條肥腸說的有道理呀。
羅杰屬實像一個皇家海軍間諜，在搞拿騷的海盜們。
大家伙原本只是想看看科里.泰勒這根肥腸，怎么去圓那扣得清新脫俗的鍋，現(xiàn)在覺得，這可能還真不是鍋，而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