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不死的旅伴
黎明堡壘二樓有一個房間，通常只有伊士冉、蘇琳和甘馬爾會去，其他人基本離得遠遠的。
這房間和堡壘的干凈整潔完全相反，有束具，有刑具，還有不少血淋淋的骨頭和散發(fā)著奇怪味道的灰燼。
沒什么奇怪的。因為這里，用伊士冉的話說，叫解剖室，從前代黎明守衛(wèi)那時就有了。
差不多每隔一段時間，黎明守衛(wèi)就會活捉一些吸血鬼扔到這來，進行各種實驗。主要是為了測試魔法和武器，這樣戰(zhàn)斗中會省很多事。有時則是為了了解新生吸血鬼的身體性質(zhì)，然后針對性地改變武器和戰(zhàn)斗方法。
當然也會有那么幾次，純粹是為了泄恨。不過，應該不會有圣母心泛濫的人，覺得很殘忍吧？總之，進到這里的吸血鬼，不可能活著出來。
不過這次，不好說。
吱呀——
門被拉開，杰瑞走進這氣味沖鼻的房間，望著面前的瑟拉娜。她的四肢被束具拷在墻上，這是專門為亡靈設計的東西。
她抬了抬頭：“哦，終于來人了，過了多久了？”
“天剛亮，”杰瑞又走近了些，“這次跟上次調(diào)換位置了啊，腹黑吸血鬼。”
“是啊，風水輪流轉(zhuǎn)。那么，你是來給我送早餐的嗎？”
“看你的表現(xiàn)咯，說不定能給你一盤烤蒜之類?！?p> “真過分哎，我請你吃的可是烤肉?！?p> “你知道我后來吐了多久嗎？那么想喝血的話，就自己咬自己，搞自我循環(huán)去吧?！?p> 摸了摸瑟拉娜手腕上有些發(fā)熱的束具，杰瑞冷笑起來。
“當然，如果你能咬到的話。”
“我可沒有你那么奇葩的思維啊?！鄙认袷菄@氣一樣地說著。
“但你干的事也跟我差不多，自投羅網(wǎng)，為了什么呢？”
“我不是告訴過他們了嗎？”
“所以他們叫我來，確認你的真意。換別人的話，就怕按捺不住火氣，嘮嘮嗑就把你開膛了?！?p> 瑟拉娜無所謂地揚著頭。
“呵，說得你好像能按捺住似的。”
“我的確能，”杰瑞找了把還算干凈的椅子坐下，“我的經(jīng)歷告訴我，判斷一個人要看他的行動，而不是他的身份。所以，好好表現(xiàn)吧?！?p> 沖瑟拉娜做了個“請”的手勢，杰瑞就像個審判官一樣，靠著椅子坐穩(wěn)。
“剛見面就追著我砍的人真好意思說，行吧。”
瑟拉娜稍微活動一下四肢。說實話，派杰瑞過來真是幫了她的大忙，這樣事情已經(jīng)有了四成把握。
“我說過了，我希望你們和我阻止預言成真?！?p> *****
怎樣達到這個目的，瑟拉娜想了很多，從第一紀元她被封印之前，就開始想了。
正如她之前跟杰瑞說過的，瓦爾哈奇內(nèi)部并非團結(jié)一致，就是因為赫岡打算實現(xiàn)遮蔽太陽的預言，導致瓦爾哈奇分成了兩個勢力。
贊同的人認為這太美妙了。吸血鬼從此能橫行無忌，完全把人類踩在腳下。而且那時巨龍已經(jīng)基本看不到了，在永夜的保佑下，連巨龍都不是吸血鬼的對手。
反對的人則認為，預言內(nèi)容本身太離譜，而且實現(xiàn)過于困難。為了達到目的，吸血鬼將不得不到處收集情報，這會加劇與人類之間的沖突。如果全泰姆瑞爾的人類因此團結(jié)起來，那吸血鬼的末日也就到了。
諷刺的是，反對勢力的領(lǐng)導者，正是當年和赫岡一起狂熱接受莫拉格·巴爾的，他的妻子瓦蕾莉卡。
贊同瓦蕾莉卡的人不少，瓦爾哈奇就這樣出現(xiàn)了分裂。最后赫岡強行開始了計劃，用力量鎮(zhèn)壓那些反對者，也包括瓦蕾莉卡。
他留著她的命，因為預言需要獻祭冷港之女，但并沒有說要獻祭多少。
必要的話，所有冷港之女，妻子也好，女兒也好，都可以獻祭掉。
赫岡已經(jīng)下定決心，瓦蕾莉卡一清二楚。當吸血鬼們帶著找到的兩本上古卷軸回到城堡時，她知道不能再拖延了。
為了弄清奧瑞埃爾之弓的位置，數(shù)不清的吸血鬼死去，或者殘廢，瓦爾哈奇不得不加快新生吸血鬼的轉(zhuǎn)化速度，也就意味著必須頻繁襲擊人類。
這引起了天際各領(lǐng)主的重視。大概在第一紀元400年前后，天際對吸血鬼的警戒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卷軸的閱讀進展十分緩慢，赫岡的精力全集中在如何應對那些想要消滅他們的人，以及轉(zhuǎn)化新生吸血鬼上了。
趁這個機會，瓦蕾莉卡帶著瑟拉娜和兩本卷軸，逃出城堡。她將瑟拉娜封印在幽窟地穴，自己躲在別的地方。
只要沒有上古卷軸，赫岡就很難找到她們。當然如果赫岡弄到了新的卷軸，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后面的你就知道了，我父親正在重復他當年做的事。接下來，吸血鬼們的襲擊會越來越頻繁，直到我父親達到目的。而他身邊還有一個冷港之女，塞坦麗雅。那女人對我父親忠心耿耿，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獻上性命?！?p> 聽到一個能點燃怒火的名字，杰瑞的嘴角不由得壓了下去。但馬上恢復常態(tài)。
“所以，要怎樣阻止？”
瑟拉娜的手，抬起了三根手指。
“三招。首先，找到我母親，拿到卷軸，然后想辦法通過卷軸，找到奧瑞埃爾之弓，保護好?！?p> 她輕輕落下一根手指，杰瑞鎖緊了眉頭。
“我怎么覺得你跟你爹一樣不靠譜？”
“放心，我知道我母親藏在哪。至于怎么看卷軸，其實我也有一些辦法，到時候再說吧?！?p> “但愿如此。然后呢？”
“第二，干掉塞坦麗雅，”瑟拉娜又落下一根手指，“或許在我們之后，也有新的冷港之女出現(xiàn)。但這樣至少能大幅度延后預言的實現(xiàn)速度?？傊?，弓和冷港之女，起碼要確保一方?！?p> 杰瑞翹起了腿，抱著胳膊。
“那個塞坦麗雅我早晚要親手殺掉。不過這么看，第三條似乎是個備選方案了？”
“對，而且是個一勞永逸，最難達成的方案?！?p> 瑟拉娜落下最后一根手指，那只手緊握成了拳頭。
“殺死赫岡?！?p> 解剖室里，陷入了沉默。杰瑞太吃驚了，從兩個意義上都是。
確實，這方案能解決一切問題。但，赫岡的強大，仿佛還在他的血液里流淌，讓他的身體忍不住打顫。
而且，這女人居然面不改色地說要殺自己的親爹？因為是吸血鬼嗎？杰瑞并非對瑟拉娜有同情，而是不相信她說的話。
特別是波耶西亞直感聽不出真假的時候。
他哼笑著站起來，擺出一副聽到笑話的樣子。
“這話可不好笑啊，腹黑吸血鬼?！?p> “你是覺得我下不去手？”
“那我問你，你為何明知有危險，還要回城堡？”
“這和你無關(guān)，我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但如果你想干掉我父親，我會支持你?！?p> “你敢說你能若無其事，像殺死敵人一樣殺死赫岡嗎？”
杰瑞緊盯著瑟拉娜的眼睛，靠上去，靠得很近，用目光逼近瑟拉娜，讓她無法回避自己的眼神和問題。
而瑟拉娜根本不想回避，她的臉依舊靜如水面。
“我早就有所覺悟了。如果他執(zhí)迷不悟，對人類，對吸血鬼，都是一個禍害?！?p> 是真話，杰瑞知道。
但，不一定是真心話。以瑟拉娜的聰明勁，估計在莫薩爾那個晚上，從那幾句無心的對話里，就已經(jīng)多少感覺到，自己能看穿一定程度的謊言了吧？
因為，這措辭挺奇怪的。然而她的決心，不會有假。
目光從瑟拉娜身上移開，杰瑞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
在杰瑞從瑟拉娜那里套話的時候，伊士冉那邊也在跟其他人開會。杰瑞搞定以后，就加入進來。
然后直接表態(tài)，瑟拉娜可以相信，黎明守衛(wèi)應該考慮接受她的協(xié)助。
賽侖和蘇琳都點著頭。他們兩個同意和瑟拉娜聯(lián)手阻止預言。當杰瑞說完那三個方案后，甘馬爾也同意了。
如果能拿到奧瑞埃爾之弓，那個具有圣靈之力的神器，說不定真的能消滅赫岡。
原本持反對意見的杜拉克，以及提爾達、沃瑞姐妹，也不那么堅持自己的意見了。他們對預言沒興趣，也不贊成跟吸血鬼聯(lián)手。但如果這樣繼續(xù)下去，勝算真的太小。那么不如做一些大膽的嘗試，尋求破局的辦法。
堅持反對的，就只剩下伊士冉了。當然，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
于是，在瑟拉娜迎來第二個早晨的時候，她被伊士冉和杰瑞放了出來。
“算你走運吸血鬼，”伊士冉仍然像面對敵人一樣看著瑟拉娜，“杰瑞說服了我們。所以你給我注意點，不要浪費我一時泛濫的同情心。”
“嗯，我知道。下次我打算進食的時候，會想起你的話的?！?p> 瑟拉娜抖了抖衣服，扭了扭脖子，站了差不多兩天，她都快成僵尸了。
“那么，我打算去找我母親，你們想好派誰跟我去了嗎？”
“抱歉，你得先留一會兒，”伊士冉指了指身邊的杰瑞，“杰瑞要去一趟阿祖拉的祭壇，既然是他給你擔保，他不在的時候，你就得留下?！?p> “跟你們這些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肢解我的家伙在一塊兒？拜托，那我還不如跟他一起去呢?！?p> 這倒是個讓杰瑞沒想到的選項，他都打算要獨自出發(fā)了。
“你跟我走？別鬧，你白天能趕路嗎？”
“也不知道上次是哪個不講理的非逼著我白天趕路?！?p> 瑟拉娜戴上兜帽，走到杰瑞面前瞪著他，竟然瞪得杰瑞眼神有些松動。
“少來，我可不想跟吸血鬼搭伙?！?p> “但我建議你接受，杰瑞?！?p> 沒想到伊士冉勸說起來了，杰瑞正要反駁，伊士冉又搶先說道。
“別忘了我是聽了你的意見才留下她的，那你有義務盯著她，是吧？”
淦，這大叔是不是趁機對自己抱怨??？明擺著是吧？雖然自己是想過，有個伴挺好，但起碼給我來個活人啊。
“這，行吧……”
命令畢竟是命令，而且瑟拉娜說得也對。黎明守衛(wèi)們對吸血鬼的仇恨都不一般，他們同意瑟拉娜的計劃，并不代表他們信任瑟拉娜。
還是跟著自己，對瑟拉娜更安全些。
于是，兩個人就這樣一起走出了堡壘。
*****
今天比較陰，現(xiàn)在又是清晨，陽光落在地上的，就只有薄薄一層。
跟在杰瑞身后，瑟拉娜環(huán)顧著身邊的風景，看入迷時，還轉(zhuǎn)著圈，或者倒著走，就像個跟著學校春游的小女孩一樣。
“這里的景色，細看，還真是挺漂亮的?！?p> “我說，你那個魔法的準頭怎么樣了？”
杰瑞覺得得把這些問清楚，不然遲早有一天，屁股上會再開一個洞。
“放心，好多了，”感覺陽光不是很強，瑟拉娜試著摘下兜帽，“前天晚上你沒看到，我扎得可準了?！?p> “你說的那不是扎吸血鬼準嗎？結(jié)果還是打自己人能耐啊喂！”
“真是的，你也多少信任我一下嘛。難道你迄今為止一直是一個人旅行嗎？都沒有同伴嗎？”
“哼，怎么沒有？而且比你優(yōu)秀多了?！?p> 忽然，杰瑞停下來，瑟拉娜疑惑地看著他。
“干什么？想上廁所？”
“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你遇到危險，我可沒法救你?！?p> 還以為是什么話，瑟拉娜不以為然地擺擺手。
“你照顧好你自己就行啦，我可是吸血鬼，早就習慣洞穴里的蟲子和鬼魂之類的。起碼，我不會被查魯斯咬死，也不會被鬼魂占據(jù)身體?！?p> 接著瑟拉娜就看到杰瑞睜大了眼睛，用一種類似心事被猜透一般的驚訝，盯著她。
良久，杰瑞咳嗽一下，繼續(xù)趕路了。
“哼，希望你不是扯淡，能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