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涼哀婉的歌聲縈繞天地,云霧催生了曦陽的光,絲絲縷縷的在崖壁上畫出另一種絕望的模樣,長風(fēng)怔怔的立在原地,呼吸仿佛一把利劍,一次一次的穿透身體,一次又一次的疼。
“君住長江水,我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明曦的歌唱的并不好,三兩句詞便走了調(diào),隨著她的聲音越來越細(xì)弱,仿佛生命之火也在隨著時間的潮汐,遠(yuǎn)遠(yuǎn)溺去,他將再也抓不住她的分毫,長風(fēng)身體里冷透的血液猛然間沖上頭頂,憤而沖破理智的堡壘,洪水肆虐。
他拔開自己的劍,瘋了一般沖向前,謝禪師未敢攔他,只是將目光長遠(yuǎn)的依附在他莽撞沖去的背影上,神情里透出一點張煌與疑惑。
“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
夜生寒粹,虛無的歌聲仿若一縷細(xì)線,將長風(fēng)的身體點滴破碎的撕裂為兩半,他的每一步踏實在土地上,濺起的泥漬夾雜在噴涌的鮮血之中,倉促落地,悶悶激蕩出摧折性命的響聲。
長風(fēng)夾雜在混亂的人流中,劍尖凝聚著數(shù)十鮮血,他在一片厚重的血色里瞳孔茫然又焦急的尋找著明曦的影子。四處凄冷,除了敵人便是死人,朝陽昏暗的光籠罩到他從土層里余留下的一片衣角上,涼薄白色翻滾在冷風(fēng)中,遲緩靜謐填滿肺腑傾塌的痛。
“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一捧接一捧的土填在明曦的身體上,擠壓的痛令呼吸也疊加成為一種艱難,她孱弱的呼吸著,仿佛每多用力一分都會令自己多痛苦一分,但她仍然倔強而頑固著,一遍又一遍,一字又一句的用盡凄涼生命所有的眷戀,顫顫回顧著自以為是兩心相許的須臾麗景。
凡人之可悲,莫過于將一場設(shè)計當(dāng)做了真,明曦之可悲,莫過于在最不該愛人的時刻,將一顆繾綣的心掏空揉爛。
朝陽色澤漫漫,微寒的薄霧起伏在呼吸中,長風(fēng)的心空了一個洞,卷寒的風(fēng)的從洞中穿梭,凜冽剮蹭著粗糲的肺腑。
他們是,活埋了她……
長風(fēng)發(fā)出巨大的嘶吼聲,悲哀與不甘充盈在他的聲帶里,迸發(fā)撞擊顫抖的崖壁,嗜血的本能再也無法控制在理智當(dāng)中,他不管不顧的向身邊所有生物盡數(shù)砍去。
僅僅片刻后,鮮血濡地,血色堆滿了視線,長風(fēng)的右手在抹掉最后一個人的脖頸之后,長劍無力從手中跌落,他力竭的直直撲倒在地上,下一刻卻瘋狂的攀爬到那一角衣袖旁,僅憑著顫抖的雙手,奮力刨挖,掙扎。
她曾用自己的性命冒險也要為他換取解藥,曾是無論怎樣都矢志不渝信任他所有的人,是冰冷的塵世里,唯一愛自己的人。
為什么總是要到失去的時候,方才知曉珍貴呢。
刺目的白色在沉悶的泥土中越來越完整,長風(fēng)的雙手已滿是猙獰的鮮血,寥寥滿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