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暈暈的,太陽穴上方還有一點疼,四周一片嘈雜。
使勁地將眼皮抬起一條細(xì)縫,看到身邊似乎圍了許多人。
閉上眼,隱約聽到有人在叫“同學(xué),同學(xué)”。
是在叫自己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努力將眼睛睜開一點,上方一張臉恰好幫自己擋住了刺眼的燈光。雖然看不清五官,但卻能感覺這張臉的主人的關(guān)切。
恍惚間,這張臉逐漸清晰。
林鶴正皺著眉頭,一臉驚恐和慌亂。
“林鶴?!弊炖锖觳磺宓啬钪@個名字。
“她醒了,她醒了。周老師,你快過來看看?!?p> “同學(xué),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頭還暈嗎?”
眼前的一切事物終于顯出了清晰的輪廓,但林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陌生的,滿是少年氣的臉龐。
右側(cè)則站著一個醫(yī)生模樣的年輕女人。
四周一片刷白,一塵不染的墻上掛著些防止運動傷害、科學(xué)飲食、勞逸結(jié)合之類的宣傳畫。
不遠(yuǎn)處一張辦公桌,旁邊是一個半開的鐵皮柜子,里面大大小小錯落的擺放著不少藥瓶子。
像醫(yī)院,卻又不像醫(yī)院那般肅靜。
空氣中淡淡地散著一些消毒水的味道,讓這個地方是醫(yī)院的可能性又添了幾分。
“我怎么又在醫(yī)院?!?p> “太好了,你終于醒了。嚇了我一跳,再不醒我就要叫120了。”
“沒那么嚴(yán)重。”被稱作周老師的女人用一次性紙杯端了一杯水送到唇邊,一股溫?zé)岬乃ⅠR就鉆進(jìn)鼻孔里,讓人覺得十分舒適。
“同學(xué),來,先喝杯糖水。剛才你低血糖暈倒了,早上沒吃飯吧?剛好又被這小子一籃球砸到頭上?!?p> 周老師指了指旁邊正一臉抱歉的男生。
同學(xué)?籃球?
終于反應(yīng)過來,自己又重生了。
“你是哪個班的,叫什么名字?我一會兒送你去班上吧。”
男生不好意思地?fù)现^。
“我叫……我叫……我叫楚甜?”
腦袋還不是很清醒,努力在大腦中搜尋了一番,排除掉潘小雨、岳歌、花兒這三個出現(xiàn)在腦海中的名字后,大概確定現(xiàn)在自己叫楚甜。
“你看你把人楚甜砸的,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確定了。”
被稱作周老師笑著玩笑道,看來這個男生也是醫(yī)務(wù)室的??土?。
“對不起對不起,改天請你吃飯,給你鄭重地道個歉?!?p> 男孩更不好意思了,猛地彎腰對楚甜鞠了一躬,把校醫(yī)老師和楚甜都嚇了一大跳。
“對不起,楚甜同學(xué)?!?p> 課間的教室就像最熱鬧的菜市場,女孩們圍在一起討論昨晚電視劇里男主角和女主角之間的誤會有多弱智,順便吐槽現(xiàn)在的編劇在寫電視劇情節(jié)的時候統(tǒng)統(tǒng)把觀眾按傻子處理。
男孩們就要分散得多,有些三五成群分析前幾天的NBA比賽,個個一副科比上身的樣子,還有些干脆跑到走廊上趁周圍沒有老師拍幾下籃球,或是表演一個三步上籃。
不得不說,這樣的場面確實能讓人感受到青春的寶貴和可愛。
但楚甜現(xiàn)在還處于滿腦子的懵逼中,除了剛剛想起現(xiàn)在自己的名字外,其余的像班級啦、年級啦之類的統(tǒng)統(tǒng)都還是水中倒影,還沒看清就蕩沒了。
她跟在自稱叫朱老師的人背后,誠惶誠恐地穿過走廊上陌生的人群,生怕一不小心又回到這次重生之前花兒的身份。
“高一四班的同學(xué)們都進(jìn)來一下?!?p> 朱老師走到走廊倒數(shù)第二間教室的門口沖外喊了一聲,正在表演灌籃絕技的男生們和圍觀人群都不情不愿地回了教室。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咱們班今天剛轉(zhuǎn)過來的新同學(xué),叫楚甜,大家歡迎?!?p> 與此起彼伏的竊竊私語聲相比講臺下的掌聲并不算熱烈,只有幾個男生鼓掌鼓得格外賣力。
“楚甜,你給大家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吧?!?p> “大家好,我叫楚甜?!?p> 說完便轉(zhuǎn)身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楚甜同學(xué)很聽老師的話,真的做了一次非常簡單的自我介紹?!?p> 朱老師略帶尷尬地笑了一下。
因為位置離朱老師最近,楚甜自然也看清楚了他的表情,暗暗在心里叫苦。
不是我不給您面子啊朱老師,其它的事我真還沒記起來。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我這新學(xué)生計較!
“你就坐那兒吧,”朱老師往教室中間一指。
教室第一二組中間的過道兩邊一前一后各空了一個位置,從楚甜的角度看過去實在看不出他究竟指的是哪一個。
初來乍到的,也不好意思當(dāng)頭全班同學(xué)的面問,這顯得老師交待事情不夠清楚,楚甜只好埋著頭就往中間走。
反正都沒人坐,就算坐錯了也沒關(guān)系吧。她心里想著。
“左邊那個,不是右邊那個?!?p> 聽到朱老師給自己指明了方向,楚甜連忙貓著腰小跑著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上午放學(xué)的鈴聲響起,原本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慕淌摇稗Z”的一聲就變得空空蕩蕩,只有楚甜的同桌一臉怨憤地看著她。
“同學(xué),麻煩你讓一讓?!?p> 楚甜連忙起身,一臉抱歉地陪笑。
空蕩蕩的教室和楚甜滿負(fù)荷的腦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一上午她一節(jié)課都沒有聽進(jìn)去。
潘小雨、岳歌、花兒,把她搞得頭暈?zāi)X脹。
現(xiàn)在重生穿越什么的都這么草率嗎?
楚甜算了一下,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里自己已經(jīng)重生了三次了。而且到目前為止,除了第一次是失足墜樓,后兩次居然連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這一次什么時候死。
趴在課桌上,楚甜覺得肚子里一陣“咕咕”亂叫。
突然想起來背包里似乎有一張飯卡。
循著不知道什么時候塞到腦袋里的記憶,果然在書包的夾層里發(fā)現(xiàn)了一張飯卡。
飯卡是嶄新的,正面是淡藍(lán)色的底色上加學(xué)校的輪廓圖,上面印著“普蘭市第一中學(xué)?!?。
市一中,這不就是自己當(dāng)年讀的中學(xué)嗎?難怪覺得到處都很眼熟。
飯卡背面則是楚甜的照片和年級。
一頭齊肩的黑發(fā),劉海整齊地垂在眉毛下,一雙眼睛柔柔長長,眼尾略微有些上揚,顯得格外嫵媚。長長的睫毛為眼邊勾出一條自然的眼線,讓眼神顯得更加淡然。鼻子小巧挺直,嘴唇微抿著,似笑非笑,顯出一種不張揚的自信。
我的媽,紅顏禍水??!
做了二十幾年的潘小雨,她在朋友圈里也算是拔尖的長相。可與楚甜一比最多只能算中上。
楚甜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可越看卻越莫名地覺得順眼,好像自己從來都是長得這個樣子。
太陽火辣辣的,縱使再嬌好的五官也被曬得擰作一團(tuán)。楚甜雙手擋在額前,一路揀著有樹蔭的地方循記憶往食堂走去。
“嘿,同學(xué),現(xiàn)在才去吃飯嗎?”
只覺得眼前一個迎面而來的身影在身側(cè)停下,然后自然的跟在身邊。
“嗯?!?p> 楚甜想著大概是新班里的同學(xué),也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只能低著頭禮貌地答道。
“你,你現(xiàn)在感覺還好嗎?早飯都沒吃,這會兒太陽這么大,你沒問題吧?”
怪不得聲音有點耳熟。
楚甜這下反應(yīng)過來身旁的這位正是早上一籃球把她砸暈的男生。
“沒事?!鼻那拿讼抡诙亲永镌旆吹哪c胃,楚甜加快了腳步。
“我叫武威,是高一二班的。你呢?”
“楚甜,高一四班?!背鹛ы宰羁斓乃俣冉o了武威一個微笑。
武威愣了一下。
如大多數(shù)學(xué)校一樣,市一中班凡是有些姿色的女生大多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她們不會不跟你說話,但說話的時候卻總不會正眼看著你,好像渾身都縈繞著一種不可靠近的“仙氣?!?p> 而楚甜卻恰恰相反,看似一臉的清冷,竟然這么爽快地回答了自己。
甚至,還笑了一下。
如果換作當(dāng)年真正念高中的時候,即便是潘小雨這種上天入地什么也不怕的性子,對來搭訕的陌生異性還是會有一點不好意思。
可現(xiàn)在她是誰?她是已經(jīng)死過三次的人了。
25年的經(jīng)歷早已面對過各種形形色色的男人,這種胡子茬還沒長好、體格還未發(fā)育成熟的小男生在她眼里就是小孩一樣的存在。
“高一四班啊,我有很多關(guān)系不錯的朋友也在高一四班?!?p> 男生驚喜地把兩手一拍。
“同學(xué),我快餓扁了?!?p> “那……”
“那我要快去吃飯,不然又餓又曬就要變成人干了?!?p> “我……”
“你叫武威,高一二班,我記住了?!?p> “再……”
“再見,有空再聊?!?p> 想起重生前還是花兒時被餓的慘狀,楚甜雙腿走動的頻率比嘴還快。話音還沒落定,就遠(yuǎn)遠(yuǎn)只留下一個瘦長的影子。
武威站在原地,忽然覺得什么“人間精靈”、“凡間仙女”之類的形容再也不都只是小說里的描述,統(tǒng)統(tǒng)變成了具體的形象,以前他和其它男生一起起哄圍觀的“?;ā薄鞍嗷ā眰円苍谝凰查g都黯然失色。
楚甜。
他暗自又將這個名字念了一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臟居然隨著這兩個字的發(fā)音一陣“砰砰”亂跳。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