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夠了解寧沉璋的人,大概想見不到,穩(wěn)重運(yùn)籌如他,竟會是個愛酒之人,而每每淮修從外面回來,鐵打不動的都會為他帶上兩壇好酒。
月光下,一切人與物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惆悵,淮修喝酒很是克制,雖見他一杯一杯往唇邊送著,到底入喉的不多,反觀那一身艾青色的青年人卻與他正好相反,涼薄的酒凜冽的入了喉,激起劇烈的咳嗽,更使因病柯沉重的臉色慘白了幾分。
淮修的目光斜瞥過去,趁火打劫的嘲諷道。
“連酒都喝不了了吧,真是可憐的緊喲!”
不知是寧沉璋的脾氣太過于溫厚,還是早已習(xí)慣此人的欠揍,他只在面龐上掛著一絲淡笑,不曾回懟。細(xì)細(xì)輕抿著杯中的涼,借著酒意暫時(shí)將滿腹心事沉沉壓下,沉定的眸望著窗外皎潔,心底大片荒莽連接成原。
淮修到底是個心底壓不住事兒的人,始終惦記著月牙檐的安危,靜不下一會兒去便重重的將酒杯丟在桌上,沿著杯沿兒灑出的酒帶著醇厚香氣,密密麻麻的縈繞在兩人的呼吸間,他借著絲縷醉意,莽撞又憤懣的質(zhì)問于他。
“你到底籌謀了什么,又到底有什么是不能和我說的?”
少時(shí)相伴的情誼總歸厚重,淮修擔(dān)憂月牙檐是真,其中夾雜著幾分對寧沉璋的擔(dān)憂亦是真,他滿目憂色急吼吼的望向仍舊面目淡然的寧沉璋,見他完全沒有回應(yīng)的心思,更加氣急,抄手將酒壇舉起,就勢將酒壇摔碎在地上。
凜然的酒味淹沒口鼻,一時(shí)滯澀了呼吸。
“我拿你當(dāng)值得赤誠以待的知己,你卻視我為聽從擺布的棋子,寧沉璋,你果真不配有朋友?!?p> 淮修的話說的極狠,似乎字字都想戳進(jìn)寧沉璋的心頭上去,寧沉璋卻仿佛置若罔聞,淮修氣鼓鼓的扭曲了唇角,甩開步伐想要離開,背后聲音恰在此時(shí)幽幽響起,寬和的聲音柔和在蒼涼的酒氣里,徐徐成真。
“已識乾坤大,尤憐草木青?!?p> 酒杯隨即被安安穩(wěn)穩(wěn)的放置到桌子上,青衫一抖,他的五官便近在了淮修眼前:“憐青這名字,還是我給你的,已識乾坤大,尤憐草木青,未想到待你占據(jù)月牙檐內(nèi)的一席之地后,卻把這名字給了你的影子?!?p> “不過個名字罷了,難道我還要事事向你請示不可嗎?”淮修正在氣頭上,聲音吵嚷不管不顧的反駁他。
見他如此激動,寧沉璋緩緩沉下眼去,無奈淺笑:“你還是如此率直……”
率直原是好的,他歡喜淮修的率直,正因喜歡在意,他才沒辦法將自己那些沉重又痛苦的念頭告知與他聽,寧沉璋了悟的笑笑,拎過另一壇酒來洋洋灑灑的飲了一口。
“你都弱成了什么樣子,還喝什么酒啊,你這個笨蛋,還和小時(shí)候一樣,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往肩上扛,你以為全天下只有你一個人最強(qiáng)?。 ?p> 淮修被他氣的又是一陣停不下來的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