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霜生前是北苑妖王,當年明逸就是從他手中奪走赤雪宮的。他死后沒轉世,反倒走了鬼修之道,就是想要將赤雪宮奪回來。
不過,“無霜”實際上是“騰淵”的第二世,而明逸奪赤雪宮,發(fā)生在“騰淵”的第一世,也就是無霜的前世。
萬年前,騰淵與明逸被仙界追殺,明逸躲在幽冥界,而騰淵最終選擇了轉世重修。
騰淵的第一世,其實并不是真靈轉世,而是跟烏跳跳、尚傾云一樣,保留了一部分前世的記憶,給自己留了后路,但不同的是,他是真的打算轉修仙道。
明逸與他的情誼深厚,清理門戶也對他頗為照顧。
騰淵的第一世修煉至煉虛期的時候,明逸殺了他,送他的真靈轉世,讓他全心全意的侍奉三清,也算是“成全”了他的道。
第二世,也就是無霜,修成化神期的時候,再次殺了他,還給他恢復了前世的記憶,卻并未恢復“騰淵”的記憶。
無霜得知妖族至寶赤雪宮就是在他手中丟的,必然是要去親自尋回來的,所以,他才會放棄轉世,成了一名鬼修。
……“騰淵”最鄙視的“鬼修”。
明燼看著眼前意氣風發(fā)的“妖王”加“鬼王”,想象著他修煉至大乘期恢復記憶之時的復雜心情,不免有些同情他。
不過,萬年前騰蛇一族出離魔界,也與這家伙脫不了干系。
明燼想起墨翳,想起初云宮的萬年等待,想起東始山的縛靈陣,就覺得這條蠢龍也是活該受罪。
于是,他挑起嘴角笑了笑,朝幽華的方向指了指,“無霜兄,把你家殿下哄高興了,她說不定就把赤雪宮賞你了。”
幽華正吃著飛天樓的姑娘做的葡萄冰酪呢,聞言抬頭,神情略茫然。
無霜:“……”
瞪著幽華瞧了半晌,雖然不知道這姑娘是什么來歷,又是哪門子的殿下,但是……赤雪宮啊……他想到這里,咧嘴一笑,頗為真誠的問道:“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幽華眨了眨眼,咬著湯匙想了想,道:“城北有家冰酪很好吃,聽說要排兩個時辰的隊才能買到呢?!?p> 無霜非常識趣,“小的這就去買。”
他說完,轉身就不見了人影。
幽華轉頭看向明燼,道:“小瑾,幽冥府如今的徒司和水司能力倒是不錯,就是性子太軟和,做事瞻前顧后的,幽冥府若是沒個實力強悍的坐鎮(zhèn),遲早又得亂起來?!?p> 明燼略訝然,“你想讓無霜去當幽冥府主?”
幽華問道:“不行嗎?”
明燼道:“他已經(jīng)不是魔修了。不過,這件事幽冥王知道嗎?”
幽華聳了聳肩,“這點兒小事他不會管的。”
她頓了下,略想了想,又道:“義父閉關了。我不告訴他,若是日后仙界追究起來,就是弱水神女的責任,不會牽連到幽冥界的,你不必擔心?!?p> 明燼沉默著瞧著她,眼中不自覺的帶了幾分笑意。
幽華被他看得略不自在,摸了摸嘴角,“我把奶酪吃到臉上了嗎?”
小糊見兩人目無旁人的模樣,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輕咳一聲,提醒道:“七爺,那臭蟲是個急性子,又逞強好勝的,化神了定然急不可耐的想去青臨界呢,哪里會樂意去做什么幽冥府主?”
明燼伸手拍了拍幽華的腦袋,道:“神女殿下親自出馬,他能不愿意嗎?”
正了正神色,又道:“無霜改修鬼道之后,境界升得太快,突破境界依靠了很多妖修時的經(jīng)驗,尤其是化神,領悟的‘道’浮于表面。
“修行之道最忌走捷徑,他如今還能仗著龍族血脈掩蓋‘道’的不足,等到他意識到的時候就來不及了,日后別說飛升,能不能大乘都是問題。
“他若是能沉下心來在幽冥府待一陣子,感受感受凡鬼的生活,彌補心境上的不足,于他未嘗不是好事?!?p> 小糊撇了撇嘴,“七爺,您這般為他著想,他可不會領情,說不定還會在背后罵您呢?!?p> 幽華瞇著眼睛笑了笑,道:“沒事,我會讓他領情的。”
明燼還是第一次見她露出這種近乎狡黠的笑容,略好奇,“殿下想道什么壞主意了?”
幽華笑瞇瞇的搖頭,“不告訴你?!?p> 她這話剛說完,突然變了神色,起身道:“我去看看無霜有沒有闖禍?!?p> 黑影一閃便消失了,沒一會兒又回來了,順走了未吃完的半碗冰品,還朝明燼眨了眨眼。
明燼:“……”
正詫異呢,就見天邊飛來一道白影,卻是云缺到了。
明燼收起心中的困惑,起身朝剛落地的白衣人走過去,笑容頗為真誠,拱手道:“云缺兄,幾日不見風采依舊啊?!?p> 這般說著,目光卻是落在了云缺手中提著的兩壇酒上。
云缺笑笑,將酒壇子遞給他,道:“瑾七兄的傷勢如何了?”
明燼擺擺手,“小傷而已,有勞云缺兄掛懷?!闭f這話的時候,在還未開封的酒壇子周圍聞了聞,眼神微亮,“這是上七星宗特產(chǎn)的榮靈酒?”
上七星宗,就是青臨界的七星宗。
他把酒壇子放在桌子上,卻沒有打開來喝,只拿手指敲著壇口的封泥,露出略為難的表情,“云缺兄這酒不好喝啊。”
云缺道:“我去見幽冥使的時候,三陽門的凌風波送的?!鳖D了下,又道:“幽冥使說,擾亂幽冥界的罪魁禍首已經(jīng)抓到了,無常鬼差自會處置。抱歉了,暮光城是假的,讓瑾七兄白跑了一趟?!?p> 明燼笑起來,偏頭朝一旁的屋頂喊道:“阿玉,拿兩只碗過來?!?p> 黑影閃過,沒一會兒,鞏戚玉便拿了碗過來,十分自覺的幫著開了封,倒酒。
明燼舉起酒杯,朝云缺示意,道:“云缺兄,來,坐下,陪我干一杯。”
云缺倒是沒有推拒,端起酒碗,問道:“為了什么呢?”
明燼略想了想,笑道:“為了劫后余生?!?p> 酒碗輕輕一碰,一口飲盡。
明燼哈哈大笑起來,眉眼一挑,“痛快,再來!”
云缺從善如流,喝完之后,突然開口道:“郁沉想見你?!?p> 明燼示意鞏戚玉繼續(xù)斟酒,道:“他自己放不下,見誰都沒用。”
他這般說著,上前一步,抓著云缺的胳膊,眼中略迷離,似是喝醉了一般,“云缺兄,我知道你想作甚,你就是想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人,對不對?”
云缺倒是仍舊眼眸清明,“那么,瑾七兄是何方神圣呢?”
“我可不是什么‘神圣’?!?p> 明燼偏頭看向他的眼睛,眼神因醉意朦朧而顯得更加遙遠、淡漠,嘴角還帶著笑,“不過,云缺兄,你究竟是想知道區(qū)區(qū)在下是何人,還是想知道你自己是什么人呢?”
云缺眼中閃過一絲愕然,瞳孔在那一瞬間都擴散了幾分。
明燼卻再次拿起了酒碗,兀自跟他手中的碗碰了碰,“云缺兄,來,這一杯敬你仙途昌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