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艱澀的答案
夜鶯，對外人來說，是代表實力的響亮稱號。不過也就是稱號而已，沒有更多的含義。
但對夜鶯三人組而言，它遠(yuǎn)不是一個稱號那么簡單。
他們是魔神【諾克圖娜爾】在凡間的代言者，保護(hù)者。他們以諾克圖娜爾的名義行事，與陰影同行，并誓死守護(hù)諾克圖娜爾的廟宇“黃昏墳?zāi)埂?，以及其中的秘密?p> 旅店某個房間里，恩希爾，卡莉亞和杰瑞圍著小桌，享用佳肴美酒。當(dāng)卡莉亞說出這段話時，杰瑞是一個字都沒聽懂。
“魔，魔神？諾什么……”
“諾克圖娜爾，”恩希爾說，“代表夜晚與黑暗，你也可以叫她陰影女士。至于魔神，你應(yīng)該聽說過湮滅領(lǐng)域和迪德拉吧？通俗地說，魔神就是與圣靈相對而言的神明啦。”
杰瑞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不明白，盜賊跟神和廟宇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們是憑自己的本事吃飯?！?p> 卡莉亞在喝牛奶，又把手里的叉子扎在肉排上。
“我最初聽加盧斯說這些的時候，也是和你一樣的反應(yīng)。但這都是真的，陰影女士是盜賊的守護(hù)神?！?p> “具體來說呢？怎么守護(hù)我們的？”
杰瑞來了興趣。他很想知道為啥自己要被墨瑟捅死的時候，那個神沒有出現(xiàn)。
不過卡莉亞卻說。
“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你。這涉及到黃昏墳?zāi)购鸵国L的秘密，我不能告訴一個外人?！?p> 失望的表情出現(xiàn)在杰瑞臉上，但他也沒指望能得到什么靠譜的答案。他既不信“八”也不信“九”，至于魔神，光聽都不想跟他們扯上關(guān)系。
“好吧，那至少告訴我25年前，墨瑟是怎么，又為什么殺死加盧斯？”
他換了問題?？ɡ騺啗]有馬上回答，而是很認(rèn)真地和他對視，想要找出一個答案。
“我從剛才就很奇怪，你思路轉(zhuǎn)變得很快啊。之前應(yīng)該是一直把我當(dāng)成兇手的吧？”
“呵，還不是被逼的？”杰瑞苦笑著聳聳肩，“那時候墨瑟以為我死定了，于是說了一大堆我本來不該聽到的東西。他設(shè)計害我，還有薇克思，戴爾文也是，說不定其他人都遇到過類似的事，只不過沒意識到是他的杰作?！?p> “哦，要是這樣的話……”
卡莉亞微微低頭。杰瑞似乎看到她露出難以察覺的笑意，一閃而過。
“我這次賭贏了。”卡莉亞說。
*****
25年前那件事的真相并不復(fù)雜，大部分和墨瑟說的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謀殺經(jīng)過。
加盧斯約卡莉亞到雪幔圣所去，那是夜鶯三人組的秘密據(jù)點。他特意叮囑卡莉亞不要引人注目，獨自前往。
卡莉亞在雪幔圣所外見到了加盧斯，他正從門里走出來。但就是這個時候，一支不告而來的箭矢，射穿了加盧斯的脖子。
接著從暗處走出來的，是墨瑟。
一切發(fā)生得太突然，卡莉亞還不明白墨瑟為何如此，對方已殺向她。她只能匆忙應(yīng)戰(zhàn)，卻很快落入下風(fēng)。
為什么墨瑟的身體能力會突然暴漲？為什么他非要殺死加盧斯不可？
敵不過墨瑟的卡莉亞只得丟下所有武器，帶傷逃往冬堡。幸好墨瑟沒有追來，他多少也受了些傷，而且還忙著用卡莉亞的弓箭偽造現(xiàn)場。
卡莉亞找到恩希爾，在他的幫助下，從晨星城坐船逃往高巖省。她知道墨瑟不會放過自己，一定會派人追殺，天際已經(jīng)不能待了。
臨走前，卡莉亞把自己的公會硬幣留給了恩希爾。這代表她暫時放棄了公會的身份，但總有一天要回來。完成復(fù)仇，取回硬幣和一切。
這一逃，就是25年。每一年，每一天，卡莉亞都不曾放棄復(fù)仇的念頭。她改名換姓，臥薪嘗膽，耐心積攢錢財，等待重返天際的那一刻。
終于，趁著內(nèi)戰(zhàn)的混亂，她混入帝國的船只回到天際。想來想去，唯一能信任的只有恩希爾了。
她想的不錯。恩希爾收留了她，又告訴她一件事：墨瑟已經(jīng)到處放話，說是卡莉亞殺害了加盧斯，叫各地的眼線多加留意。恩希爾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只不過他沒有聽從，還勸說卡莉亞要小心行事。
但卡莉亞到冬堡沒幾天，便冒著危險又去了一趟雪幔圣所，找加盧斯的日記。
“去那兒就為找一本日記？怕不是早被墨瑟收走了吧?！苯苋鸾乐馀耪f。
“并沒有，”卡莉亞也是邊吃邊說，“那本日記放在一個秘密房間里，只有我和加盧斯才知道的房間?！?p> 杰瑞把肉排咽下去，托著下巴皺著眉，若有所思地看著卡莉亞。
“剛才我就有一種感覺，再聽你說這秘密房間，該不會你和加盧斯之間……”
卡莉亞忽然停住，眼神似乎在亂飄了。恩希爾哈哈笑起來。
“小伙子很聰明嘛。沒錯，他們可是戀人呢?！?p> 杰瑞恍然大悟：“這么說那秘密房間就是你們倆的……”
他沒能說下去?？ɡ騺喰边^來的眼神正掠到他臉上，如寒風(fēng)吹過一般讓他閉了嘴。恩希爾也趕忙圓場。
“別亂講啊。加盧斯死了，卡莉亞比誰都傷心，雖然看不出來吧。唉，可惜了，加盧斯那么好一個人。”
“恩希爾也見過加盧斯嗎？”
聽了杰瑞的問話，恩希爾稍稍翹起嘴角，目光仰起。
他想起了一段很快樂的日子。
“很久以前的事啦。有一天晚上，我在家里寫關(guān)于雪精靈的論文。加盧斯進(jìn)來偷東西，被我發(fā)現(xiàn)了?！?p> “然后呢？”看著恩希爾喝了口酒，杰瑞津津有味地追問道。
“然后，他居然對我的論文來了一番很中肯的評價。我看這小子挺有學(xué)問，就跟他聊了聊。越談越合得來，一直談到天亮。哈哈哈！”
“加盧斯那么厲害嗎？”
“那當(dāng)然。他雖然是盜賊，但很好學(xué)。要是離開公會，都能去教書了。”
恩希爾的聲音再次低沉下去，又嘆了口氣。
“所以，聽卡莉亞說他死了，我很難過。雖然我知道那就是他的職業(yè)風(fēng)險，但還是沒法接受?！?p> 餐桌的氣氛一下就沉悶起來，無人說話。杰瑞覺得還是別把話題扯到加盧斯身上了，說回正事吧。
“那個，日記，怎么樣了？”
卡莉亞找加盧斯的日記，就是想知道一些有關(guān)墨瑟叛變的內(nèi)情。以加盧斯的性格，一定是獨自去調(diào)查一番，然后寫到日記里。
這本日記他總是隨身攜帶。不過那天約墨瑟和卡莉亞出來的時候，或許是意識到自己可能會有危險，他把日記放進(jìn)了秘密房間。能找回日記，也算卡莉亞走了運。
為了防止有人偷看，加盧斯寫日記用的是雪精靈文字，也就是“伐莫語”。能看懂這種語言的，整個泰姆瑞爾大陸都找不出多少。
幸好，恩希爾就是其中一個。有他幫忙，卡莉亞大概知道了那天加盧斯想對自己說的話，墨瑟的所作所為。
以及接下來自己該做的事。
“所以你策劃了那些，就是為了削弱公會，引墨瑟出來？”杰瑞問道。
“只要墨瑟意識到我的存在，肯定會親自前來。我要活捉他?！?p> 卡莉亞望著自己的手，把它慢慢攥緊。
杰瑞很不理解。
“為何不直接殺了他？”
“我需要他當(dāng)著公會人的面，說他當(dāng)年干了什么，洗刷我的冤屈，然后再殺他?！?p> “但是你失敗了?！?p> “是啊，這樣的機(jī)會沒有第二次，所以只剩一個辦法。那就是直接到公會去，跟大家解釋?！?p> “可他們會信嗎？”恩希爾擔(dān)心地問。
“會的?！?p> 卡莉亞說著，一指杰瑞。
“如果你跟我一起去的話?！?p> 杰瑞像是被卡莉亞指尖發(fā)出的什么東西命中了一樣，向后靠住了椅子，沒有回答。
原來如此?？ɡ騺喚茸约翰⒉皇且粫r心善，而是早有計劃。的確，如果自己也去，應(yīng)該會更容易讓大家接受卡莉亞的話。
但是……
他沉默著，目光逐漸落下，落到面前的空酒杯里。
“我知道你需要考慮，”卡莉亞說，“畢竟你在公會里已經(jīng)死了，完全可以就此開始新生活，永遠(yuǎn)離開那些亂攤子。如果你怕碰到他們，也可以離開天際?！?p> 她站了起來。
“這只是我的請求，我不會用什么救命之恩要挾你。怎么選，你來決定?！?p> *****
夜幕降臨。
杰瑞坐在旅店的房頂，眺望遠(yuǎn)處那座比任何領(lǐng)主宮殿都要巨大、華美的建筑。它的院子里升起許多縹緲的淡藍(lán)色光柱，窗戶屋頂凈是魔法閃耀的光輝。
那就是冬堡魔法學(xué)院。
比這更讓人驚嘆的，是學(xué)院的位置。冬堡是臨海城市，位于高崖上。而學(xué)院在冬堡最北端，孤零零地立在直抵海灘的巨大石柱上。僅有一座橋通向城市，看起來不怎么結(jié)實。懸在半空，仿佛隨時會被凜冽的寒風(fēng)扯斷。
硬要形容的話，就好像學(xué)院那里原本也是一片高崖，但被大水全都沖垮了，只剩下學(xué)院還完好無損?？烧嫔衿?。
當(dāng)然，還不比自己的遭遇神奇。
杰瑞抱著膝蓋，望著學(xué)院的魔法之光，仿佛回到了那個夢境中，看到了墨瑟的臉。
惡心，還有恐懼。
連老大都是這個樣子，公會已不再是自己崇拜向往的天堂。這幾個月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而且說實話，卡莉亞的計劃成功率很低。雖然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但公會里和她同時代的人沒幾個。剩下的人顯然更傾向于站墨瑟的邊。
到時候，墨瑟一聲令下，會有幾個人愿意替自己說話呢？
再被殺，可就真的神仙難救了。莫不如就此撒手，一了百了。
但想到這里，杰瑞突然狠命地?fù)u頭。
即使如此，他也想要相信。
想要相信那個一切向錢看的地方，其實仍然有錢不能左右的東西。想要相信薇克思讓自己改口不是一時興起，布林喬夫說看好自己不是社交辭令。
盡管心中塞滿了“不要回去”的想法，但在那塞不滿角落里，還是有些放不下的東西。
特別是墨瑟那張臉。不揍一頓，這口惡氣真是消不掉。
“哼?！?p> 杰瑞笑了一聲，咬緊牙關(guān)。
也是，自己夾著尾巴活了二十多年，何不像個男子漢一樣勇敢一次呢？管它是死是活，干就完事了。
他一拍腿，站起身來。
“睡吧，明天得早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