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夭夭從未見過這樣的男人,一雙銀眸宛若攝人心魄,白衣勝雪,冰肌玉骨。
銀眸盛著剔透風(fēng)雪,視線一錯(cuò)不錯(cuò)定格在黎夭夭身上。
怔愣片刻,黎夭夭后知后覺的想,凡人不可能有如此遠(yuǎn)的眼程,那他,便不是在與自己對(duì)視了?
果不其然,白衣男子動(dòng)作遲緩,摸索著柜臺(tái)桌椅行走,視線高低沒有變化過。
原來是缺了眼識(shí),黎夭夭覺著未免有些可惜,他無法看到世間萬物皆是顏色,比常人少了一種歡樂。
和尚在眼前晃了晃手,“夭夭,回神了?!?p> 菜已上齊,小二熱情吆喝道:“都是寶味樓最好的菜色,二位客官慢用。”
黎夭夭問:“小二,這里不是客棧嗎?怎么聽你的話像是酒樓的名字?”
小二道:“小客官,你是剛到耒溪吧?這你有所不知,我們客棧喚作‘寶來客?!?,而‘寶味樓’也是我們東家辦的,其中這個(gè)‘寶’字,乃是取自我們小小姐的名諱?!?p> 黎夭夭歪了歪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二見她實(shí)在可愛,忍不住想多聊聊,便左右張望了一下,朝和尚與黎夭夭這桌湊近了些,微微壓低了聲音,“我們小小姐與小客人您年歲相仿,名喚褚寶兒,是我們東家的掌上明珠?!?p> 見小姑娘很給面子的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小二滿足了八卦虛榮心,施施然離開。
和尚盛了一碗粥端給黎夭夭,看到她對(duì)什么都很好奇的樣子,無奈搖了搖頭。
他道:“與其這般好奇,不如飯后去逛逛好了。”
“好呀好呀!”
心里惦記著出門逛,黎夭夭吃得格外快,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她咽下嘴里的食物,隨口道:“今日你還沒取我的妖靈吧,吃完了先取吧,我想逛晚一點(diǎn)。”
和尚動(dòng)作微頓,眼簾垂下,輕輕應(yīng)下。
是夜。
耒溪的昏色如油墨,萬家燈火不滅,大街上熙熙攘攘,行人若市,三兩成群,小販的吆喝聲不比白日小。
小姑娘著米色月華裙,淺黃發(fā)帶綴于兩邊發(fā)苞,穿過耳后,乖巧垂落在胸前,雙眸彎彎如墜星辰。
付了銀子從小販?zhǔn)掷锝舆^兩串糖油粑粑,順手遞給和尚一串。前頭更加熱鬧,黎夭夭頭也沒回,嘴里包著食物含糊道:“和尚,那里好熱鬧啊……”
小姑娘說著說著便好奇的往前走。
和尚跟著她一路閑逛,心緒不寧。
他盯著米色長(zhǎng)裙小姑娘的后背面無表情,唇線拉得僵直。
我……怎么了?
留在她身邊不就是為了她的妖靈嗎?
對(duì)她好是想讓她更心甘情愿一點(diǎn)。
黎夭夭如此配合,他卻覺得那樣難堪。
和尚入佛門二十余載,修的是普度眾生與心有大愛,他不算慈悲亦非大惡之人,卻唯獨(dú)不愿對(duì)黎夭夭那么無情。如今他為了一己私欲要取黎夭夭妖靈,她若不從,他心里還會(huì)好受些??伤枞∮枨蟮膽B(tài)度,令他心下沉悶。
他不愿見到如此情形。
和尚步伐漸慢,直至停下。思緒紛飛在眨眼之間,不過錯(cuò)看了半瞬,甫一抬眼,米色的身影卻尋不到了。
他頓時(shí)渾身血液倒流,心跳如鼓。飛快揮開周圍人,商鋪懸掛著燈籠,亮如白晝,那道身影卻如何也尋不見。
和尚按住胸口,心跳怎么也平復(fù)不了。
她去哪兒了?
那么點(diǎn)大的小姑娘,容貌過人,又無人跟隨,且不久前才收了她大半靈力,身體正是虛弱狀態(tài),他不敢想會(huì)出什么事……
離人湖畔建有一座閣樓,大門口牌匾之上刻著“沉夢(mèng)閣”,有兩位眉眼濃麗的姑娘作迎客之人,與衣著鮮亮的男人們嬉鬧調(diào)情。
閣樓樓頂?shù)姆块g里,珠簾泠泠作響,突然出現(xiàn)一道黑影,單膝跪地向男子行禮:“主上,狐妖關(guān)在了閣樓柴房?!?p> 男子漫聲道:“不必喂食,關(guān)到明日再說?!?p> 黑影應(yīng)聲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