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瑪拉的祭司
“所以你沒喝那個藥,是嗎?”
白色會堂里,年邁的晨星城領(lǐng)主【斯卡德】打著哈欠,半睜眼睛,斜靠著椅子,向那個讓他睡不好覺的罪魁禍首問話。
杰瑞這會兒完全清醒了,就是頭還有些疼。
“呃,是的,領(lǐng)主大人?!?p> “就因為太難喝?!?p> “嗯……”
接著杰瑞便聽到一聲長嘆。
“良藥苦口,這點道理都不懂。你們帝國人就是不長腦子?!?p> 這特么跟我是帝國人有個屁關(guān)系?風(fēng)暴斗篷這邊的人有事沒事就要損一損賽洛迪爾么?
不過想到這次確實錯在自己,杰瑞只能忍。
斯卡德又數(shù)落了杰瑞幾句,讓他站起來。
“行啦,一會兒你把賠償交出來就回去吧。那個灰皮會再給你一份藥的,這次記得喝!”
杰瑞連聲答應(yīng)。一個衛(wèi)兵遞給他寫著賠償項目的紙。
好家伙,醫(yī)藥費加旅店損失,基本把他剩的金幣掏空了。
他咬著牙不去想這數(shù)目的真假,交了錢,這事就過去了。
“嗚……”
回到旅店的杰瑞渾身難受,還有點惡心。大概是因為那個夢的影響沒完全消失吧,他一看到旅店里的樣子就不舒服。
當你夢里的場景和現(xiàn)實重合的時候,腦子就容易犯渾。
“你就是杰瑞嗎?”
揉著腦袋的杰瑞聽到說話聲,才注意到店里除了梭靈,還多了個暗精靈男人。
他的黃褐色長袍很整潔,手里拿著藥瓶。
這就是領(lǐng)主說的灰皮,哦不,暗精靈吧?
濃密的胡須,有些許疤痕的臉,再加上低沉的嗓音和穩(wěn)重的態(tài)度,如同是大戰(zhàn)中歸來的老兵。
雖然是個祭司。
“是的。”杰瑞走過去。
“我是依蘭杜爾。這個給你?!?p> 依蘭杜爾遞過那個瓶子,杰瑞皺眉咧嘴地接過來。他發(fā)現(xiàn)依蘭杜爾沒有走。
這是要看著自己喝完啊。得,認命吧。
“嘔!”
果然是超級難喝,真不知道晨星城的人怎么挺過來的。就是給杰瑞幾個月的時間,他也未必能習(xí)慣。
梭靈連忙給他倒了杯水。杰瑞嘬一口藥,灌一口水??偣矁读藘杀?,終于是喝完了。
“嘔……咳咳,咳……要,要死……”
他這幾下感覺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彎著腰。梭靈幫他拍后背,又去柜臺準備些甜酒。
依蘭杜爾面無表情地看著,扭個頭,不經(jīng)意地看向杰瑞的房間。
這時他的眼睛睜開了些,指向杰瑞床上的武器。
“那把劍,莫非是破曉?”
杰瑞剛緩過勁,聽到依蘭杜爾的問話,便點點頭。
“所以你是美瑞蒂亞的信徒?”
“那倒不是?!苯苋鹉四ㄗ旖堑囊后w,“那個大媽找我辦點事,事成之后送我的?!?p> 依蘭杜爾微微后仰。
“有意思。魔神幾乎不會和信徒以外的人主動溝通,更別說找他們做事了。難道……”
他上前一步。杰瑞從他眼中看到了期待的目光。
“……你是魔從者?”
這祭司有點來頭啊。起碼光看劍鞘就能認出破曉,說明他對魔神有些了解。
明明是個圣靈祭司。
“的確有人這樣說我?!?p> “太好了?!?p> 依蘭杜爾露出欣喜之色,忽然握住杰瑞的手。
“我一直在等一個像你這樣的人?!?p> “什么意思?”
“我想請你和我一起結(jié)束這場噩夢?!?p> 祭司認真地說道,像是在絕望中看到了希望。
*****
天亮起床后,杰瑞就和那些晨星城百姓一個模樣了。
頹廢,萎靡,精神不振。那之后倒是沒再做噩夢,但肚子里已經(jīng)是噩夢了。以至于早上沒什么胃口,隨便吃點面包就出了門。
“這破地方居然沒被帝國軍打下來,也是夠邪門的?!?p> 他嘀咕了著,大口吸氣,試圖精神一些。
“早上好,杰瑞?!?p> 依蘭杜爾出現(xiàn)了,他大概是在旅店外等了一段時間。
“還怕我跑了不成?”杰瑞打了個哈欠。
“我只是想早點開始談話。站著說也不合適,到我家去吧。”
依蘭杜爾的家很小,里面擺了床和桌椅之后就沒剩多少地方。而且從這個靠近海岸的突兀位置看,應(yīng)該是臨時搭起來的草屋。
不過作為祭司該有的東西一樣不少。特別是瑪拉祭壇,被放在一進屋就能面對的位置。
昨晚,杰瑞同意先聽依蘭杜爾說說怎么個結(jié)束法。畢竟是惹了麻煩,聽人家說兩句還是沒問題的。
然后再拒絕唄。
“聽說你不是這里的居民?!?p> 杰瑞剛坐穩(wěn)便問話。依蘭杜爾正立在瑪拉的祭壇前低聲念誦,過了一會兒,才看向杰瑞。
“幾個月前,我得知晨星城被噩夢困擾,便決定留下來解決問題。我一邊制作能壓制噩夢的藥物,一邊調(diào)查原因?!?p> “那現(xiàn)在有眉目了嗎?”
“有?!?p> 依蘭杜爾頓了一下。
“這是魔神所為。”
杰瑞差點站起來,拳頭也下意識地攥緊。
“此話當真?”
“錯不了。噩夢是魔法導(dǎo)致的,我……查到這魔法的源頭,就是南邊的一座供奉魔神的神廟?!?p> 杰瑞按著腿。
“說下去。”
“你知道魔神【瓦爾迷娜】嗎?”
“不知道?!?p> “她是象征夢境與記憶的魔神,她的領(lǐng)地名為恐怖沼澤。據(jù)說,那是一片時時刻刻都在變化,光是看一眼就會讓人發(fā)狂的位面。她通過夢境影響凡人,收集凡人的記憶?!?p> “記憶?她要這個干什么?”
“誰知道呢?也許是消遣,也許是為了收藏,總之不會是什么好事?!?p> 可也是。魔神都是些有特殊癖好的怪胎,這是杰瑞對魔神的一貫印象。也不知道他們能從中找到什么樂趣,根本就是活久了閑出屁來。
“不過,光靠夢境如何影響人?只是夢而已?!?p> 依蘭杜爾笑了笑:“你難道忘了昨晚的事?”
啊對,杰瑞恍然大悟??磥硎亲约簺]睡好狀態(tài)不行,腦子都迷糊了。
這也是瓦爾迷娜對記憶的影響嗎?
要是那樣的話,為什么自己夢到的是魔人?
不,在那之前,為什么自己知道那是魔人?
“真夠可怕的。”
杰瑞扶著額頭,感覺太陽穴疼得厲害。
依蘭杜爾接過話頭。
“所以不要以為夢境和現(xiàn)實是兩回事。如果意識不到做夢,接受了夢境,就會被夢境控制,改變意志和心態(tài),即使醒來也一樣。這就是瓦爾迷娜的可怕之處?!?p> “那這魔神管得可夠?qū)挿旱??!?p> “也不盡然。只有瓦爾迷娜的信徒才會隨時受到夢境之力的影響,并加以控制。其他人如果受到影響,就只有一個可能:魔神的力量失控,蔓延了出來?!?p> “那就是說,這里已經(jīng)被瓦爾迷娜的力量籠罩了?”
“對的,而它的來源……”
依蘭杜爾看向窗外,南邊的方向。
“……就是我剛才說的神廟,曾是瓦爾迷娜信徒聚集的地方,名為喚夜神廟?!?p> *****
喚夜神廟,由瓦爾迷娜的信徒建在一處高坡上。過去那里有很多信徒活動。
他們一直和晨星城相安無事,常到城里買東西或者閑逛,有時還會利用夢境之力幫人們舒緩心理壓力。晨星城里也偶爾會有人去喚夜神廟參拜。
大概兩年前,神廟突然關(guān)閉,信徒們不知去向。在那之后不久,晨星城的噩夢就開始了。
最初是幾個人,然后逐漸增多,做噩夢的頻率也增加,終于變成了全城事件。
不管是本地人還是外地人,你敢在晨星城睡覺,就能百分之百體驗噩夢。
“我查來查去,敢說源頭一定在神廟里。我也去過幾次,但那里有一些信徒們設(shè)置的機關(guān),只有信徒才能打開,我無能為力?!?p> 立在窗口的依蘭杜爾說著,又猛地轉(zhuǎn)過身來。
“不過那些機關(guān)都是利用神廟的魔法,也就是湮滅領(lǐng)域的力量設(shè)置的,魔從者應(yīng)該能打開。所以拜托了杰瑞,助我一臂之力吧!”
杰瑞很佩服地點著頭,真心佩服。一個外人,與這里毫無瓜葛,居然能鞠躬盡瘁,屬實不易。
所以有個問題他一定要問。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你為何對這事如此上心呢?”
他也站起來。
“是因為有什么好處嗎?比如金幣,或者定居的權(quán)利之類?我敢說領(lǐng)主對你并不重視,說不定一著急還會把你當做萬惡之源,你為何要留在這里?”
杰瑞問得很不客氣。依蘭杜爾卻笑了一下,這些問題他再熟悉不過。
“因為我是瑪拉的祭司。杰瑞,你了解瑪拉的祭司嗎?”
“嗯,婚禮司儀?”
“的確,愛情是瑪拉教義的一部分,但并非全部?,斃虒?dǎo)我們要有愛,而愛即是同情與理解,寬容與接納。我們身為祭司,自然要傳播瑪拉的教義,也就是愛?!?p> 依蘭杜爾手扶胸前,露出虔誠的表情。
杰瑞不由得哼笑起來。
“所以你們就到處游走,看到誰有困難就幫。那你們又能得到什么?”
祭司笑得很溫暖。
“我們只想完成自己的教義,遵循自己的信仰。不過,這種毫無根據(jù)不求回報的行為,對一些人而言很難接受吧?所以我會說,我是為了讓自己能夠安心,不愧疚。”
“這樣死后就能回到瑪拉身邊?!苯苋鹧a充道。
“呵,也可以這么說?!?p> 行吧,魔神也好,圣靈也罷,祭司們的理由大抵都是如此。
杰瑞不信圣靈,也不相信有些人說的信仰能產(chǎn)生力量。如果神沒了信仰就要完蛋,那豈不是弱爆了?
相比之下,還是像諾克圖娜爾和美瑞蒂亞那樣等價交換,更讓他心安理得。
不過他也知道,這位祭司是認真的。
“好吧,既然涉及到魔神,我必須得摻一腳。只是……”
杰瑞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
“……我是個俗人,無利不起早?!?p> 依蘭杜爾哈哈大笑。
“好說好說。你知道,人們時常會向瑪拉的祭司捐錢。我手頭上有一些,想要就都給你。”
杰瑞也跟著笑了,其實他剛才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
若是能借這個機會接觸瓦爾迷娜,用她的力量刺激自己的靈魂,那比什么都值得。
他頓時覺得萎靡感已經(jīng)一掃而光,精氣神上來了,使勁擴了擴胸。
“事不宜遲,出發(f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