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斬斷
“我不能讓你帶著她離開。”
眼看著小女孩僅僅披著一條毛毯，岸邊仗助堅定地攔住一方通行，他拿出手機，準備撥打白井黑子的電話。
“啪”的一聲，手機掉落在地，岸邊仗助捂住流血的右手，表情痛苦。
“風(fēng)紀委員，別多管閑事。”一方通行陰沉著臉，帶上最后之作飛速離開現(xiàn)場。
岸邊仗助望向地上完全破損的手機，眼中滿是不甘。
“可惡！”
……
“你知道《化身博士》這本書嗎？”病床上的星野蒼介聲音有些沙啞，方懿軒將他扶起來并倒好一杯水。
“謝謝。”
“不用謝，我看過你說的這本書，概括起來是亨利.杰基爾分離出自己人性中的惡，誰知竟形成一個名為“海德”的惡性人格，該人格操控著他殺害無辜民眾，最終此人無奈自殺，你的意思難道是…”
“沒錯，何其相似的情況，”星野蒼介搖搖昏昏沉沉的腦袋，將水杯遞給方懿軒后小心躺好：“若不是“混沌”會轉(zhuǎn)移宿主，你應(yīng)該知道將我殺死是最好的選擇?！?p> “是啊，說老實話，我一開始確實打算將你徹底消滅?！?p> “起初它吸收別人的欲望，然后在短時間內(nèi)同化我，所以我便像那本書的主人公，不自主地變成另一種人格，雖然控制時間有限，可影響幾乎是永久的，現(xiàn)如今我能感覺到，自己的性格和原來相比已經(jīng)變了很多。”
“欲望也不是只有惡性的一面，不是嗎？你在醫(yī)院嘗試著喚醒那些孩子的時候，保護欲使你成了一個英雄。”
“呵呵，英雄？一直以來我只不過是個想過上平靜生活的普通人罷了。”
“英雄大多數(shù)時候和普通人沒什么區(qū)別，他們只是會在人民真正需要他們的時刻挺身而出。”
“那我以后該怎么辦？”星野蒼介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這份力量，很可能會傷害到我周邊的人，況且還有“混沌”對其他人的欲望強化…”
“這個問題我剛剛解決了，你不信的話可以試一試。”
“真的？”
方懿軒拉開門走了出去：“我有個朋友一直想再見你一面，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流川楓扭扭捏捏地走進病房，沒等“病人”發(fā)聲，他迅捷地跑到病床旁邊，把帶來的水果放到桌子上，這時星野蒼介才注意到他臉上的淚痕。
為什么會哭？
“星野小姐，你身體好些了嗎？”流川楓努力擠出笑臉，但在星野蒼介眼中，這笑容比哭還要難看。
“嗯，我好多了?！毙且吧n介微笑著回應(yīng)，可站在流川楓的角度，星野蒼介分明笑得很牽強、很敷衍，讓人心疼。
面色有些慘白，曾經(jīng)那雙秋水明眸周圍也有了黑眼圈，笑容透著苦意，加上不信任的眼光，分明是一個感情被深深傷害的少女。
兩人相對無言，都在心中盤算著該怎樣面對對方。
為什么這位男生沒有受到“混沌”影響？
到底該如何讓星野小姐走出分手的傷痛？
難道方同學(xué)說的是真的，也就是“混沌”對周圍人的影響失效了？
方大哥果然料事如神，他把治療星野小姐的任務(wù)交給我一定有深意。
也許這個少年的欲望還沒有被勾起。
說不定星野小姐內(nèi)心的傷痛還未平復(fù)。
我不想為了達到個人的目的任意玩弄別人的感情。
我不愿為了自己的私心隨便插足他人的關(guān)系。
流川同學(xué)是個好人，不應(yīng)該遭受感情上的欺騙。
星野小姐是個好女孩，不能在戀愛受挫時一直消沉。
沒辦法，試著挑撥他一下，看看流川同學(xué)的反應(yīng)再做決定吧。
不應(yīng)該，那個混蛋憑什么和這樣的女孩斷絕關(guān)系，真是人渣?。?p> “那個…流川同學(xué)。”
“是！”
“你喜歡我嗎？”
“欸？”
你這樣讓我很難辦啊，少年！星野蒼介翻了個白眼，暗暗嘆氣。為了確認“混沌”對旁人的影響是否消失，他可是再次獻祭了節(jié)操，這句話說出口來，比起自己初次女裝時還讓人羞恥。
“給句痛快話，你喜歡我嗎？”星野蒼介深吸一口氣，悲憤欲絕地又喊了一遍。
“當然，我…我喜歡你?！绷鞔鞲杏X難以置信，事情的發(fā)展突然超出他的預(yù)料。
“大點聲，我聽不見！”
“我喜歡你！”
“沒有精神，這么小聲還想表白？”星野蒼介看著流川楓小心翼翼的樣子冒出一股無名怒火，他可是付出了無比巨大的代價才將這句話說出口的，得到這種敷衍的回答算什么！
“星野小姐，我喜歡你！”流川楓大聲喊了出來，聲震屋瓦。
這次的回答很有精神，可惜星野蒼介欣賞不來，門外的方懿軒差點笑得滿地打滾。
“請扶我起來?！?p> 流川楓愣了幾秒，隨后慌忙走近幾步，右手托住他的背，無處安放的左手尷尬地停留在空中。
“傻瓜?！薄靶且叭鹣！笨吹剿木綉B(tài)忍不住“噗嚇”笑出來，流川楓注視著他的笑容驀地呆住，全身動作隨之停止，時間仿佛被凍結(jié)了。
“星野小姐，你笑起來很美?！?p> “是嗎，謝謝夸獎。”星野蒼介松了一口氣，他差點以為對方會有什么出格舉動。
“所以不要傷心了，真正愛你的人不會讓你憔悴不堪，不會讓你感到心痛，他樂意見到你的笑容，樂意被你捉弄，樂意聽你傾訴煩惱?！?p> “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毙且吧n介正色道。
“為什么？”
方懿軒這時突然走進來，在流川楓耳邊低語幾句，后者驚訝地瞪大眼睛，后退幾步看著床上的“少女”。
“星野小姐，你的性取向是同性戀？”
“啊，沒錯，剛剛我還想和你說來著。”
少年又一次后退幾步：“假的吧？”
“此言當真?！?p> 流川楓一言不發(fā)地跑出病房，病床上的星野蒼介能看見他抹著眼淚。
“終于結(jié)束了?！狈杰曹庩P(guān)上房門，壓抑許久的笑容漸漸放肆。
“你笑什么？”
“我想起高興的事情。”
“什么高興的事情？”
“我找到了緩解“混沌”帶給你影響的方法。”
星野蒼介的心“咯噔”一下，只聽方懿軒接著說道：“不過此方法副作用極大，你要是想采用的話必須做好心理準備。”
“到底是什么副作用，愿聞其詳?！?p> “這要從我的能力說起，除了意識到短暫的未來外，我的能力還可以斬斷部分命運路線以及人與人之間的羈絆，不，準確來說是人與人之間的紐帶或緣分一類的牽絆?！?p> “紐帶和緣分？”
方懿軒收起笑容，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人們不同的選擇導(dǎo)致不同的結(jié)果，把人乃至整個世界引向不同的道路，說白了，我可以使你做出某些選擇的可能性歸于零?！?p> “怎么可能，這種因果類能力根本不存在吧！”
“我說過自己來自異世界，這就解釋通了，順便提一句，你的下一句話是切斷紐帶會造成什么結(jié)果，真的對“混沌”有效嗎？”
“切斷紐帶會造成什么結(jié)果，真的對“混沌”有效嗎？”說完這句話，星野蒼介難以置信地看著方懿軒。
“別那么驚訝，時間越短，觀測準確性越高罷了，我來回答你的問題，切斷紐帶意味著你和身邊認識的人感情徹底稀釋到點頭之交的程度，今后也不會被他人的欲望干涉，因為你感知不到，那時的你會成為失去絕大部分感情的冷漠之人。這里的“切斷”不是完全意義上的切斷，畢竟任何事物不是完全孤立的，總和其他事物存在聯(lián)系，所以我只能做到這一點?！?p> “那你是如何解決“混沌”對其他人的欲望強化問題的，我看流川同學(xué)沒有被欲望支配啊。”
“那是因為我研發(fā)出了一個無形防護層，所以現(xiàn)在你體內(nèi)的“混沌”無法干涉到周圍的人了?！?p> “這都行？”
“該防護層涉及到另一個世界的法則，哪怕是這個位面的儀器也無法觀測到?！?p> 星野蒼介沒再說什么，他本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但現(xiàn)在占據(jù)他心頭的只有一件事。
點頭之交啊…
“我答應(yīng)采納你的方法，在此之前能讓我最后陪伴一下我的姐姐嗎，現(xiàn)在的我沒有危險吧。”
“當然?！?p> 不想傷害周圍的人，無論是愛穗姐、鄰居上條，還是177支部的各位和學(xué)校的老師同學(xué)，乃至附近不認識的民眾。
點頭之交就夠了，讓我作為冷漠的旁觀者過上平靜生活吧，盡管那不是最好的生活，可一定是最安全的生活。
星野蒼介重重地點頭，他愿意拋棄絕大部分感情，只為將體內(nèi)“混沌”徹底封印。
“明天我們電話聯(lián)系?！?p> “你這么急？”
“早一天完成，早一天安心。”
“那好吧。”
“疼嗎，我是問斬斷那些紐帶疼不疼，紐帶能再次接上嗎？”
“因人而異，斷裂的紐帶是無法恢復(fù)的。”方懿軒直視著他的眼睛，突然說了聲：“其實我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p> “為什么道歉？”
“你只是被卷入這個麻煩的無辜人員，歸根到底是我的責(zé)任?！?p> “你說過，“混沌”擁有毀滅人類社會的能力，敵不過它太正常了。再說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更重要的是想辦法解決它?！?p> “你真的很不一樣，是個隨時隨地做好覺悟的男人?！?p> “我還有一個請求，以后能不能把你的故事慢慢講給我聽，我很好奇，你的那個世界是什么樣子的?！?p> 方懿軒露出意外的神色，接著堅定地回答道：“你的求知欲也是蠻強烈的啊，放心好了，以后每天我都會和你說?！?p> “那謝謝你，再見了，我現(xiàn)在要去見我的姐姐?！毙且吧n介起床穿好鞋子，又整理好衣服匆匆離去。
“你現(xiàn)在還是女生的形象，記得調(diào)整啊。”方懿軒對著星野蒼介的背影喊道。
“星野瑞希”回眸一笑，然后轉(zhuǎn)過頭繼續(xù)趕路。
黃泉川愛穗是他現(xiàn)在唯一的家人，陪伴她的時間不多了。
明天，他與其他人的紐帶便會被斬斷。
好好度過這個下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