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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氣朋克異聞錄

第18章 勝者的饗宴(上)

仙氣朋克異聞錄 云端肥肉 3479 2020-08-13 07:00:00

  星海虛空中。

  龍鯨船撤除防護、滯留在隕星帶邊緣,恢復(fù)到螺舟狀態(tài)的武裝巨猿,正緊挨著它停泊、乖巧得像是睡熟的嬰兒。

  浩瀚虛空也稀釋不了的喧嘩,在龍鯨船上蔓延如火。

  從敵船搜刮補充了大量物資后,屬于得勝者的慶祝宴席正在熱鬧地展開。

  除了必要的儲備干糧被留下,總共四艘螺舟庫房中的酒肉瓜果都已經(jīng)啟封搬出,堆在了被十數(shù)個火籠照得敞亮的甲板上,任由龍鯨船的船工們隨意取用。

  盡管剛剛結(jié)束了一番忙碌,但有吃有喝的船工半點疲態(tài)也無——

  先前陷于危局時彼此的畏懼不安丑態(tài),被翻出來互相嘲笑;

  有幸被選中去幾艘敵船“打掃戰(zhàn)場”的,朝身邊的人興奮講述著其間見聞;

  時不時,會有贊美自己東家劉老大的話語飄起來;

  關(guān)于那名據(jù)說駕馭龍鯨船以一敵三、取得大勝的年輕人,各種議論也不少;

  酒過三巡之后,甚至有人唱起粗鄙吵鬧的俚語歌謠,居然也引來陣陣捧場喝彩……

  死里逃生這個過程中積攢的情緒,有如毒藥,需要放肆狂歡來宣泄排除。

  甲板的高處望臺,方亦和劉老大、馬師匠另外開了一桌規(guī)格更高的宴席,氣氛同樣輕松愉快。

  “小爺我真是替猿哥兒心疼啊,半條大腿的毛都給薅得光禿了,才算是等到你們領(lǐng)會到我的意思……我差點就想放棄算了,尋思著倒要看看你們能熬多久,估計發(fā)現(xiàn)龍鯨船半天都沒再挨揍,總該能反應(yīng)過來吧?!?p>  方亦嘴上抨擊抱怨著,同時毫不客氣地掃蕩著面前的大魚大肉。

  “呵哈哈哈,這可不能全怪我們。方小友你若把意圖交代清楚,絕不至于如此,我與東家也能少受幾分煎熬,而那……呵,那巨猿兄弟的腿毛,確實是最為無辜,嗚呼哀哉、哈哈哈哈?!瘪R師匠本是端著酒杯小口啜飲,卻因方亦提及拔毛取火的困窘而開懷大笑。

  “嘿,馬師匠說的在理!”

  劉老大把著酒壺豪飲,這會停下揶揄說道,“況且,你小子既然能去,自然也該能回來,卻讓那巨猿扮什么鬼臉?可憐被你抓了壯丁的那名工頭,到這會還不敢換條新褲子,就怕那要緊玩意沒恢復(fù)利索……你說說這事,該給多少撫恤補償才合適?”

  方亦嘴角抽了抽,有些心虛道:“那還真是造了孽啊……不過,我聽聞有一些世家宗門,正大力投入研制那部位的‘神藏’。前些時候似乎已經(jīng)打造出了試用品,那工頭如果當真恢復(fù)不過來,我倒可以幫忙找找門路……”

  “哦?!功用如何?”馬師匠問。

  “哦?!花費幾何?”劉老大問。

  兩人幾乎是同時發(fā)聲,就連開始的挑眉神情和緊跟著的尷尬神情,乃至兩者的轉(zhuǎn)變節(jié)奏也都一般無二。

  場面頓時有些僵滯,方亦來回掃了掃劉老大和馬師匠的臉,隨即不厚道地笑出了聲,狂吞了一嘴鹽焗肉也沒能堵住……

  等到兩名上了年紀的中老年人沉默著飲酒到微醺,沒經(jīng)歷過歲月毒打的年輕人才終于將噎在喉嚨口的肉團艱難咽下。

  好不容易重新端正神色,方亦隨即道:“據(jù)我所知,功用應(yīng)該不超過、咳,不超過正常原裝的五成,至于花費嘛……有價無市啊?!?p>  劉老大和馬師匠都沒有立即出聲搭話,方亦便也假裝全神貫注于滿足口腹之欲。

  所幸有甲板上的喧囂傳過來,不至于顯得太過冷清詭異……

  等到過了片刻,劉老大再開口時已經(jīng)面色如常:“你小子既然不好美酒,那不如趁這會說說……你對那三艘螺舟的處置,有何想法?”

  “這事啊……”

  方亦按捺住自己、不去分辨這提問有沒有轉(zhuǎn)移話題的嫌疑,而是認真地想了想,就事論事道,“物資方面我沒興趣。至于那三艘螺舟上的部件,除了那八對飛劍槳葉、還有能噴射氣流的葫蘆口,其他的我都看不上。劉老大你看著折個價,給我點誠意好處?”

  劉老大點了點頭:“你要的這兩樣我會做安排,優(yōu)先確保拆解的完整性……至于折價的說法先放一邊,和救命之恩相比,這都算不得什么?!?p>  他說著和馬師匠對望一眼,同時起身、整理儀容,向方亦肅然施了拜禮。

  方亦有些窘迫地撓了撓臉,但沒惺惺作態(tài)、做什么阻攔,只是感慨男人要搞這種事還真是別扭。

  欠了恩情者,最灑脫的會說一句“大恩不言謝”,但那又有蒙混的嫌疑;而要把感謝之情鄭重其事地表達出來,卻實在不容易,就比如眼下這兩位,只怕盤算醞釀已久,卻非要混雜在一句仿若隨口之言般的話語中提出來……

  等他們一套舉止全部完成后,方亦戲謔笑道:“嗯……接下來,兩位如果要把家中什么女兒、孫女的許配過來,那先說好,可別嫌晚輩眼光太高哈?!?p>  馬師匠也笑:“可惜老夫沒有,若不然這倒是個好主意?!?p>  而令方亦驚恐的是,劉老大那邊居然煞有其事地沉默思考了一陣,直到注意到他的憂懼神色、才回神哼了一聲,決然道:

  “不論你小子對報答之事有沒有計較,都不能改變我與馬師匠的堅持……”

  “哦!我有啊?!狈揭嗖辶司?。

  劉老大點了點頭,以一副我早已知曉的神情兀自說道:“你不在意是你的事,但我劉某人已經(jīng)做了打算,哪怕投入全部身家,也會……嗯?你剛才說什么?”

  方亦翻了個白眼,清楚地重復(fù)了一遍:“救命之恩的報答嘛,我有計較啊?!?p>  馬師匠也剛剛才反應(yīng)過來,好奇地出聲道:“方小友且說來聽聽?!?p>  方亦稍微正色道:“作為報答嘛,你們得許諾兩件事。第一,劉老大你此前提起過那三艘螺舟販賣奴隸的勾當,我希望你們能想辦法,把有關(guān)的勢力與渠道盡可能摸清楚?!?p>  劉老大錯愕皺眉,猶疑好一會后、鄭重點頭道:“好!我劉某人必定全力而為,你留下聯(lián)絡(luò)手段,我但有進展,便及時告知于你?!?p>  “那倒不用,有需要的時候,我會主動來找你們討要的?!?p>  方亦擺了擺手,而后又帶著些斟酌地說道,“然后第二件事嘛,算是我所屬的組織傳承下來的慣例……你們需要記住我的‘信標’,往后但有余力,只要在你們認為合適的地方,擺下這種圖形樣式的小型標記法陣,我的同伴就能知道,附近有著我所推薦的‘添火之人’,也就是愿意提供幫助的人。”

  說著,方亦伸手沾著酒液,在桌上描畫了一個形似上古篆字的符號,并指點了其中幾處需要特別注意的勾勒轉(zhuǎn)折。

  劉老大和馬師匠壓著心頭的驚奇,花了些時間認真辨別記憶之后,也同樣在桌上重復(fù)描畫了一遍那個符號。

  “還行,丑了點,但這樣也就可以了?!?p>  方亦檢查之后表示了認可,又繼續(xù)說道,“若是循著這個‘信標’找上門的人,手上持有特別的信物,你們酌情給予必要的援助就好?!?p>  劉老大和馬師匠面面相覷,感覺事情越發(fā)變得復(fù)雜詭秘起來,但也都冒出理當如此的心思:這小子的身份來歷,自然該有些不同凡響之處,否則區(qū)區(qū)一位尋常的修真院仙徒,又哪能掌握那般不可思議的螺舟駕馭技藝。

  “若照方小哥這個法子……”

  馬師匠有些不解地沉吟道,“是否要提供援助,豈不是全憑我們決定?畢竟你的同伴只能找到‘信標’法陣所在,并不知曉究竟是什么人布置?!?p>  “強扭的瓜不甜嘛?!狈揭酂o所謂地聳了聳肩。

  那邊劉老大皺起眉頭,似乎對他這態(tài)度頗為不滿,但隨后只是開口問道:“如何辨別那所謂的信物?”

  “就像這樣的。”

  方亦說著,從腰間的芥環(huán)里掏出一張并不起眼的卷錄——材質(zhì)像是薄紗,卻一點也沒有輕盈的感覺,反倒充滿了古樸厚重感。

  在劉老大和馬師匠疑惑的目光注視下,方亦展開卷錄、露出一片空白,但隨即他伸手只是頗為隨意地撫過,那卷面上便呈現(xiàn)出字跡來:

  ……

  古人之觀于天地、山川、草木、蟲魚、鳥獸,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無不在也。

  夫夷以近,則游者眾;險以遠,則至者少。而世之奇?zhèn)?、瑰怪,非常之觀,常在于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有志矣,不隨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

  有志與力,而又不隨以怠,至于幽暗昏惑而無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

  然力足以至焉,于人為可譏,而在己為有悔;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其孰能譏之乎?

  悲夫古書之不存,后世之謬其傳而莫能名者,何可勝道也哉!

  此所以學(xué)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

  ……

  “只要拿著這樣的紙卷,能令上面呈現(xiàn)出同一段文字,便是我說的人。你們在不妨礙自身的情況下,盡量滿足他的請求即可。當然,若是覺得為難,也不必強求。”方亦說道,后半句也并沒有譏諷的意味。

  “哼,不必強求……”

  劉老大怒笑一聲,胸中升起滿腔被人看扁的惱火,“我劉某人也算縱橫星海、飽經(jīng)風浪,倒從未聽過如此寬松的許諾?!?p>  馬師匠則不舍地從那段文字上收回目光,有些遲疑地問道:“方小友……是否方便告知,此物以及其持有者,包括你在內(nèi),究竟是何身份來歷?”

  “說實話不太方便,但主要是顧慮到……”

  方亦看他一眼,認真地回應(yīng)道,“于你們而言,知道太多、有害無益。怎么,馬師匠曾經(jīng)見過這樣的事物?”

  “隱約有些印象,但不能肯定……”

  馬師匠神情嚴肅,以同樣的認真說道,“既然主要妨礙不在于方小友,那老夫還是希望能知悉一二?!?p>  方亦也不在意,轉(zhuǎn)頭向劉老大問道:“那劉老大你是打算回避一下,還是……”

  劉老大哼了一聲:“少說廢話。”

  “嗯,那好吧。我可以告訴你們持有此信物者的名號……”

  方亦醞釀了一陣,最后帶著喟嘆的調(diào)子說道,“‘天??汀?,這是像晚輩我這般的人,對于彼此的稱謂。而在很久以前的古紀元時代,天??偷南容呉苍唤凶觥鹎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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