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通融
游慕橦和梅三娘目送著文昭明的身影消失在船上,許久,才面面相覷。
游慕橦尚在沉思,思考著這位文郎君為何表現(xiàn)得這么友善,旁邊梅三娘都忘了害怕,看著游慕橦結(jié)結(jié)巴巴問道:“五娘你認識這位郎君嗎?”
游慕橦回她一臉茫然。
梅三娘心里還猜測是不是因為游慕橦生的貌美那位郎君才如此殷切,但作為當(dāng)事人的游慕橦完全能夠看出來,雖然她可以毫不自謙的說自己這容貌確實讓人瞧著會有偏向,但這位文郎君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沒有一般郎君那種驚艷或者類似的感覺。
畢竟自十來歲長開后美貌一直就為人所稱道,游慕橦不至于連對方到底是不是因為自己的美色而波動的眼神都看不出來。
除非這人城府深到內(nèi)心的情緒半點兒不會從視線中表露出來。
——不管怎么說后面這個想一想比前面更讓人心驚肉跳啊喂!
總而言之,無論是哪種情況,游慕橦很有自知之明的覺得都不是自己能招惹得起的。
于是面對梅三娘看過來的目光,她斷然搖頭否認,只說大抵那位郎君心底善良,梅三娘:“……”
梅三娘頓時就有些說不說話,心說那位郎君看著可不像是什么會隨意發(fā)善心的樣子,雖然面上是消息的的,可那一雙眼睛涼薄的梅三娘無意間掃見都覺得怕怕的。
然而游慕橦一臉正直,梅三娘也只能在心里嘀咕了兩句,將這個話題跳了過去,至于她到底有沒有信了游慕橦的鬼話,這個還真就不好說。
反正當(dāng)事人游慕橦自己是有信了的。
咳。
兩人在船上坐著,到底因為剛才的血腥事件,也沒什么說閑話的心思,安安靜靜的坐了也不知道過去多長時間,才聽到船艙外自家侍女的聲音驀然響起。
游慕橦和梅三娘對視一眼,臉上是如出一轍的激動,不約而同站起身來快步向著船艙外走去,簾子一挑就見甲板上幾個侍女同樣一臉激動的快步向著這邊走過來。
梅三娘帶的兩個侍女中的一個甚至都直接哭了出來。
游慕橦瞅著自家立春一臉緊張的神色,安慰的朝她笑了笑,視線不自覺的,就落在岸邊站著的文昭明身上。
大約是察覺到了游慕橦看過去的目光,文昭明微微笑了一下,朝她點了點頭。
夏季相當(dāng)難得的清風(fēng)恰好吹過來了一瞬間,吹得青年身后的柳枝輕輕晃了晃,也將他額角的碎發(fā)吹拂到了臉頰邊,有那么一瞬間,游慕橦感覺心上那頭老鹿狠狠地往上撞了一下。
她下意識回了個微笑,反應(yīng)過來之后很快又慌亂的將視線移開,然而移開后她禁不住又隱隱有些后悔——她又沒做什么虧心事表現(xiàn)得這么心虛做什么?況且今天這事兒不管怎么說對方保護了她和梅三娘也是事實……
這樣自我說服了之后,游慕橦于是將目光復(fù)挪了回去,卻沒想到那人已然轉(zhuǎn)身離開了,讓她只瞧見了一個瘦高的背影。
游慕橦:“……”
游慕橦沒忍住就怔了一下,旁邊立春擔(dān)憂的注視著她:“娘子可是魘著了?”
怎么突然就發(fā)起了呆?
游慕橦搖搖頭,下意識垂了垂眼皮,也不知道自己這會兒是個什么心情,頓了頓,轉(zhuǎn)頭朝旁邊差點兒抱頭痛哭的主仆兩人,說道:“瞧這樣子,今日這湖也是游不成了?!?p> 瞧著梅三娘仍略有些驚惶的眼睛,游慕橦不覺將聲音軟了又軟:“別多想,回去用些安神湯,睡一覺什么事都沒有?!?p> 梅三娘哼哼唧唧的點頭,兩人各自回家。
待回了家之后,游張氏有些詫異,先是笑言了一句:“怎么回來這樣早?”繼而也不等游慕橦回答,便注意到主仆兩人情緒都有些不大對,立刻就肅了神色,放下手頭的繡棚問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游慕橦猶豫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才被游張氏敲打過不久的立春馬上就跪下認錯,當(dāng)先一句“婢子沒有保護好娘子讓娘子受驚了”,立時就讓游張氏膽戰(zhàn)心驚起來。
她忙不迭將游慕橦上下摸了一通看她有沒有哪里受傷之類的,一邊讓立春仔細說說經(jīng)過。
立春今天受到的驚嚇也是不小。
因為游慕橦今兒想著一定要安安穩(wěn)穩(wěn)完整的游一次湖,加上梅三娘心里有些私房話想要和游慕橦說,于是兩人一合計,打發(fā)侍女在旁邊酒樓里自去等待,兩人租了一條小船低調(diào)一點。
于是等在外面的立春安安分分待在酒樓里,想著一會兒自家娘子上來了若是時間完了要吃點兒什么東西比較合適,正琢磨著呢,恍惚聽見外面一陣喧嘩聲,她這心里還沒來得及“咯噔”,就聽得街道上有人喊了一嗓子說碧水湖被羽林軍的大人們圍起來了。
立春:“?。?!”
立春想起自家娘子就在湖上,當(dāng)即嚇得臉都白了。
她也沒來得及多想,立刻就叫上梅家的兩個侍女,三人飛奔到河邊表明身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只可惜一群羽林軍黑著臉一句“規(guī)矩”壓下來,寸步都不肯讓開。
立春若不是平時被游慕橦教的好,差點兒都要和梅家那兩個一起哭起來了。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立春心急如焚都想著要不要回去府上搬一下救兵的時候,就見一位年輕郎君向著這邊走了過來。
那郎君生的俊美,可臉上神情卻宛如冰雪,三個侍女在對著黑臉的羽林軍的時候還能鼓起勇氣求一求,可對上這郎君那淡漠的視線后卻瞬間噤了聲。
年輕郎君——也就是文昭明是注意到這邊似乎有爭執(zhí)才過來瞧了一眼的,待看見糾纏的是三個侍女,他立時就冷了神色,也不管立春她們,只不輕不重將守在這處的幾個羽林軍叱了幾句。
立春就覺得這郎君是在指桑罵槐,心里虛的同時又氣的狠,眼見著郎君叱完轉(zhuǎn)身就要走,立春咽了口唾沫,到底鼓起勇氣將人叫住了:
“大人留步,奴是游家的侍女,家中娘子剛進去游湖,懇請大人稍事通融,放我等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