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老爺連夫人迎上來,忐忑不安,“大人,您是?”
他親眼見到這陣勢,越發(fā)肯定轎子中的人官職不低,背脊不由彎的更低,冷汗直冒,將額發(fā)打濕了。
轎子中的人始終沒有回應,拉長的寂靜攪得人恐慌更甚,連老爺嘴唇發(fā)干,再次問道:“請問大人您是?”
這次等來了回應,里面的人輕敲窗木,隨侍立即掀開轎簾,扶著玄服男子走下。
男子眉眼狹長,眼尾微微上挑,眉心一點朱砂,發(fā)絲皆是銀白色,與冷白膚色相稱,唇色淺淡,身量極高,周身氣勢渾然不似常人。
連老爺驚惶下跪,“國,國師大人長安!”
頃刻,百姓皆跪拜在地,心中波濤不止。
誰也沒想到,國師竟會大駕光臨這小小的城鎮(zhèn)。
大瀝國國師,在百姓心中地位與大瀝皇室齊平,甚至更高?;适医⒅贫?,給了百姓安穩(wěn);國師則是保大瀝國國運之人,并且國師擅除妖,世代護衛(wèi)著大瀝。
烏壓壓一片人埋首,生怕一抬首便是對國師的褻瀆。
清冷空靈的聲音響起在所有人耳旁,“連仲本該成為本座弟子,卻應連家不公而隕,本座此番來取其尸首,渡其靈。”
“府尹一職罷免,三日后自有人接管?!?p> 連老爺二人誠惶誠恐,后悔不迭,但絲毫不敢怠慢耽擱,汗如雨下的領著國師隨侍往靈堂趕。
心里這會兒是連大兒子都怨上了,這孽障是來找他討債的??!若不是他來自己面前哭訴祈求,他又怎會答應他頂替小兒子官職這么無恥的要求;還有連夫人,婦人之仁,狹隘之見,簡直蠢笨如豬!如今的局面,千不該萬不該……
連夫人也是心中茫然無措,她完全不知連仲何時搭上了國師,當恐懼蓋過一切,她愕然記起,小兒子向來內斂自持,不驕不躁,當然不會主動炫耀什么,而她對他的關心更是少,淺薄到了只知他學問好,再無其他。
因緣如此,是自作自受。
二人的腦海里同時浮現出這個念頭。
郊外的一條羊腸小道上,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在前,青衣和尚跟隨其后。
“和尚,連大哥在你的流光瓶內還好吧?”
和尚無奈搖頭,“我名濟光。”
“往生瓶能洗滌人的魂魄,待他放下執(zhí)念,便能再入輪回?!?p> 黎夭夭:“為什么不直接送連大哥入輪回呢?”
和尚:“他心有執(zhí)念,魂魄發(fā)黑,此時入輪回,下輩子便悲涼凄慘?!?p> 黎夭夭兩只手捂住了嘴,小小的驚呼一聲,“幸好幸好?!?p> 小姑娘搖頭晃腦的,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又甜甜的恭維道:“幸好有濟光師父在,師父你好厲害沃~”
背著青衣僧人,狐貍眼滴溜溜地轉,“濟光師父呀,你有幾個養(yǎng)生瓶?”
和尚:“……”
“你當它大白菜呢?”
“是往生瓶,沒文化?!?p> 黎夭夭控訴:“我可是大妖怪,寒窗苦讀了兩百年,說起文學素養(yǎng)來,怕嚇不死你!”
和尚“嗤”的笑了出來。
“嘿你別不信,我每日還會寫日志呢!”
靜謐無人的林間泥路上,黎夭夭戳戳腦袋上的小揪揪,扒拉兩下,一個繡著大紅碎花的小包袱突然出現。
她得意炫耀:“這么好看的包袱沒見過吧?”
眼神落在青衣僧人標配的灰色包袱上,又是做作的一笑,意味深長:“嘖~”
和尚:“……”
只見她翻開包袱,一陣搗鼓,取出粉嫩嫩絲布作包書皮的書冊,書冊封面歪歪扭扭的寫著:黎大妖怪的筆記,閑人勿動,如果有人敢動,你就會……
和尚沒讀完。
和尚捂住了眼。
他語氣沉重:“那兩百年你一定是萌混過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