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落醒來時已在一輛奔馳的馬車上,車廂的晃動使得她的頭陣陣的發(fā)暈。眉婉心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正在翻看著一本書,見她醒了問道:“喝水嗎?”
小落搖搖頭,一雙眼睛打量著車廂,道:“媚姐,我們這是要去哪?”
眉婉心白嫩的手指翻了一頁書籍,頭也未抬。
?。骸叭ヒ粋€更安全的地方?!?p> 那個小院已經(jīng)不安全了?是寧羽安排的?他有危險了?
各種疑問涌上心頭,卻是在嘴角徘徊一個也沒問出口。眉婉心像是知道她的心事一樣,一雙如水的眸子看向她,笑道:“你擔(dān)心你家公子?”
小落聞言臉頰不由的紅了,腦中不禁想起他臨行前的話來。
?。骸肮怨缘脑谶@里養(yǎng)傷,等公子我回來時,你要是還是這幅病歪歪的樣子,可別怪我不要你了?!?p> 她剛想講話,他卻俯下身來堵住她的唇,直到她氣喘喘吁吁才放開她。
?。骸肮怨缘穆犜?,最多三四日我便可回來?!?p> 眉婉心瞧她那個樣子,又取笑道:“這才幾日未見,便這般想念了?”
小落的臉更紅了,自己的心思真是瞞不住了,想必寧羽身邊的人都看出來了。記起那些對他芳心暗許的姑娘們,那灼熱的眼神,那掩不住的情意,恐怕此時自己與她們無異了。罷了,看出來便看出來吧,一廂情愿也好,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好,誰教她就是喜歡他呢?
?。骸肮铀遣皇怯形kU?”
眉婉心放下手中的書,笑瞇瞇的道:“他哪次要做的事情不危險?你家公子你還不了解?誰人能占了他的便宜?”
講著,目光中透出曖昧來。
?。骸俺鞘撬敢饨o人占便宜?!?p> 這個媚姐三兩句話便要取笑她的。小落心知再多問也無益,寧羽既是不想說他們又怎會知道?既是知曉了又怎會告訴她?
其實她心中已猜出了大概,寧羽定是知曉了那個幕后主使的身份,洞悉了寧寧之死的大概,想是他口中講的三四日,便會讓這件糾纏他多年的執(zhí)念徹底的了卻,讓一切塵埃落地。
小落不再講話,目光幽幽的看向晃動著的車棚。他是不是早就知曉了寧寧的死與鬼謀子有關(guān)?是不是也知曉了她與鬼謀子的關(guān)系了?
她伸出手摸向胸口的那顆珠子,他是不是因為這個才故意接近的她?以他的身份,個性,絕不會無緣無故的跑到一個偏遠(yuǎn)的小鎮(zhèn)來,為了一個命案屈尊留下來,這太不符合他的性格了。
他真的是帶著目的才接近她的?是為了破案,還是為了救命?想到這,心中不禁涌起難言的心傷來,她雖是愿為他做一切,可誰又會喜歡被利用,被欺騙呢?他對她所說的所做的,是不是也只是在演戲,并無半分真心?她記起七夕那日他看黃雅薇的樣子,那使人快要溺斃的目光,誰看了不是情深意切?
眉婉心見她沉默不語,只當(dāng)是她又犯困了,將凳子向前挪了挪,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骸斑€是提不起勁來,想睡覺嗎?”
小落斂起心神,回道:“總是覺得乏力,胸口悶疼。”
眉婉心的手指在她的脈搏上停了一會,收回手,將小落身上的被子蓋好。
?。骸斑@是服藥后的必然反應(yīng)。師傅想要拔出留在你體內(nèi)的丹藥,需得用幾劑猛藥,否則很難做到,等過了這幾日便會漸好起來?!?p> 小落轉(zhuǎn)眸看向她,一雙大大的眼眸像是林間小鹿的眸子一般,清澈,純凈。
?。骸斑@顆珠子真的能救他的命?”
眉婉心抬眸。被褥中的姑娘一頭烏發(fā)隨意的披散開來,仰著的臉上因虛弱而顯得蒼白,憔悴,看起來像是弱不經(jīng)風(fēng)的樣子,那初生嬰兒一般的眼睛里不帶一絲雜質(zhì)。這是一個身處濁世卻身心干凈,聰慧機敏卻心思純粹的姑娘,這應(yīng)該也是能讓一向傲嬌又冷靜的三公子心動的緣由吧。
?。骸皫煾祻膩矶疾粫v無把握的話,不過,這件事卻只有八九分的把握,并不是十分?!?p> 小落輕輕的吐出一口氣,將目光又轉(zhuǎn)回到車頂。
:“我相信羅先生?!?p> 眉婉心看著她,問道:“你一點也不擔(dān)心你自己?外一不成,你豈不是——?!?p> 小落開口打斷她的話,帶著玩笑的口吻道:“我怕什么?又不能要了我的性命,照樣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p> 眉婉心戲謔道:“到時候小落就不怕你家公子嫌棄你,移情別戀?畢竟這個世上誰人不喜歡美麗的東西呢?尤其是男人?!?p> 小落語氣輕柔的道:“本來我也沒想嫁給他?!?p> 眉婉心噗嗤一聲笑出來,纖纖玉手掩住紅唇,軟儂細(xì)語的道:“口是心非的丫頭,哪個女子不想嫁給自己心儀的男人?”
小落笑笑不再講話。是啊,哪一個女子不想嫁給自己心愛的人呢?可她心知她不配,更不想和旁的女子分享他,如果那樣她寧可離開,永不相見。
她輕輕的合上眼眸,眉婉心也不再講話,車廂里又恢復(fù)了安靜。
不論他對她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她都愿意為他做這件事,因為在她心中他安康,幸福便足矣。
外面的廝殺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大,不知道衛(wèi)兵們還能抵抗幾時。皇后的一張臉上冷云密布,今日參加宴會的人,只要是喝了酒的,無一幸免的全都癱軟在地上,也包括她與正躺在內(nèi)殿的皇上。御醫(yī)把了脈,說是中了一種使人提不起氣來的軟化散,這種東西無色無味,可融入酒水中不易使人察覺。不過不是致命的毒藥,解藥也不難配制,可如今被困在恒燁殿中,根本出不去,再簡單的解藥也是空談。如果援軍能及時趕到宮中解困,他們這些人自然無事,如果被外面的人攻進(jìn)來,等待他們的只有束手就擒了。本來這些人中還有幾個功夫不錯的,如今都如一灘軟泥一樣癱軟在殿中。
皇后軟綿綿的倚坐在椅子上,宮女正將一條薄毯蓋在她的腿上。她的目光在大殿中來回的看了又看,那個本該在外面指揮禁衛(wèi)軍拼殺的陳兵司,也如她一樣,癱軟在殿中的大理石地面上,有氣無力地喘息著。到底是誰在酒水里下的毒?是宮女,內(nèi)侍,還是別有用心的大臣?南疆的奸細(xì)不止嚴(yán)守一一人,宮中也有他的同黨?
皇后記起寧羽的話來‘還有使皇后更震驚的事’。她看向倚坐在一根石柱旁的清貴公子,他的臉?biāo)坪醣认惹案琢诵?,想是風(fēng)寒還未完全恢復(fù)的原因。這個平時有些玩世不恭的小公爺,今夜真是教她刮目相看,敏捷的思維,清晰的條理,非是一般人能比的。他到底是真的臨時推斷的,還是事先就知曉的?皇后的心中涌起了疑云,一雙眼睛只盯住他看過去,仿佛能從寧羽的臉上看出些什么來。
這時寧羽的目光像是不經(jīng)意一般看過來,在空中與皇后的目光相匯,那眸光中透著淡淡的鎮(zhèn)靜,從容。難道對這一切他是真的洞悉了?如果那樣為何不早告知,而是任事情發(fā)展倒如此兇險的地步?或是他根本一無所知,只憑他的聰慧頭腦推斷出來要發(fā)生的事?還是這只是他與四王的計謀?殿外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南疆人,而是四王的人,嚴(yán)守一也不是什么南疆的奸細(xì)。
皇后的目光中各種情緒閃了閃。寧羽卻是已將目光移開,與坐在他一旁的炎修清講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