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雪:“……”
對薛家這群自視甚高的所謂高門大戶人家,她也是無話可說。
那會兒被薛四郎輕薄了之后,她哭哭啼啼便帶著自己的行李風風火火離開了薛府,回了自家在京都的宅子,回去也沒耽擱,立刻便寫信給父親,也不說薛四郎如何,先哀哀切切道自己去時一屋子人穿紅著綠,宴間也是大魚大肉完全不顧及母親新喪,委實涼薄。完了又道她瞧著薛家如今外頭看著繁花錦簇,實則頗有些烈火烹油之意。
吳父本就與吳薛氏伉儷情深,不然也不至于如今才三十來歲真就不打算續(xù)弦,想來這封信過去,于情于理他都會勃然大怒……
心中諸多思量一閃而過,吳雪面上露出一個略顯哀愁的笑意來,微搖了搖頭,說道:“前頭在外祖家住了兩天,如今在北街住著。”
她今日是好不容易將自家宅子里許久未動的東西都大體收整了一番,侍女見她一連幾天不曾出門,便提起京城這碧水湖六月風景乃是一絕,吳雪索性也是無事,就帶著侍女出來這邊看看。
不曾想她才遠遠的瞧見那邊#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景色,心中正是一動的時候,那薛家四郎不知道從哪里突然冒了出來,一過來就態(tài)度相當居高臨下,字里行間流露出一種他看得上她吳雪是給他們金陵吳家臉面之類的話。
害,吳雪這暴脾氣喲,一個沒忍住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實際上在金陵城的時候她真是性子還是相當溫婉的。畢竟那邊吳家算得上是地頭蛇,吳父又慣常寵愛她,再加上她母親吳薛氏出身大家,手段非常,整個金陵城確實也沒有什么不長眼色的玩意兒跑到她跟前來礙眼。
吳雪想起當初父母俱在的場景,心頭禁不住又是一酸,耳邊聽得游慕橦頗有些小心的問了一句:“那薛四郎……?”
游慕橦也是看吳雪相當順眼了——主要是第一印象見這小姑娘干脆利落的給了薛家四郎一巴掌讓人看著還挺痛快的。
非要說的話,在此之前游慕橦和那位薛四郎僅有的幾面之緣對方表現(xiàn)的輕浮程度委實很是找打,不過游慕橦也只是言語犀利的將人懟了回去,并不曾動手。
當然,這其中也有薛四郎顧忌游家將自己的色心并沒有表現(xiàn)的特別明顯不至于讓游慕橦動手的原因在。
而對吳雪這么一個孤身投奔的小娘子他就不曾有這些顧忌了。
心下一時間也是想的有點兒多,游慕橦微微嘆息了一下,到底還是提醒了一句那薛四郎在京城里的名聲,完了又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補充說道:
“雖說背后說人實非君子所為,只兒剛見吳娘子行動颯爽,心中佩服,故而多嘴一提,娘子莫要見怪?!?p> 吳雪也是個通透人,雖則年紀尚小,可自從母親去后,短短時間背井離鄉(xiāng),不得不說是很有些見慣人情冷暖的感覺,故而聞言只抬了抬眼皮,目光涼的像一場秋雨,語氣冷冷淡淡,卻又輕輕柔柔的說:“薛四那個脂粉堆里出來的色胚子,是該離得遠些,省哪日天降雷霆,沒得遭了連累?!?p> 游慕橦:“……”
梅三娘:“……”
游慕橦在愣了一下之后,倒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真的,京城里真的從來沒有吳雪這樣說話直接的貴女,聽慣了旁人總是拐彎抹角的設定,再瞧著吳雪有話說話的作風,游慕橦心里還真是就喜歡的很了。
而吳雪在這么說了之后,又看向游慕橦,一臉誠摯道:“五娘子肯出言提醒已是十分好心,兒自然不會不識好歹?!?p> 游慕橦尋思著這吳家娘子可真是個人才。
三個小姑娘坐在船上聊了一會兒,只覺得越發(fā)投契,言語中吳雪也聽說了梅三娘身上的事,不覺皺了皺眉頭,直接就道:“那靖王府樓小郎也恁的不是東西?!?p> 游慕橦和梅三娘眼皮子同時跳了一下,就聽吳雪小姑娘言語犀利評價道:“貪花好色虛偽懦弱且無識人之明,與這般人物如此分扯開才是好事。”
游慕橦:“……”
梅三娘:“……”
有句講句,若不是梅三娘親眼所見而游慕橦又知道這姑娘的性子相信她的話,實際上靖王府這位小郎君在京城一眾貴女眼中委實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良人。
就表面上來看,此人形容俊郎家世良好,性格平心而論略有些冷淡但結合其他方面卻是相得益彰,反而能夠為他增添幾分特色,令人覺得他這樣優(yōu)秀的郎君性子便是再倨傲一些也是理所當然的。在女色方面不說潔身自好但最起碼時至今日都沒有什么風流韻事流傳出來。
無論從哪方面來說,如果不是說對方和別人有私的那個人是梅三娘的話那么便是游慕橦自己都沒覺得靖王府這位小郎君有什么問題的。
“哎,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莫過于此了。”
游慕橦發(fā)自內(nèi)心的這么感慨了一句。
吳雪冷笑了一聲:“這是好事,兩位娘子該慶幸才是,不然等成親之后再知道他心里有人豈不是更惡心?!?p> 兩人于是再一次:“……”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沒錯,不過吳娘子用詞過于犀利也是真的……
梅三娘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后說道:“你說得對,我確實應該慶幸提早發(fā)現(xiàn)此事?!?p> 作為世家貴女,真要說對于情情愛愛之事有多看中那還真是不至于,畢竟梅三娘不比游慕橦,她自懂事起對自己的未來所具有的觀念就是像母親一樣成為某戶人家的正妻大婦,賢惠恭謹?shù)牟俪旨沂滤藕蚬派鷥河还芊蚓幸鉄o意還要主動替他納三兩美妾……
梅三娘早就可以接受這樣的事實,也做好了心理準備,感情這東西,有最好,沒有她也能理解。
然而即便如此,在看到自家有意結親的對象和一個被趕出京城的孤女卿卿我我的時候,梅三娘還是出離憤怒。
——她憤怒的并不是這人心中有人這件事,而是他不顧她們梅家的臉面婚前就與旁人有了首尾,且這個對象還是那樣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