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房七已經(jīng)在失去意識的懸崖邊上搖搖欲墜。
再往前一步,他會陷入那深不見底的迷失黑洞,雖說后果不得而知,但這起碼意味著他能得到解脫,不必在承受這么痛苦的折磨。
沒有人知道房七是否對這些有所了解,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依舊用力維持著這最后的意識,不讓其徹底潰散。
不過這份堅持,似乎只是習(xí)慣為之。因為在這意識的背后,是紛雜混亂的思緒。
這是地獄吧?媽,這就是地獄嗎?我沒有做錯事啊,為什么要下地獄?媽,你能聽見嗎?
也是啊,你怎么會聽得見……
大哥,大哥,你怎么還不來救我?你是在等我反擊嗎?
我,我好像做不到……反擊,我能反擊嗎?
交混的血沫、翻著的白眼和間歇性輕微抖動的身體,無一不在說明地上躺著的人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將這些盡收眼底,托斯扯了扯嘴角,譏諷了句:“不是什么刀都能磨的……小子,乖乖去切水果不好嗎?”
心中郁悶已經(jīng)發(fā)泄了大半,心情舒暢,自信心也猛然暴漲。
托斯抬頭看了看李齊,只見他還是對發(fā)生的一切還是十分漠然,調(diào)侃道:“怎么,你還在等他反擊是不是?哈哈?!?p> 李齊沒有說話。
似乎只要不踩房七,他就不會再說話。
“既然這樣,那好吧?!?p> 托斯攤了攤手后,無奈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轉(zhuǎn)頭看向地上的房七,托斯的腳再次舉起。
不過這次,他并不打算再將房七剩余的右手給廢了。
因為那樣做意義不大。
再廢了這只手,只是讓這小子完全失去意識。
倒不如讓這小子在快要失去意識前,親身體會,那死亡迫近的感覺。
托斯將心中最后的所有負面情緒全部傾瀉于此,眼中殺意畢露,腳猛然往下一踩,帶起了一陣危風(fēng)。
崩潰邊緣的房七意外感覺到了托斯的殺意。
他知道了,自己會在這一腳下失去生命,卻并沒有感覺到懼怕。
在感知里,那是一陣微風(fēng)正輕柔地撫摸著自己的臉,猶如七年前那一只溫柔的小手。心里開始解脫,表情不再緊繃。
媽,對不起。小柔姐,對不起。樊姨,對不起。爸,姐,對不起……原來我做不到,原來我還是那么沒用……
對不起,我……
“好了李師傅,也該夠了,還有的是時間,別這么急著去逼迫他……”
就在托斯的腳要貼在房七臉上之時,突然一陣不知道從哪里響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
聲音聽起來很稚嫩,輕飄飄的,像是個小屁孩的聲音。
“誰,是誰在說話?”
像是被燙了一下,托斯迅猛地將腳收了回來,而后四處張望著。
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動靜。
是小司!房七一下子就聽出來這是誰的聲音,
畢竟這聲音最近一直在耳邊環(huán)繞,幾乎除了睡覺時就沒有間斷過。
沒有浪費更多的時間,酋龕司在上句剛說完后馬上接了下句,“來,李師傅,你先上,我來切他中路……”
說話的聲音由小變大,似乎是在極速靠近,托斯卻無法分辨從哪里襲來。手上靈書浮現(xiàn),下意識的將【皮膚硬化】施放于身,施放【飛刀】并將其反握著置于胸前,靈力探測布于身旁,耳朵也在仔細聆聽著周圍的一切動靜。
可是仍舊什么都沒能發(fā)現(xiàn)!
這是托斯一直擔(dān)心的情況。
一個二星半盈,不可能在面對同靈級的靈術(shù)師,造成一死四殘的戰(zhàn)果。
托斯估計對方大概率還有同伙。
為了把這個同伙引出來,他才決定要直接取房七性命。
這也是為什么,明明都要踩到房七的臉上了,還能如此流暢地把腳收回來。
托斯怕在踩踏后處于力量衰竭的瞬間,有人趁機從暗處暴起偷襲。這收腳的動作,是原本就打算好的。
不過有時不是想得多就有用的。
最起碼,托斯連這個同伴不是人這點都不知道。
而且看他現(xiàn)在這個防備中路的樣子,就知道還太年輕了。
酋龕司怎么可能是這種按常理出牌的玩意。
“啊嗒!猛虎出擊!”
聽見耳后傳來一聲驚呼,托斯才醒悟過來。
直到失去意識前,他連攻擊者的影子都沒看見,視線一直只有那像雕像一樣的人,一如既往的在看著自己。
砰!
再起不能,托斯失去了意識。
無控制的身體狠狠砸在地面上,揚起了灰塵。
而從空中以金雞獨立式雙手翼狀展開,單腿飛踩擊中托斯頸部的酋龕司,也借托斯的脖子再次發(fā)力,往前一躍,空中轉(zhuǎn)體一萬零八百度加英雄落地,穩(wěn)穩(wěn)的落在了房七的耳旁。
“好了小七,下面的事讓你大哥解決吧?!?p> 聽見了這句話,房七頭微微一歪,完全失去了意識。
酋龕司轉(zhuǎn)頭看著托斯,“我就奇怪你這家伙我怎么沒找到,原來是跑來這里了。你可讓我一頓好找啊。”
“你等下,我馬上就來解決你,別急?。 ?p> 酋龕司轉(zhuǎn)頭看向了李齊。
原本還打算吐槽一下李齊太過心急,對一個小孩太狠,卻發(fā)現(xiàn)李齊盯著自己,冷漠的眼里帶著嫌棄。
“不是……”
酋龕司很是奇怪,“我怎么了我?我又干啥了?你又干什么了?為什么你要這樣看著我?你自己不救人還不許別人救嗎?”
“……”
李齊沒有回應(yīng),依舊一臉好事被破壞的嫌棄臉看著酋龕司。
“哦,我知道了?!?p> 在經(jīng)過一番邏輯推理后,酋龕司恍然大悟,“你就是在怪我搶了你的風(fēng)頭,搶了你救人的機會是不是?”
“你是不是原本打算一個很帥氣的出場救下房七,然后再很騷氣的說那句‘有我’。咿呀,你怎么這么惡心人……”
還在不停譏諷的酋龕司,見李齊的眼神慢慢往“看,有傻子”的方向發(fā)展時,自覺地閉上了嘴巴。
“我原本想讓他再做決定的?!?p> 覺得好機會被浪費了,李齊難得說了個長句子,還在后面加了個“的”。
【我原本是想讓他再做決定,要不要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里,繼續(xù)保持著那天真爛漫,不死不殺人的念頭?!?p> 將李語進行翻譯補充后,酋龕司再次恍然大悟。
“哎……哦哦哦好主意啊李師傅,哎呀,李師傅你早說嘛,你不說誰能猜到你的心思呢。沒事沒事,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p> 馬上就把鍋給甩得一干二凈,酋龕司一副“我只是救人心切,你不能怪我”的模樣,對著李齊擺了擺手。
事已至此,再說什么也沒用。
丟下了句“善后,丟墻外”,李齊便不再言語,走向了房七將其抱起。
酋龕司馬上敬禮示意:“好滴李師傅,收到李師傅!李師傅你先去忙你的,不用管我?!?p> 一臉習(xí)慣伸出手,酋龕司將李齊丟出靈書穩(wěn)穩(wěn)地接住,讓它漂浮在自己身旁。
然后,他便托斯帶到了一旁的草叢里,準(zhǔn)備施展一套能從表面上改變種族的掌法。
掌法名,死式整容。
……
李齊將房七帶回房間里后,便將他放在浴缸里,放水浸泡。
拿出了一個木盒,李齊取出了里面放有的各種靈藥:
龍骨草,形如龍骨,斷骨后使用能加速骨頭的恢復(fù)和對骨頭進行強化,但只對初次使用的人有明顯效果。最適合星靈級靈術(shù)師使用,能使其在脫凡褪俗時有更好的效果。
嬰天花,治療各種內(nèi)臟損傷,肌肉損傷和血管破裂,能在短時間內(nèi)激活身體自我修復(fù)能力。
似人娃參果,形如小人,能提供構(gòu)成人族身體所需的一切物質(zhì),能對非自然缺失的血氣進行補充,但對于靈力、魂力無法進行補充。
……
李齊選擇的,大都只是一些能激活和輔助身體的靈藥。只有在骨頭上,選擇了能打底筑基的龍骨草。
根據(jù)年齡、靈級和受傷程度,李齊稍稍多加了點的量,手一碾,藥材都變成了成灰,灑向了水面。
這一幕如果讓藥靈師們看到,肯定會將李齊臭罵一頓。
這都是多么珍貴的藥材,竟然就這樣浪費了,用來煉成丹藥或者煉成藥水再來使用,這不好嗎?
如果這是在練藥水,那就是在浪費。雖然靈藥的搭配還挺準(zhǔn)確的,但是量錯了。煉藥水講究的是精準(zhǔn),又不是在做菜,哪里有能為了怕不夠咸而多加鹽的道理?
中和藥性的藥材呢?沒有將其他中和藥性的藥材,那怎么能將各種藥性完美的調(diào)和起來?而且就這樣灑藥材,沒有先后也沒有步驟,沒有各種復(fù)雜的手法和技巧,怎么能煉成藥水。
如果不是練藥水,那么量就不對了,這些量如若只是單純吸收,不講究彼此間的配合互補以達到升華,那還遠遠不夠!之后再去因為量不夠想添加,之前的藥材就有部分藥性揮發(fā)了,那就造成浪費!
浪費!就是浪費??!
虛空藥靈師拿著小算盤在不停地計算著,邊算邊罵。
李齊可聽不到這些虛空藥靈師的聲音。
他又拿出了一片葉子,放進了房七的口中。
這是片早已采摘下來的葉子,卻帶著勃勃生機,有著晶瑩剔透般的翠綠,仿佛是剛采摘下來一樣。
氣味聞起來并不濃郁,很平淡??擅髅魇窍銡?,給人感覺卻如同空氣般的自然,似乎能與萬物和諧融洽的并存。
葉子進入了房七口中馬上化成了汁水,從舌頭表面滲入血液,然后跟隨血液擴散到了身體四處。
隨后房七的身體竟開始散發(fā)出和那葉子一樣的陣陣香氣。
這一幕如果又讓虛空藥靈師們看到了,肯定又要說浪費了。
情緒肯定要比剛才給強烈上萬倍!
這是丹葉,這是丹葉?。?!
是吃了之后能變成人形全自動丹爐的丹葉?。。。?p> 浪費啊,怎么能給一個一星靈術(shù)師用啊,這可是高靈級靈術(shù)師做夢都想要的東西啊,不知道多少年沒在世上出現(xiàn)了,浪費啊?。?p> 可以看見,在房七吃了丹葉后,水中不同顏色,原本互相排斥,顯得涇渭分明的藥粉,馬上變得和諧了起來。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它們像兄弟般勾肩搭背,一起往房七的身體里鉆。
鉆啊鉆,鉆啊鉆,不用一會藥鉆完。
李齊看著那澄凈的水面中倒映著自己的樣子,不禁有點感慨。
最近被這倆活寶傳染,腦子都變得有點怪。
看就看想就想,為何強將韻壓上?看,又來了……
搖了搖頭,將那些怪異的東西驅(qū)逐出腦海,李齊重新恢復(fù)冷漠的姿態(tài)看向房七。
就靈術(shù)師而言,只要靈脈、魂火沒有受傷,身體沒有器官丟失,血液沒有流干流盡,那就是沒有傷及根本,就只能算是小傷。
正常來說,浸泡在這些珍貴藥材中,只是傷筋斷骨的房七,大概三四個小時就能好了。如果是將這些藥材制成藥水或丹藥,再讓他浸泡或服下,那只會好得更快。
不過現(xiàn)在,可沒這么快能好。
房七此時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自動丹爐。身體會自動將靈藥吸收后再提煉其中的藥性,然后將藥性自動配比融合、互補升華后形成丹藥,再將丹藥完美地自動煉化。
多余的藥性還能化為肥料滋養(yǎng)身體或化為沉淀積攢在骨骼內(nèi),最后身體無法承受便化為廢料排出體外。
可謂是從一粒丹藥的出生到死亡,挫骨到揚灰都給全包了。
由于是丹葉,所以效果只有一次。等到一套流程全部走完后,丹葉效果就自行消散。如果能吃到丹果,那就直接永久變成人形丹爐和藥材次元庫,想要什么丹藥效果直接把藥材吃進肚子就行了,就算是暫時不想用也能將藥性完美保留。
那就是逆天的存在。
不過由于各種原因,至今也沒再聽說過丹果面世。
就像煉丹藥煉藥水需要時間一樣,丹葉同樣需要一個時間來發(fā)揮它的效果。
第一次服用丹葉的房七,接下來會經(jīng)歷兩個階段。
第一階段是丹葉對于身體的激活和改造,在身體內(nèi)形成一個小漩渦,起到自動丹爐的作用,并且將藥物吸取進來。
這個階段是第一次服用丹葉才會有的,會讓意識進入沉睡,需要的時間因人而異。丹葉效果消失以后,小漩渦也會陷入沉睡并隱藏起來,除非再次有丹葉的激活,不然任何方法也無法將其找出和喚醒。
第二階段是丹葉開始發(fā)揮作用,一套的流程下來,將靈藥的藥性完美地發(fā)揮。
這時,丹葉會強迫使用者的意識保持清醒,時間也是因人和因藥而異。對于這次,也就是大概是兩天時間,房七都要清醒的狀態(tài)下接受丹葉的第二階段。
這想當(dāng)于將房七放進一個丹爐里練兩天,他還一直清楚的感受著那痛苦。
與托斯給他的是強烈錐心之痛相比,丹葉帶來痛可能算不得什么。不過勝在持久,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
啪,啪,啪……
還是那熟練的掌法在不停拍打,還是那熟悉的聲音從灌木叢中不停傳出,和之前有所不同,現(xiàn)在的“啪”明顯要更加密集且無序,沒有那么多曲折變化,每一下都是格外的清脆響亮。
就像是父母在孩子的屁股上進行混合雙打一樣。
不一會兒,一個豬頭又在這個世間誕生。
這明顯比其他要更加丑陋的豬頭讓酋龕司一臉厭惡,手忍不住的伸到了其喉結(jié)處。
只要稍稍一用力,托斯便能永登極樂,永無痛苦,再也不用擔(dān)心會被別人看不起了。
“算了,你應(yīng)該還有點用,而且殺人就是惹事了。”
“那就還剩下一個人啦~”將托斯拋出了墻外,酋龕司拍了拍手,將浮在空中的靈書給拉了過來,打開了某一頁。
只見上面有靈力流轉(zhuǎn),蠢蠢欲動的靈力似乎在吸引著什么。
“差不多時間了吧?要不我提前……”
話還沒說完,灌木叢外的空地上便有一道光一閃而出,飛進了靈書里。原本空白的靈書上,馬上浮現(xiàn)出一個用黑色金邊線條描繪的圓球,圓球上長滿嘴巴。
帶著兇殘的意味,嘴巴嘴角往兩側(cè)拉開,露出了一口整齊而鋒利白牙,似乎馬上就要張口吞噬些什么。
這是二星壁靈卡,【噬音場】。
能根據(jù)靈力的大小與控制,對作用范圍內(nèi)的聲音等能量選擇性進行吸收、吞噬、在特定的情況下能進行儲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