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缸中之腦
冥土追魂一言不發(fā),帶著左眼血流如注的方懿軒去了手術室。
“為什么要做到這種程度?”他半疑問半感慨地說道。
“凝雨…”昏迷狀態(tài)下的方懿軒雙唇微啟,輕聲呢喃著。他想起了那個自己永遠不會忘記的人。
“亞空間”內(nèi),“星野瑞?!睉嵟乜粗媲暗目?,正當他準備出招,腦海里出現(xiàn)了“惡魔”的聲音:“我是永遠不會被消滅的,別白費力氣了。”
看來它從那些孩子中獲取了“念話能力(Telepath(Active)”。
“說了這么多,你無非是想爭取更多時間掌控這具身體罷了,方同學可是好好和我說過你的事情?!薄靶且叭鹣!崩浜咭宦?,拿出一根造型類似劍柄的金屬棒,發(fā)動能力。
幽藍色的光芒漸漸在金屬棒的延伸處凝聚起來,一柄狹長的光劍出現(xiàn)在他手中。
“華而不實?!蹦X海中的嘲笑聲并未影響到“星野瑞希”分毫,他向前跨了一步,右手迅速揮動這把光劍豎著劈向?qū)γ娴目堋O惹皟H僅一米長的激光劍在半空中延伸到了四千米,甚至穿過了一片云彩。如維多利亞大瀑布中自上而下傾瀉的“白練”一般,幽藍色的光芒朝著這具未被完全支配的身體襲來。
“怎么可能!你的力量什么時候…”
毫不脫泥帶水地,星野蒼介的身體裂開了,腳底的道路也受到波及,化為齏粉,在這有長虹貫日之勢的巨劍下,大道都磨滅了。
“哎呀,還能恢復嘛。”他看著傀儡被劈成兩半的身體還在緩緩連接,瞇著眼睛微微一笑,嘴角輕輕上翹。這“甜美”的笑容讓敵人不禁脊背發(fā)涼。
雖說他的脊背已經(jīng)快涼了。
這個“肉體再生”能力,應該也是這家伙從那些孩子身上拷貝到的,星野蒼介想到了那天化作一道光的土御門元春,他的能力同樣是肉體再生,所以在自己趕到之前他便脫離了生命危險。
“撒,這次要分成多少份呢?我真是嗨到不行??!”
……
在傀儡的慘叫聲中,戰(zhàn)斗結(jié)束。等到將身體和大道復原完畢,“星野瑞?!睙o力地倒在地上,他剛剛的那一劍著實消耗巨大,用光子的形式如此大規(guī)模攻擊完全是一件“劃不來”的事情,他原本明明有更多方案解決這個實力不足本體萬分之一的敵人。
但是,他實在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渴望。
破空激光劍,是男人的浪漫。比起其它攻擊方式,他寧愿多耗費巨量的計算力使用激光打倒眼前的敵人。
再者,他看見方懿軒受到這個“惡魔”襲擊眼睛受了傷,這樣做也是為了幫他出一口氣。
十五分鐘到,“星野瑞?!毕г谔摽罩?,只留下星野蒼介無語地看著木山春生、御坂美琴和岸邊仗助他們同情地看著自己。
“那些學生…醒來了嗎?”
木山春生正不安地看著他,聽到這句話后,她松了口氣:“謝謝你,他們已經(jīng)醒來了?!彼南耄菏宸昼娗?,這個少年還是個危險分子,但不論如何,自己也要感謝他為了喚醒學生們付出的努力。
說起來,這樣的事情并不多見,一個能力者過度使用能力后會造成大腦的局部損傷,乃至陷入昏迷,可星野蒼介的反應卻是暫時失去理智,如果是遇見那些孩子之前的她,或許會對這個少年有研究興趣吧。
這樣就好。
星野蒼介側(cè)頭看著遠方行駛過來的警備車,感受到自己暫時無法使用能力的事實。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冥土追魂和方懿軒沒來,趁著警備員們還沒有抵達,他又向木山春生提出一個問題:
“冥土醫(yī)生和方同學他們發(fā)生了什么事?”
……
到頭來,還是沒改變命運嗎。
透過車輛的鐵窗,少年看著天上飄蕩的白云,思考著接下來如何破局。
下車后,迎面而來的仍然是熱情的院長,早已“看過劇本”的星野蒼介沒等他走到面前,便厲聲喝問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中年男人沒有了先前那樣的熱情,他冷著臉招呼那幾個研究員將電子項圈套在了少年的脖子上。
“只要你能出院,這個項圈就會失效。”男人的目光里滿是譏諷:“好好接受治療吧。”
警備員們只是解開手銬,立即乘車離開了。
他憤恨地瞪著精神病院院長,對方對他的目光不以為意,轉(zhuǎn)身離開了這里,只剩幾位研究員像上次那樣帶著他來到宿舍。
在那個男人說完“好好接受治療吧”的時候,星野蒼介真的很想暴起打他一頓,然后逃跑。所幸他最終忍住了,現(xiàn)在遠不是時候,拋開警備員和那些研究員不談,自己此時已經(jīng)沒有任何機會了,那個由對方掌管的遙控炸彈正掛在他的脖子上。
他要隱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之后的一切就和歷史一樣,那位大叔在經(jīng)過AIM力場檢測后失憶了,星野蒼介獨自一人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回顧著今天發(fā)生的事情。
由于方懿軒的傷勢過重,冥土醫(yī)生在他恢復意識后還在治療那個少年,所以兩人沒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這一點是和“歷史”相反的地方。
這次星野蒼介還測試了一下其他精神病患者,每次見面都和他們打聲招呼,結(jié)果他們的表情很呆滯,完全不理會他,只是做著自己在時間表上該做的事。
擺在面前的是一個無法由他證明的問題:他今天經(jīng)歷的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發(fā)生在現(xiàn)實中?
科學哲學家希拉里.普特南(Hilary Putnam),在1981年提出了一個名為“缸中之腦”的假想,那個浸泡在營養(yǎng)液中的大腦接受到的各種感官信息若是可以由超級計算機模擬出來,那么這個大腦就會認為自己生活在一個真實的世界里。
他無法防御精神系攻擊,那么會不會有這種可能:自己實際上沒有穿越,而是大腦被操控著,所以永遠無法擺脫去精神病院這一結(jié)果。
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不過即便是學園都市號稱領先外界30年的科技也恐怕無法達到這種程度,那個未知的敵人也做不到吧。
如果他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現(xiàn)實,那么明天他還會回到這一天嗎?
結(jié)合之前上杉越大叔說的話,少年隱隱預感到,再不做些什么,自己恐怕會永遠無法離開這個精神病院。
那些病人麻木的面孔好像昭示了什么,如果自己經(jīng)歷的這一切是現(xiàn)實,那么他們也會回到那一天—7月29日!
關鍵就在這里!
但還有一個問題,自己經(jīng)歷的時間重置只有一次,如果只有這一次,他們?yōu)槭裁磿哂行惺呷饽菢邮ァ案吖狻钡难凵瘢?p> 時間回溯是偶然事件嗎?
星野蒼介的答案是否定的,這種事讓他聯(lián)想到先前的“天使墜落”,波及全球的魔法瞞過了除極少數(shù)人之外的全人類。
這次他經(jīng)歷的時空回溯,精神病院外的其他人肯定也不知情,從那些路人和上次一樣的反應便能看出,他們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發(fā)生了。
最大的可能是自己和其他患者保留了記憶,他們沒有。
這次,他遇到了和在“天使墜落”事件的上條當麻一樣的困境,他眼中的世界和其他人眼中的不同了。
如果不把這次的時間回溯視作偶然事件,那就意味著這里很可能還發(fā)生過一樣的事。
他可以猜想,這些病人一開始來到這里,經(jīng)過若干天的時空回溯,他們便習慣了,不,是把“某一天”刻在了骨子里。
當然會有其他人像他那樣掙扎,不過最后的結(jié)果都一樣,所以最后他們都放棄了抵抗,這是星野蒼介基于“時間回溯”未被外人知曉的現(xiàn)實情況做出的推斷。
人們往往只會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不是嗎?如果哪天學園都市的一個學生在街上碰到一個人,此人一開口就告訴這個學生這個世界回到了昨天,那聽到這句話的學生會怎么做?
那當然是應付著趕緊遠離此人,甚至于通知警備員把那個人送到精神病院去,說起來,學園都市的精神病院,只有這一所來著。
看了一眼脖子上的項圈,星野蒼介心想這里的精神病患者估計連親眼見到院外人的機會都沒有,他們的家人、朋友在聽他們訴說此事的時候只會想當然地認為他們的病情加重了。
之前的推理有一處漏洞,那些病人麻木的眼神未必是緣于重復的“某天”,想讓一個人失去本來的靈性,還可以用注射某種藥物、使用某種精神系能力等等方法達到目的。
但星野蒼介還有一個佐證:上杉越大叔,他的眼神沒有像其他患者那樣呆滯。
難道是因為上杉越大叔的心因性失憶癥,所以每天對他而言都是新的一天?還有為什么患者們會保留記憶呢?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院長嗎?他到底該如何破局?星野蒼介思考著這些問題,感覺自己的頭有些疼痛,平時早早睡覺的他難得失眠了一次,拽了拽身上蓋著的被子,被折磨得疲憊不堪的他閉上雙眼,進入夢鄉(xiāng)。
明天,會是什么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