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幻疑眉緊鎖:“那他就是異類,我們采仙族的異類。映暹前輩,晚輩淺陋無知,向來以為只有心性偏冷的采仙,沒想到還有偏殘的。我很好奇,這樣的前輩是怎么修悟進(jìn)階的?”
“我無法解答你這個疑問,我現(xiàn)在的悟識連血咒都破不了。當(dāng)然,我并不氣餒,那確實是一個很特別的咒,非同一般。”那夾在語氣里的絲絲無奈,末了還是越來越弱地消散了。
“而且,那人抓小棄,揚言說要除了她,給她下血咒,都是師出有名的?!鳖D了頓,“說她是孽障,是他肩負(fù)著使命要根除的孽障。”
聽不太懂,滅幻努力看他,像是想要從他臉上獲得釋義般。滅幻已經(jīng)在顛覆以往那局限的思維了,他抽了口氣,問:“為什么?他為什么那么說?”
映暹略一笑,意味輕諷說:“因為我不記得了嘛?!?p> 滅幻露了露驚,映暹又說:“我感覺是,因為我不記得。當(dāng)然,這純屬我自己的見解。他給我講了不少往事,讓我腦子里填充了不少?!?p> “他跟你說什么?”
“圣煙死了,是小棄前世所殺。于是她的前世因為殺了圣煙而墮入魔性,導(dǎo)致孕靈界仙脈受辱,采仙停誕,反而出誕大量魔物,接著有了轟轟烈烈的煞劫?!庇冲吒攀鰪耐踔抢锫爜淼?,單純轉(zhuǎn)述,不流露任何感情。
他驀地破開神態(tài)里的靜,異樣一笑:“重修們是因為要向孕靈界返靈,清理污源,這點聽來很接近真相?!陛p而又輕說完這話,思緒大作,像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又稍縱即逝,最終一無所獲。
滅幻露出副“原來是這樣!”的表情,內(nèi)心驚濤駭浪。二十多萬年了,重修之謎終于有所剖露。
“真的只是因為一女子的殺念,一女子的死,招致煞劫?重修?我的使命?”映暹迷惑中顯然滿是懷疑。滅幻通過觀察他,攪和腦子里的思緒,跟上他的思緒。
“你信嗎,那殺念還是起于所謂情敵之爭,妒愛之舉,由頭在我。說是除煞以后,恐其有再生之患,留下一人絕殺余孽,好比留下我保護(hù)重修一樣。這理由充分嗎?你還覺得那人用血咒折磨小棄是殘忍的嗎?”
映暹寂然瞅他,那意味冷淡而客觀,仿佛不屑于用主觀去影響任何人似的。但滅幻感到了不由自主的牽引,忙說:“前輩的看法是對的。我認(rèn)為,小棄可能是無辜的,她不該受那樣的對待。”
“你要跟隨我的觀念?”映暹思量著說,已然感到了些許欣慰。“我認(rèn)為他不是善類,他圖謀不軌?!?p> “我相信映暹前輩,相信您的判斷?!睖缁靡闳豢粗?。
他緩緩一笑,欣慰:“你的悟識很不錯,這是我的榮幸?!边@謙誠的態(tài)度于己輕塵不驚,于人卻如沐大恩。滅幻忙說:“是我榮幸,前輩,無論用什么方式,我請求作為你的臂力……”
“你已經(jīng)是了,我不是把重要的事情都交給你了嗎?”不等對方話音落下,他便說。
滅幻一散臉上因自覺不自量力而顯出的拘束,充滿感激地笑,說:“得到你的贊肯,我有信心做得更好?!?p> 映暹很賞識地一笑,搭著他的肩膀繼續(xù)往前走。
“小棄的前世也是采仙嗎?她和你是什么關(guān)系?”滅幻敲開這撲朔迷離的大題。
“我跟她有曲樂為證,她的前世,我的過去,我們應(yīng)該是很熟識的?!庇冲哐劾镉袦\許思考。
“為什么你和她有曲樂為證,和圣煙卻……”滅幻稍稍顧慮,還是說:“卻連一個字的牽掛都沒有?”單純指自留書上只字未提的情形。
“哈哈……”他笑出來,這讓滅幻很意外,畢竟是提到了他已故的愛人哪。
“也就你喜歡跟我討論這些了?!?p> “也就是我啊,映暹前輩。不然,你也可以去跟那個王助討論?!睖缁幂p輕開玩笑說。
“說的是,除了你就只有那人了?!?p> “他為什么要把自己偽裝成皇王身邊的人呢?”滅幻充滿不解。
“為了借權(quán)引勢吧,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玩弄什么?!?p> “他為什么要處罰我們這些不相干的小輩呢?妃選那一次在神殿發(fā)生的事,難道只是在針對小棄?”想了想又道:“民樂會的時候我明明見過他,但奇怪,我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睖缁猛蝗桓械狡婀?。
“不奇怪,我偶爾也會用到的障心術(shù),就是屏蔽他人對自己的感知,讓人意識性忽視他的存在?!?p> 滅幻驚訝極了,心下默慨:這真是不點不知道的怪事啊。
“他隱藏得很好。雖然我也不怎么招搖,但,我比他磊落。不像他,鬼鬼祟祟?!庇冲呗圆恍颊f。
“他怎么能和您比?”滅幻微微激動,“我算是領(lǐng)教了,那是個可怕的前輩,他濫用神力,殘害無辜?!?p> “我不認(rèn)為他濫用神力哦?!庇冲哒f,“他謹(jǐn)慎著呢,做一堆凡人手腳,并且舍不得跟我切磋兩下?!闭f著暗自哂笑地在腦海里劃過了幾個同王助對峙的畫面。
“你這么說,他還真是小氣?!睖缁迷尞惖氐蛧@。
“我差點被他弄糊涂?!F(xiàn)在,只做一件事,就是不理他。”這話發(fā)自內(nèi)心的果斷,卻又輕愜著毫不顯得沉重。如此,滅幻被感染得越來越心平氣和,說:“映暹前輩,你真讓小輩受益匪淺。”
“我怎么你啦?”他語氣頑皮地說。
滅幻神情略堵地故作無奈說:“我在你面前感覺自己好微渺?!?p> “我也不大呀,只是胡子白了點。”真是不拈煩擾的怪才呢,曾有的掙扎,惑亂,陰霾,仿佛都是經(jīng)不起風(fēng)吹一撣地散了。
滅幻笑說:“我非常贊同。”
小棄驀地聽到滅幻喚她,含著十分的溫柔謹(jǐn)慎。
她裝作平靜轉(zhuǎn)身,手里握著剛從采仙舍附近拾得的不知是何等鳥類遺落的三根漂亮尾羽。像這樣的東西究竟還有多少,又散落在哪里,她恐怕再沒機(jī)會去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