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農(nóng)歷6月初5,華國。
一條蜿蜒曲折的小道上,一個面色蠟黃的中年人,正提著一口袋中藥和一口袋肉蔬,艱難的向上而行,前面不遠處可以看見一個低矮的小山,山腳有一座稍顯破敗的平房,那正是他的目的地。
中年人叫任道文,今天33歲,按年齡來說稱呼他為中年可能稍顯不合適,但如果僅看面像,確實是瘦弱的中年漢子無疑。
今天是任道文33歲生日,與以往年相比,今年他選擇落寞的一個人度過。
一年前,他剛過完32歲生日,突然感到偶爾胸痛,偶爾背痛,以為空調(diào)吹感冒的他吃了點感冒藥便沒有在意,后來疼痛消失他更是將此事拋到了九霄云外。直到去年9月中旬公司組織體檢,被查出肺部有陰影,心里萬分忐忑的他,一路祈禱著到醫(yī)院做了復查,可惜天不遂人愿,看著檢查報告上的肺癌晚期,他整個人如遭雷擊。
回到家看到脾氣稍顯暴躁的妻子,乖巧的兒子,垂垂老矣的父母,他心中萬分悲苦,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渾渾噩噩的又過了兩天,情緒漸漸平復的他暗暗做了一個決定,再舔最后一次,為舔狗的人生畫一個句號。
是的,在他看來,他是一條舔狗。他和他的妻子是中專同學,后來又很巧合的分配到同一個公司上班,他的妻子叫顏盈,個子不高但年輕的時候很可愛,他從讀書的時候就很喜歡她,工作又經(jīng)常見面,所以他就義無反顧的舔了上去,從此在舔狗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顏盈并不愛他,他其實能感覺得到,但喜歡一個人有時候真的毫無道理,他就想對她好,愛護她,呵護她,把自己能給她的都給她,讓她快樂,讓她幸福。
顏盈雖然不愛他,但架不住他死皮賴臉的對自己好,架不住他幾年如一日的專一和執(zhí)著,終于在2011年嫁給了她。
顏盈脾氣不太好,面對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顏盈明顯很是后悔,因為身為普通工人的他并不能讓顏盈過上優(yōu)渥的生活,現(xiàn)實生活與想象當中的巨大落差,使得顏盈頻繁的發(fā)脾氣和無理取鬧,但出于責任和愧疚,他更加努力的工作,更加小心的維護家庭,但可惜能力有限,收入始終不見起色。盡管他在工作之余幾乎包攬了所有的家務(wù),但夫妻關(guān)系還是一直岌岌可危,好幾次都險些分崩離析。
直到2014年,他們的兒子出生了,他給兒子取名為洪荒。也許是認命了,也許是孩子的牽絆,做了母親的顏盈明顯收斂了許多,盡管指揮任道文已經(jīng)成了習慣,盡管他在她的面前還是顯得很是卑微,但他由衷的感到幸福。
顏盈脾氣不好,但是很持家也很有規(guī)劃,兩個人一直在工作,慢慢的有了一些積蓄,雙方父母支援了一點,幾年下來,他們一共按揭了兩套房,又買了一輛車,日子雖然辛苦平淡,但任道文覺得很是溫馨。
就在任道文以為會就這樣平淡而幸福的過一輩子的時候,他卻患上了絕癥。盡管憤怒命運不公,盡管內(nèi)心萬分不甘,但他無可奈何,盡管萬分的不愿意,也只能接受命運的鞭撻。
平靜下來的任道文,從網(wǎng)絡(luò)上了解了這個病的治愈幾率后,果斷的放棄了治療,并向家人隱瞞了事實,以受夠了顏盈的壓迫為由,以顏盈對他不好,對他冷漠為由,強行與顏盈離了婚,他知道顏盈喜歡兒子,便提出孩子由顏盈撫養(yǎng),而他放棄家里所有固定資產(chǎn),將房子,車子全部過戶給顏盈,只留下家里的幾萬存款。因為他知道,如果他選擇治療,那么他只會給她留下債務(wù),如果他將事實告訴妻子和家人,卻又不治療,那么將給她帶來愧疚和指責,所以,他選擇了隱瞞事實并離婚!
在民政局辦理離婚的時候,他的心痛如刀割,在最艱難最難過的時候,在妻子抱怨和無理取鬧的時候,他都沒有想過離婚,現(xiàn)在日子越來越好了,妻子也越來越體貼他了,孩子6歲了,如此聰明可愛,他和妻子就快結(jié)婚10年了,他是那么的愛她,付出了那么多,受了那么多委屈,忍了那么多的氣,所有的付出開始有回報的時候,老天爺?shù)囊粋€玩笑,毀掉了他的所有,但他不能說,也無處發(fā)泄,唯有默默承受。
面對父母的質(zhì)疑,他也沒有解釋,將公積金取出便離職了,給了父母5萬元防老,告知父母他找到一個好工作,需要到外地上班,便告別父母,帶上剩下的5萬元,在附近的一座小矮山上,找到一所因修隧道而開發(fā)后被廢棄的房屋搬了進去,抱著最后一點希望,開始以中藥輔以鍛煉,期望老天能給他一點奇跡。忍受著難言的痛苦熬了近一年,今天,終于把所有的錢都快花完了,但奇跡并沒有出現(xiàn),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也即將油盡燈枯。
想著心事的任道文,慢慢的挪到了山腳的家,生火把藥熬上,便開始做飯,今天是他的生日,不意外的話,他應該沒有下一個生日了,所以他買了肉和菜,打算做一頓豐盛的晚餐,用了很長的時間,終于做好了晚餐,嘗了一口,他覺得味道應該不錯,盡管因為長期吃中藥,他的味覺已經(jīng)被破壞,根本吃不出來味道了,但并不妨礙他這么覺得,正在他準備多吃一點的時候,胃里一陣翻涌,然后就是一陣嘔吐,好半天才平復下來的他,無力的靠著椅子,眼角滑下兩行清淚,看了看還在熬煮的中藥,他自暴自棄的想,算了吧,認命吧,何必還自己找罪受呢,他有了了結(jié)自己的念頭。
熄滅熬煮中藥的火,疲倦的合衣躺到了床上,摸了摸床頭的手機,想給父母打個電話告別,想給姐姐打電話拜托照顧父母,想聽聽兒子的聲音,更想給妻子打個視頻,看看她是否過得還好,猶豫了良久,最終嘆息一聲,將手機放下,閉上眼睛,任由淚水不停的滑落。
他的身體,他的心,實在太疲倦,淚水漸漸止住,呼吸漸漸微弱,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了。
蚊子的嗡嗡聲呼喚著任道文的意識逐漸回歸,嗡嗡的蚊子飛行聲音讓他心煩意亂,他在心底怒吼:“就讓我在不痛苦的時候永遠的睡過去不行嗎,已經(jīng)這么慘了為什么還不放過我”。憤怒積蓄到了極點,感應著根據(jù)蚊子飛行聲音判斷的軌跡,任道文使出全身所有的力氣,朝著蚊子拍了過去,拍的一聲,巴掌重重的拍在自己臉上,大腦瞬間混混沌沌,一片空白,在失去意識的最后時刻,腦海里浮現(xiàn)出他問了自己無數(shù)次的問題,自己年紀輕輕為什么會患癌癥?是因為抽煙?還是因為熬夜?無數(shù)想到過沒想到過的原因涌上思緒,莫名的一句話突然占據(jù)了最后的思維:舔狗不得好死……然后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