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魚的聲音又開始了。
咚咚咚。
急促而短暫。
謝織葑同往常一樣,早早的醒了,只睜著眼在榻上干躺著。
等不到天邊泛青,廊下的燭籠已依次亮了起來。
嘩啦啦一片響聲后,玉衣掀起簾子走近了來,見姐兒已醒了,便喚人來服侍她起身。
“姐兒可要再躺會兒?天還早著,大太太她們都還沒來呢。”
謝織葑搖了搖頭,并不與她說話,也不敢叫人知道自個兒夜里又做了噩夢。
若叫玉衣知曉了去,必是要稟告給祖母的。
沒得叫老人家憂心,何況——
“姐兒把它喝了吧?!庇褚露藖硪恢话子悦枨嗟男⊥?,里頭是新煮的甘泉。
只是面上還浮著一層薄薄的紙灰,是符水。
“這是老太太昨兒才從觀里求來的,幾個姑娘里頭,只有您得了?!?p> 祖母熱衷于求道拜佛,附近大大小小的廟宇道觀,沒有她不去的。
形形色色的符水,她打小也不知道咽了多少進去了。
且還說不得,這符水還是因她自幼離了父母身前,老太太憐她罷了。
謝織葑不動聲色的接過來,一股氣兒的咽了下去。
這滋味兒屬實不太好。
又想起昨夜的噩夢了,謝織葑別的也記不清了,只依稀記得成片成片紅。
紅得像火,紅得像海。
自三歲上下,謝織葑就一直做著這樣的夢。
開始還會驚醒啼哭,久而久之就習以為常了。
待梳洗罷了,謝織葑便被玉衣領(lǐng)到老太太那兒去了。
隔的并不遠,不過是從一間屋子繞到另一間罷了。
屋內(nèi),煙云裊裊,叫人睜不開眼。
香燭點的太多太多了,屋內(nèi)供奉著各家大羅金仙,叫的出名兒的,叫不出名兒的,應(yīng)有盡有。
此處不似老夫人的屋子,卻更似一處佛堂。
木魚聲便自此而來。
老太太跪在蒲團上,誠懇的撥著念珠,嘴里念念有詞。
謝織葑早已習慣了,也一同跪坐在蒲團上,學著祖母的樣子。
如此,過了半個時辰,老太太終于放下了念珠。
“葑姐兒昨夜睡得如何?可還有驚夜?”
問的是玉衣。
又如往常一般,一問一答之后,老太太這才喚人抬飯來用。
“看來那無著庵的符水當真有用,葑姐兒已有小半年不曾驚夜,如此我倒放心了。”
謝織葑當然不敢說符水沒用,因著她這驚夜的毛病,祖母不知尋了多少符水與她吃。
又不知做了多少法事與供奉。
皆是無用,卻又不曾尋大夫與她診治,只說是小鬼作祟。
因著老太太這般態(tài)度,府中其他人也不敢駁了去。
碗碟魚貫似的擺在了桌案上,皆只有巴掌大小,卻滿滿當當?shù)臄[了三張桌案。
老太太年紀大了,克化不動葷腥,又因她一貫的吃齋念佛,故而墨韻堂里的飲食都隨了她老人家。
可憐謝織葑小小年紀也要一并跟著茹素。
她打量了一圈后,發(fā)現(xiàn)沒什么可吃的東西。
皆是軟糯無味的糕團點心。
只得隨意讓玉衣揀了幾塊糕,又添了小半碗湯。
祖孫倆誰也不說話,正在這時,外頭倒熱鬧了起來。
“今兒我可來晚了,可叫母親等我了!”
屋內(nèi)踏進一位瘦長個的婦人,鵝黃衣裳碧玉帶,矮髻正中插著一排銀梳。
這婦人便是謝家大夫人,謝織葑的伯母方氏了。
她帶著一個與她有三四分像的女孩兒立在老太太身邊,替她揀菜添羹。
老太太卻不大搭理她,大夫人早已習慣了,笑盈盈的同老人家說話。
“可叫母親等我了,都怪我的不是。”轉(zhuǎn)頭又向謝織葑說道:“葑姐兒今兒瞧著氣色倒不錯呢?!?p> 大夫人瘦得厲害,便是笑了也叫人親切不起來。
謝織葑坐立難安,只想快些離開才好。
“你什么時候起過早?”老太太冷哼了一聲,喚大夫人帶來的元姐兒用飯。
“必是你母親又起遲了,改不掉的老毛病,你可別學了她去?!?p> 元姐兒也不惱:“祖母,現(xiàn)才四更天呢,母親已經(jīng)起的很早了?!?p> 元姐兒是謝家頭一個孩子,老太太到底歡喜些,只大房得了她后,就沒什么動靜了,又讓老太太十分不滿。
謝家上一輩是清一色的幾個男孩兒,老太太還曾被打趣過,可如今卻是女孩兒多過男孩兒。
謝家現(xiàn)在十多個孩子,只有三個男孩兒,四個房頭勻一勻還不夠的呢。
老太太著實憂心。
“小孩子懂什么,我原先那會兒……”老太太又數(shù)起了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大夫人早已習慣了。
冷不防,老太太又問道:“梅哥兒,你準備甚個時候去接回來?好歹也是家里的哥兒,沒得一直養(yǎng)在鄉(xiāng)下的道理?!?p> 謝織葑注意到大夫人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都是老爺?shù)陌才牛以趺锤易鲋鞯?,不好做主的……?p> 大夫人成婚多年,膝下只有元姐兒一個孩子。
多年下來,老太太便橫豎瞧她不順眼,早就做主抬了幾個妾室起來。
那梅哥兒便是大老爺妾室所生,男孩中排行老二。
“有什么不好做主的,他如今也到了開蒙的年紀,都快十歲了,還放在莊子上什么?”
“這……這……兒媳得先和老爺商量才是。”大夫人猶豫道。
“這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不能做主了不成?”
婆媳二人又是不歡而散,老太太又叫人去請大老爺過來。
見大夫人母女匆匆離開,謝織葑卻知道是怎么回事。
左不過,是大伯父的吝嗇病又犯了唄。
梅哥兒之所以養(yǎng)在鄉(xiāng)下,不都是大伯父為了省錢么?
果不其然,大老爺忙忙從鋪子里趕回來,聽到母親的決定,當口否決。
“不成!這事是萬萬不能成的!”
澄澄在野
因為不管咋寫都別扭,所以我決定推翻大綱重來 我是個變色龍,又把正文改了,現(xiàn)在的才是正式的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