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欲望在旋轉(zhuǎn)的星球
這個故事，要從很久以前開始說起。
《史記·卷一·五帝本紀第一》：“昔帝鴻氏有不才子，掩義隱賊，好行兇慝，天下謂之渾沌?！?p> 世界許多國家都流傳著關(guān)于“混沌”的神話故事，例如之前方懿軒說的希臘版本之一（希臘神話還有許多不同的“版本”，比如荷馬認為混沌是洪水和深深的黑暗。）；在埃及神話中，天與地起初連在一起，即處于混沌狀態(tài)，直到陽光將它們分開；北歐神話中，起初宇宙是一片混沌，那時只有吉南蓋蓋普(Ginnungagap)(裂著大口的虛空，即混沌；《圣經(jīng)》的《創(chuàng)世紀》中，上帝決意創(chuàng)造我們當今的世界，于是上帝從混亂(disorder)中帶來秩序(order)。
種花家同樣也有“混沌”的不同版本，最著名的莫過于盤古在混沌中開天辟地；“混沌”可能是戌、亥交匯間的一段黑暗時間；《莊子·內(nèi)篇·應帝王第七》中，莊子寫下了“七竅出而渾沌死”的故事；古代的《神異經(jīng)》、《列子?天瑞篇》等等對這個名詞各有各的解讀。
方懿軒帶來了他的版本—混沌魔，它是以人類欲望為餌料的怪物，這一特性決定了其與人類的密切聯(lián)系，現(xiàn)在附身在星野蒼介體內(nèi)的正是這個“惡魔”外在意志的其中一小部分。
“這個家伙是和宇宙秩序相互對立的存在，世界原本是由“秩序”與“混沌”間的平衡維系，如今它想打破平衡，在以前的一場戰(zhàn)斗中，我將“混沌”的絕大部分外在意志封印起來，只剩下它逃脫了，我的左眼也是在那時受傷的?！?p> 信息量有點大啊，“總而言之，我那個體內(nèi)的“惡魔”是不是很強大，它該不會能毀滅地球吧？”星野蒼介用不確定的語氣詢問道。
方懿軒的回答是：“它沒有毀滅地球的力量，不過從理論上來說僅僅可以毀滅全人類?！?p> 僅僅…毀滅…全人類！
面前的少年接著說明道：“第一次附身的時候它會主宰你的意識，完全復刻身體受到的各種攻擊，而且能修復一切創(chuàng)傷，這種狀態(tài)大概會持續(xù)三分鐘，之后你的意識會重新回到體內(nèi)?！?p> “那你勸我不要全力發(fā)動能力的原因是防止惡魔再次出現(xiàn)嗎？”
“它在宿主意識力薄弱的時候最有可能占據(jù)身體，”方懿軒聳了聳肩，“但在平時也是有概率強行發(fā)生“奪舍”的?！?p> 聽到這令人絕望的事實，星野蒼介頓時感覺自己無法呼吸。
“它什么時候會再次出現(xiàn)？”
“不知道。”
“它下次出現(xiàn)時會有什么攻擊手段？”
“不知道?！?p> “那它長什么樣子？”
“不知道?！?p> 三問三不知。
“那你當初是怎么和那個惡魔戰(zhàn)斗的？”星野蒼介開始懷疑對方話語的真實性。
方懿軒的思緒被帶回了那場戰(zhàn)斗中，傷口處的結(jié)痂被撕開后，看見的依舊是鮮血淋漓的傷口，那抹扎眼的血紅色會讓人想起受傷的那一剎那，那是時間也無法消除的記憶。疼痛、恐懼、憤怒、驚訝，還有無奈，這些感覺襲上心頭，五臟六腑震顫著，有什么事情想要說出來，到了嘴邊還是欲語還休。
是啊，這整件事，該從何說起呢？
“它，附身了我的同伴。”
夕陽繞過一片云彩出現(xiàn)在天空中，星野蒼介看到了少年痛苦的表情和泛紅的眼眶，知道了他應該和自己一樣有著不堪回首的過去，于是沒有再問下去。
兩人就這么沉默著坐在長椅上，在夕陽的照耀下，身后的草坪上，有兩道長長的黑影。
“交換一下電話號碼吧?！?p> 星野蒼介站起身，向方懿軒提出請求。
……
御坂學妹表演節(jié)目的時間快到了，星野蒼介按照請柬上的提示匆匆趕到露天會場，坐在臺下的一把椅子上。
常盤臺學生表演的節(jié)目水平還是很高的，等到最后御坂美琴穿著潔白色的長裙來到舞臺上，已經(jīng)是閉幕式的尾聲了。
看見臺下自己認識的朋友們，御坂美琴的心態(tài)平和了許多，她深吸一口氣，開始了自己的演奏，美妙的音樂流入每個人的耳中。星野蒼介忐忑不安的內(nèi)心也隨著音符的流淌漸漸平靜下來，他的身體不自覺地后仰，閉上眼睛認真傾聽。
……
“星野前輩，星野前輩！”
星野蒼介睜開眼睛，眼前是佐天淚子和初春飾利焦急的表情。
再看看整個會場，留在這里的人員已經(jīng)寥寥無幾，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聽著御坂學妹的小提琴曲睡著了。
坐直了之后，視野里又出現(xiàn)了換回校服的御坂美琴，茶發(fā)少女的眼神有些犀利，正朝著他走過來。
這下麻煩了…
星野蒼介睡著本是無心之舉，他太累了，比起身體上的勞累，更多的是心累：未知的精神系敵人還會不會現(xiàn)身；絕對能力者計劃有沒有徹底結(jié)束；研究所是否仍舊準備研究自己；學園都市特殊精神病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自己體內(nèi)的“惡魔”如何處理，這些問題都在困擾著他，甚至于不時地心慌。
然而聽到小提琴聲的那一刻，自己的內(nèi)心卸下了防備，暫時不必擔心這些問題了。
于是，這些天積攢的疲勞讓他在會場睡著了。
眼看著御坂美琴愈發(fā)陰沉的臉色，他拼命思考著怎樣解釋這件事。
“星野前輩，我的小提琴演奏如何？”御坂美琴微笑著問道。
“非常完美，御坂學妹你完全可以參加國際比賽了?！钡搅诉@個時候，星野蒼介發(fā)現(xiàn)目前最困擾他的事情竟然是如何給出一個讓她滿意的答復。
這可太難了。
“是嗎，那前輩你為什么睡著了呢？”少女繼續(xù)維持著和善的笑容，走得更近了一些。星野蒼介沒有就此放松警惕，仍然絞盡腦汁地思考著該怎么回答她。
“對了，其他學生有沒有發(fā)現(xiàn)我睡著了？”他試圖轉(zhuǎn)移話題。
“沒有，不然的話姐姐大人的努力就白費了?！鄙砗髠鱽戆拙谧拥穆曇簦且吧n介轉(zhuǎn)頭看去，她的右肩膀被厚厚的紗布裹了起來，正坐在輪椅上。
“白井學妹你的傷怎么樣了？”他看著這位被他“連累”的學妹，有些內(nèi)疚。
“沒什么大不了的?！陛喴紊系纳倥拖袷钦劶敖裉煸绮统粤耸裁匆粯勇唤?jīng)心。
星野蒼介想好了理由，他裝作郁悶的樣子向御坂美琴訴苦：昨天他和岸邊仗助巡邏的時候追了一個擾亂秩序的能力者十幾條街，跑的都要吐出來了，所以今天很累。
說完，他對岸邊仗助和初春飾利眨了眨眼，示意他們不要揭穿自己，初春飾利很配合，岸邊仗助欲言又止，幸虧他最終忍住了。茶發(fā)少女看著他們的反應，將信將疑地放過了星野蒼介。
氣氛活躍了起來，看著眾人說笑的場景，星野蒼介無聲地笑了。至少在這個時候，生活是平靜的，暫時不用考慮那些煩心事。
遠處，躲在茂密樹叢后的的流川楓收起照相機，自言自語道：“明天的新聞有著落了?！彼胂笾鴪蠹埓筚u的美好前景，方懿軒無聲地走到他身邊：“你怎么學習起那些娛樂記者了？”
“社長，你嚇我一跳?！绷鞔黧@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如果讓御坂美琴發(fā)現(xiàn)他在偷拍，后果不堪設(shè)想，相機也未必能保住。
方懿軒也看到了星野蒼介在會場公然與周公相遇的場景，莞爾一笑：“你準備給新聞取什么標題？”
說到這個，流川楓得意起來了：“常盤臺學園祭上一男子竟公然做出此事，背后原因卻是…”
“你還真是堅守本心啊，”方懿軒無力吐槽，然后提議道：“改成背后原因讓人暖心怎么樣？”
看著星野蒼介的背影，他暗暗祈禱，對方能夠在這個充斥著欲望的地方不被“惡魔”同化，從而避開那時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