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一直很平淡，直到周三這天的到來。
沈旭言只念著母親要來了，一下課就急匆匆地從教室奔出，還惹得教授在后面喊：“沈旭言你一天天的，那么著急也不知道干什么?！?p> “有急事！”沈旭言高聲回答完后給母親打了電話。
過了好一陣子沈母才接，見是兒子的電話面帶欣喜，“兒子啊，下課了？”
“嗯?！鄙蛐裱酝Ｏ履_步在原地喘著氣，“媽你到哪了？”
“我剛下火車，現(xiàn)在在出租車上?！鄙蚰傅谋砬楹皖亹偵?，“剛剛過隧道，信號不好所以就沒立刻接電話?！?p> “……”沈旭言眉頭緊皺，有點無奈——他白跑得這么累。
母親原來做的是晚一班的列車啊，想來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也沒敢回家——畢竟那還是自己的母親，需要迎接下的。于是就這樣站在小區(qū)門口站出來去，等待著那位“貴人”的大駕光臨。
好一會兒看見一輛黃色的出租車迎面開來，然后一個身著旗袍的中年女士扶了扶臉上戴著的墨鏡的鏡框，左右張望似是在尋找什么人。
“媽，這呢。”沈旭言迎了上去。
“你小子好啊，早就在這等我了是吧？”沈母慈愛地說著，“剛剛打電話的時候就到了吧？”
沈旭言微微頷首，想了想，“嗯……差不多吧?！?p> “媽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大熱天的在這多曬?。 鄙蚰赣靡环N心疼的眼光看著他。
沈旭言搖頭，“哪有哪有，媽你可重要了，這大事可不能做錯了。”
沈母雖然嘴上不說什么，但是心里可開心了。
跟著沈旭言走到一幢樓樓下，還沒等沈旭言一開口，沈母便問：“就是這里了吧？”
“媽你怎么知道？”沈旭言有點不可置信。
“看不起誰呢？”沈母瞪著他，“那邊上寫的不就是嗎？我給你租的房子還能不知道號？”
沈旭言不住點頭，“是是是，媽您說得太對了?！?p> 坐電梯到了家里，沈旭言走在前面先開了門。沈母走了進去，四下環(huán)顧，贊道：“哎呀，我就說吧！這房子太好了。”
“那是！也不看是誰給我租的?！鄙蛐裱孕牡啄澰S。
沈母想起了什么，“對了，你的本子?！比缓髲目姘锶〕龇旁诓鑾咨?，“家里收拾得還挺利索??！”
“還好，主要我東西少?！鄙蛐裱孕Υ稹?p> “沒缺什么用的東西吧？”沈母不放心地問。
沈旭言趕忙搖頭，“沒有沒有。我住得很好！夠了，夠了?！?p> 沈母想來也是，一邊點頭，一邊把挎包放在沙發(fā)上，“你一般……晚上都怎么吃啊？”
“看情況?！鄙蛐裱哉f，“下課早的話就在外面吃，玩的話就在大學(xué)食堂吃?！?p> “以后少在外面吃。外面臟?！鄙蚰赣靡环N非常關(guān)懷的態(tài)度說，“那今天你下課早，我不來你還是去外面吃唄？”
沈旭言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沈母咂了咂嘴，“那不行。今天媽難得來了，給你做一餐！”說罷她打發(fā)沈旭言走，“這附近有沒有菜場什么的，去給我買點菜回來。”
“應(yīng)該有吧。”沈旭言作要出門的陣勢，“買什么？”
“隨便買。就咱倆吃的。”
沈旭言把之前母親常去菜場買的東西快速地在腦海里過了一遍，然后點點頭便去菜場了。
最近的菜場有將近一公里遠。沈旭言思索了一會，還是決定徒步過去。
隨意買了幾種母親愛吃的蔬菜，他想到母親平日里還會買幾尾鯽魚，又想到此時節(jié)魚籽正好多，于是快步走到最里面的水產(chǎn)區(qū)，回想著之前母親帶他上菜場，怎么怎么教他挑選。躊躇了一陣就快要等老板開口問他了，他終于開口指著一個水箱說：“老板，來條鯽魚?！?p> ——畢竟這個時節(jié)的魚還是挺大的，沒必要買太多。
“好嘞?！崩习鍦缌俗炖锏鹬臒燁^的煙，揚起墻角的長柄漁網(wǎng)兜，很快撈了一條上來。
看到這畫面他突然有點懷念，想到了多年前母親帶自己上菜場時的樣子。時間好快啊，那是他還尚小，小到那時候看著網(wǎng)兜掀起的水花和在砧板上跳動魚都能大吃一驚，然后饒有興趣地看上一陣。
付完款后老板把裝魚的黑色袋子遞給他，打量了他一陣問：“小伙子上大學(xué)了吧？”
“……嗯。”沈旭言淡淡地回答。
“看你這么帥，有女朋友了吧？”老板笑著問道。
“……謝謝老板關(guān)心啊，還沒有。”沈旭言突然想到上回那位出租車司機，擔心還會有類似的情況發(fā)生，于是趕忙撤了。走了一半還不忘回頭禮貌地說，“會常來的?！?p> 老板笑笑，“這小伙子?！崩^續(xù)招呼前來的顧客。
回到家里的時候母親正在拖地——他出去的這一陣家里被母親收拾得煥然一新。他突然有點感動——到底還是自己的親媽啊。
他把買回來的菜放在廚房，“媽，要不要我先幫你把菜洗了吧？”
“別啊，”沈母把拖把靠在墻邊，用手抹去頭頂?shù)暮顾?，“我自己來啊，你就擱那坐著?！?p> “沒事的媽，你太累了，我?guī)蛶湍恪！鄙蛐裱孕χf。
“這叫什么事？我照顧你二十多年什么時候累過？”沈母有點覺得沈旭言在嫌棄自己的樣子，“就在那坐好吧。聽話！”
沈旭言雖然很想去盡自己之力去幫幫母親——可他知道那也是徒勞。于是只好小心翼翼地在剛拖好熠熠生輝的地板上跳著來到沙發(fā)旁坐下——他生怕糟蹋了母親的杰作。
此時Y大差不多已經(jīng)都下課了——也就除了那些老教授拖堂的可憐學(xué)生們要慘點了，魔方社的群里已經(jīng)開始聊了起來。
除去前面一些雜七雜八的閑聊之外，后面便是正事了。
Brunner：@蒹葭°，今天來嗎？
幽默の汪：帶上我啊，昨晚我有事沒來。
蒹葭°：我今晚……可能不方便。
Brunner：怎么了？
蒹葭°：我媽……來了。我得陪她。
Brunner：哦哦，那我們自己隨便打打吧。
幽默の汪：社長你別曲解了“隨便”的定義……
Brunner：【微笑】你是不是找死？
幽默の汪：沒有沒有……
后面沈旭言就沒看了。他發(fā)下手機，注視著平日里幾乎不曾見到的母親忙碌的身影，突然感覺有一種好熟悉的親近感涌上心頭。
——是啊，似乎是從上了初中學(xué)業(yè)繁重開心，基本上就不曾觀察過母親的身影。如今偶然間細看到，猛然醒悟，歲月卻已流逝。
時間過得真快——她還是他母親，不過是多了些滄桑的痕跡。
或許是沈母不經(jīng)意間注意到了他的舉動，奇怪地問：“兒子你怎么了？杵在那里不動是不是不舒服？”
“沒事的媽，”沈旭言一邊搖頭一邊轉(zhuǎn)過頭去，“我在想一件事情?！?p> “一會收拾收拾準備吃飯了啊?！鄙蚰刚f完又進廚房忙碌了。
沈旭言欣慰地微笑著，突然感覺有一滴淚從他的眼眶中落下。
——他突然感覺，這么多些年，似乎欠了母親好多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