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林奐和孟易進樓的前三秒。大廳往來的人流中，一名男子突然對著從安全通道出來的女人怒吼。保安過來查看情況，女士躲在他身后瑟瑟發(fā)抖。圍觀的患者和家屬也大致猜到二人是夫妻關(guān)系。
男人狂躁的喊著，“你到底跟不跟我復婚？！別逼我玩狠的！”說著男人沖向女士，而女士幾乎逃命似的往門口沖。這一沖不要緊，正好和林奐她們形成對峙。林奐本能的轉(zhuǎn)身把女士環(huán)護在胸前，右臂微微疼了一下。周圍人發(fā)出驚呼，很多人掏出手機對著拍攝。
孟易看清躲在林奐懷里的女士正是自己的患者。她的丈夫是個賭徒，家財散盡依然不放過女士。也是經(jīng)朋友介紹進行治療。女士很明確自己接下來要做什么。這次見面，其實是來告訴她，已經(jīng)通過律師幫助起訴離婚。孟易把女士拉到身后。才察覺林奐有些不對勁，血順著她的胳膊往下淌，滴答滴答……
林奐根本沒當回事，晃了兩下手腕，已經(jīng)扎好馬步。二人怒視對方誰也不服誰，幾乎同時向?qū)Ψ經(jīng)_過去。只見林奐雙手抓住男人握刀的手腕像擰毛巾一樣掰過去，接著一腳踹到他的小腿，男人吭一聲痛的跪地。接著林奐順勢用膝蓋頂住男人的后背摁在地上，保安跑過來幫她抓住男人雙手手腕，林奐從兜里掏出自鎖式扎帶，將男人雙手手腕鎖住。這樣簡單的擒拿技巧，林奐練過不止上千次，扎帶是她日常備用的安全物品。只不過今天湊巧都用上了。
孟易扶起林奐，撥開人群往急診走。躲在孟易身后的女人早就跑了。大廳人流很大，左側(cè)藥房區(qū)，右側(cè)掛號區(qū)。前臺護士通知保安后直接報警。保安留在原地等派出所來人。
急診那邊剛歇下來。
孟易慌張的拉著林奐進來。認識她們的值班護士走上前，“胳膊怎么傷的？”說著把她們拉到診室。
醫(yī)生聽到聲音一邊抱怨一邊重新穿上白大褂，“每回都是我要下班，你準安排人進來?！碧ь^一看是師妹孟易和她朋友，疑惑的瞧見傷口，拿起酒精一邊沖洗一邊說：“快坐，怎么弄的？”
林奐拿起紗布塞進嘴里。孟易對那血淋淋的沖洗消毒看不下去，替她解釋道：“有人在大廳拿著刻刀傷人。行兇的人是我患者正離婚的丈夫。我們正好趕上了。師哥，你縫的好看點?！苯酉聛淼脑挘弦资钦f不出口了，一陣陣胃酸翻上來特難受。緊張感一過，就習慣性的嘔吐。酒精清洗完，急診師哥抽了麻藥打了針，他縫合的針腳很小，恢復好的話會成一條線。導師曾經(jīng)以他縫合過程為講解實例。
麻藥打上，林奐就沒那么疼了。她準確的把紗布投擲入垃圾桶，平靜的看著窗外一句話也不說。仿佛受傷的人不是她。
急診師哥瞥了她一眼，“來急診吧！正缺人，看你心里素質(zhì)挺好的?！?p> “謝謝。暫時還來不了。”林奐一口回絕。護士在旁邊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只要他開口，很多人爭先恐后報名。
“有惦念的人？”急診師哥縫合完最后一針，遺憾的看著她。護士在旁邊已經(jīng)準備好紗布和藥棉，剩下的由她收尾。
林奐點點頭，“我也很想在你手下多學幾年。出去說起來也很有面子。但是現(xiàn)在還不行。沒法集中精神……”
“我明白。有過來的想法，隨時聯(lián)系我。”急診師哥脫了手套，準備正式下班。
臨走前，護士叮囑她按時吃藥。孟易歉疚的跟在她后面，回到診室時已經(jīng)有人在門口等候。林奐讓孟易先工作，忙完了在過來。對于剛才發(fā)生的狀況，大家都很敏感，很怕有人傳到網(wǎng)絡引起爭議。最近又是考核期，林奐知道自己逃不過去。一定會被當成典型處理。果不其然，下午三點多科長拿著一張?zhí)幚硗ㄖM來。
林奐平靜的接過那張通知，在空白處寫下自己的名字，就是認證閱讀過內(nèi)容?！拔覜]什么好收拾的。”
科長紅著眼睛，看著那份通知五味雜稱。他才55歲的年齡，卻有著盡60歲的樣貌。有時候孟易會開玩笑說，思慮多老得快！醫(yī)院規(guī)劃也是隨著市場經(jīng)濟。真正愿意來咨詢的人很少。這幾年見的患者大數(shù)很嚴重，很不幸的是他們錯過最好時機，最終走上了似乎是解脫的道路。但這種解脫，導致他們的家人痛不欲生，也留下很多社會問題。他們科的力量太小了。之前停留的幾位醫(yī)生，不是開了私人診所就是到專門的精神病醫(yī)院。
眼下，就是解散的前兆。
“咱們是醫(yī)生，以后別用拳頭說話了?！笨崎L走了，屋內(nèi)又安靜下來。
林奐知道，這次是真的結(jié)束了。
沒有等孟易下班。林奐提著紙袋下樓，里面裝著飯盒和保溫杯，一套換洗的衣服，還有一些自己花錢買的文具。辦公桌上留了一張清單，寫著交接物品明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