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心理掌握(Mental out)
明明今天已經(jīng)和失散多年的妹妹重聚,為何我會有一種空虛感?
星野蒼介遲遲沒有睡著。
從他的視角看過去,視野的一角剛好是片璀璨的星空,過去的許多夜晚,他都會在臨睡前仰望這些不知多少光年外的存在,思考一番宇宙的誕生與盡頭、人類的起源等等與日常生活不搭邊的深刻問題。
他常??窟@種方式消解寂寞,從小到大一直如此。脫離研究所后,自己再也沒有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了。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在無意間與身邊的老師同學保持距離。
直到所謂“羈絆”被悉數(shù)斬斷,星野蒼介的內(nèi)心還是沒有受到多大壓力,大概,這正是由于之前與其他人的“疏離感”。
他早習慣獨自一人。
星野蒼介清楚,方懿軒非要帶自己見食蜂操祈,主要是為了調(diào)整自己的精神狀態(tài)。比起女裝,他更厭惡思想被窺測的感覺,于是起初,他下意識地拒絕了對方的要求。
但在妹妹的軟磨硬泡之后,他還是答應了,因為那時自己無法說出拒絕的話,今后也不會,再也不會。
總感覺明天會有什么意外。
最近發(fā)生的意外太多了,多到自己懷疑平靜生活再也不會來臨的地步,少年敢說,這個暑假自己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好幾件大多數(shù)人一輩子都不會遇上的事。
但為什么還會有空虛感,思緒在大腦中轉(zhuǎn)過幾道彎,又回到原點,星野蒼介想不通。
想不通的話,暫時先別想了…一個聲音在心中告訴自己。于是奔波了一整天的星野蒼介終于停止思考,讓疲憊的軀體得以享受片刻的安歇。
一夜無事。
“哥哥,起床了?!?p> 胳膊被搖晃著,星野蒼介努力撐開沉重的眼皮,視野中是由利奈甜甜的笑臉。
“我剛剛準備好早餐,洗漱完一起來吃吧?!?p> “嗯?!笔艿缴倥θ莸母腥荆且吧n介也露出笑容,很快,兩人坐在桌旁開始用餐。
昨晚的問題,被少年拋到九霄云外了,因為此刻絕無“空虛感”,因此,星野蒼介只是認為,那種感覺是因為昨晚自己過于勞累而出現(xiàn)的。
手機響起短信提示音,是方懿軒約他上午八點半在那個咖啡館碰面的消息,對方順帶發(fā)送了那里的地理位置,方便他前往。
“以前的你,可不喜歡吃辣的東西,菜里有青椒的話一定會挑出來?!?p> 吃著吃著,星野蒼介不經(jīng)意間感嘆了一句。
藍花悅將青椒夾入碗中,鎮(zhèn)定地回答道:“我現(xiàn)在不再挑食了,嘿嘿?!?p> “你和以前相比,變化確實很大,我都有點陌生了。”
說完,星野蒼介有點想抽自己一個耳光,為什么自己會說出“陌生”這兩個字,在這種本來很美好的時刻?
“抱歉,我不該…這么說?!?p> “沒關(guān)系的。”
少女輕柔的聲音響起。
“陌生的話,我就讓哥哥看到一個全新的我。就像第一次見到時那樣,我們會一點一點地增進對彼此的了解,這不是很棒的一件事嗎?”
“是啊?!?p> 由利奈真的長大了,自己也不需要沉湎于過去的記憶。
很快,兩人一同來到車站,等著乘坐單軌高架列車前往約定好的地點。
“遇見了熟悉的人,御坂御坂嘗試著打招呼?!?p> 星野蒼介詫異地轉(zhuǎn)頭,這聲音他總感覺有些耳熟。
“御坂學妹還有你這個妹妹嗎?”望著最后之作的模樣,少年瞬間將她當做御坂美琴的親生妹妹來看。
“嗯,我就是。相信這個好人吧,御坂御坂很慶幸能找到可以信任的朋友,鈴科,快來看看啊。”
“好…”最后之作的小手牽著一位看上去很弱氣的白發(fā)少女,后者略為驚慌地向他做自我介紹:“你…你好,我叫鈴科百合子?!?p> “你好,我叫星野蒼介,她是我的妹妹,星野由利奈。”少年端詳著“鈴科百合子”的樣貌陷入沉思,這莫名其妙的既視感,不知是從何而來,直到…
“嘶~你掐我干什么?”
星野蒼介揉了揉腰上的肉,身后的“星野由利奈”收回手,語氣很平常:“兄長大人好像走神了,所以我提醒一下?!?p> “請問你們現(xiàn)在要去哪里呢?”星野蒼介沒有再思考既視感的來由,問起她們的目的地。
“我…我不知道?!背龊跛饬系氖?,那位名叫“鈴科百合子”的少女搖頭。還是御坂美琴的小妹做出解釋:“我和鈴科現(xiàn)在沒有地方住了,請問你能不能收留我們一段時間?”
“這位鈴科同學不是有學生宿舍嗎?”
“情況是這樣的?!弊詈笾髂贸鲡徔瓢俸献拥氖謾C,打開相冊,向星野蒼介展示一張照片:“鈴科她的宿舍被壞人弄成了這個樣子,無法居住了?!?p> 看著照片中的一堆殘骸,星野蒼介大為震驚。
“這是誰干的,你們?yōu)槭裁床桓嬖V風紀委員或者警備員?。俊?p> “反正現(xiàn)在宿舍已經(jīng)成這個樣子了,你能收留我們嗎,御坂御坂竭力裝作可憐的樣子,但還是擠不出眼淚?!?p> “不行,你們還是找各自的親友想想辦法吧?!毙且吧n介堅定地拒絕,他的宿舍真的沒有多大地方:“無論怎樣,都不應該是我負責你們的住宿問題吧?!?p> “但你應該可以伸出救援之手的,御坂御坂在做最后的努力?!?p> “為什么你這么肯定呢?”星野蒼介很迷惑。
“因為你是好人?!?p> “好人就該被道德綁架?”星野蒼介發(fā)覺御坂美琴的這位小妹缺少這方面的認知,耐心解釋道:“萬事主要還是要依靠自己才行,就像這位鈴科同學,她完全可以找到別的方式解決問題?!?p> “我們走吧,不管怎么說還是謝謝你,星野同學?!扁徔瓢俸献榆P躇許久,還是拉起最后之作的手:“就像他說的那樣,總是能找到辦法的。”
“可是你現(xiàn)在失憶了,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最后之作一臉擔憂地望著她。
“等等,你剛剛說她失憶了?”星野蒼介叫住正準備離開的兩人。
……
“你就是星野前輩的朋友—方學長嗎?”
咖啡廳的一個包廂內(nèi),金發(fā)少女見到來人,不緊不慢地放下茶杯,站起身來道。
“是的,我此番前來是為了請你幫我的這位朋友一個忙。”來者自然是方懿軒,簡單的打招呼后,兩人相對而坐。
“為什么方學長如此篤定我愿意幫忙呢,我們之前并不認識吧?!?p> “當然,如果食蜂小姐答應我的請求,我也會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為你提供幫助。”方懿軒給出了自己的籌碼。
“哦,雖然這樣說有些失禮,但學長你能做到什么呢?”似乎是為了掩飾笑容,食蜂操祈先是用手帕掩住口,接著繼續(xù)飲茶。
“交易要講究公平性,為此需要了解對方的具體需求。請原諒我調(diào)查了學妹你的資料,我知道上條同學他現(xiàn)在過得還算不錯?!?p> 茶杯微微抖動起來,一小滴水沾濕了食蜂操祈的手套。
“失禮了,學長你為什么突然提起一個我沒印象的名字呢?”金發(fā)少女不動聲色地用手帕擦了擦。
他的情報,是從哪里來的…
“抱歉,我來晚了?!毙且吧n介與藍花悅一同走進包廂,在方懿軒身邊坐下。
“哈哈哈,你真是個好哥哥?!狈杰曹幫蝗凰实匦α似饋?,拍了拍星野蒼介的肩膀。
“方同學為什么這么說?”藍花悅好奇地問道。
“只是說“我來晚了”,也就是說他在下意識維護你這個妹妹?!?p> “用語習慣而已,你的說法太牽強了?!毙且吧n介擺擺手,對著食蜂操祈說道:“謝謝你上次及時阻止我?!?p> “不客氣,方便問一句嗎,星野學長為什么會到那個地方?”食蜂操祈問道。
為什么呢?
當這個問題被提出來時,星野蒼介的頭有點痛,毫無預兆地,昨晚那種空虛感再度出現(xiàn)在他的心中。
“喂,你沒事吧!”眼前閃過方懿軒與藍花悅的身影。
之后的事情,星野蒼介就不清楚了,后來由利奈的說法是:他的身體劇烈抽搐了幾秒,隨即昏死過去。
“他的精神狀態(tài),是我從來沒見過的情況,不管怎樣先試試看吧?!?p> 確認星野蒼介沒有生命危險后,食蜂操祈果斷拿出遙控器,使用對應“記憶抽取”的按鍵提取少年最近一段時間的記憶。
“他都經(jīng)歷了什么啊…”
方懿軒微微握緊拳頭,他一言不發(fā),在一旁默默使用能力規(guī)避風險。
“行為控制!”食蜂操祈的臉頰上有了幾滴汗水,看樣子,對他使用能力有相當大的負擔,明明上一次不是這種情況,或許是因為本次對于精神領(lǐng)域的干涉更大。
星野蒼介的雙眼漸漸呆滯無神,藍花悅先是手足無措地站在方懿軒身后,在方懿軒的示意下才冷靜下來,但隨著時間推進,她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軀正變得越來越透明。
“完成了,他暫時沒有危險?!笔撤洳倨淼诘厣?,此刻她沒有多余的力氣維持風度:“怎么會這樣,阻力如此之大…”
“阻力?”方懿軒沒注意到身后藍花悅的消失,他也和食蜂操祈一樣拼命發(fā)動能力。
“需要足夠的計算量才可以借助AIM力場生成個人的虛擬現(xiàn)實,而人類的計算量有限,你發(fā)動能力大概也是如此吧?!笔撤洳倨泶罂诤粑諝?,她緩了好一會才繼續(xù)解釋道:“所以發(fā)動能力會對大腦造成一定負荷,就像利用計算機處理海量數(shù)據(jù)。”
“這個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本次的運算量太大了嗎?”方懿軒還在維持“無想一端”的效果。
“豈止是太大,簡直快超過我目前的能力極限了?!笔撤洳倨砥D難地站起身:“真不明白他的精神世界有多復雜,都差不多已經(jīng)脫離人類的范疇了?!?p> “有什么其它發(fā)現(xiàn)嗎?”
“他的精神壓力非常大,為什么不早點帶你的這位朋友過來?”食蜂操祈的語氣中帶了一絲責怪。
方懿軒有些慚愧地低下頭:“除了在醫(yī)院那次,我從來沒見到他為難的樣子?!?p> “算了,現(xiàn)在他沒有生命危險了,剛剛我已經(jīng)剝奪了他的自我意識,承受了如此大的痛苦,之前的他已經(jīng)有相當?shù)目赡苄砸饽钭詺ⅰ!?p> “居然到了這種程度…”
人類處于絕望時,其生理機能有時會自動終止生命,以免忍受死亡時的痛苦。
曾經(jīng)有這樣的案例,幾位大學生深夜將不知情的同學裝入袋子,接著將袋子放在早已廢棄的鐵軌上,距離另一條新鐵軌并不遠,一路上,他們都一言不發(fā)。
沒過多久,在那條新鐵軌上駛過一輛火車,“轟轟”聲先傳入袋中學生的耳里,緊接著是大地的顫抖,這個可憐的學生不知道火車只是即將從他的旁邊駛過。
當這些大學生走近,查看惡作劇的成果時,他們卻發(fā)現(xiàn)自己闖下了大禍—袋子中的同學已經(jīng)死亡。
之后的尸體解剖中,法醫(yī)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器官損壞的痕跡,死者的死因成謎。
“需要進行記憶篡改嗎,從最壞的可能性考慮,他蘇醒之后還是會存在內(nèi)心的巨大壓力,就像活火山一樣,不知什么時候會再次爆發(fā)?!?p> 方懿軒看向星野蒼介的眼神很復雜。
或許,他本不該承受這么多,但事已至此,放任體內(nèi)那家伙成長絕對是最壞的結(jié)局。
“再等一等吧,我不想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做這殘酷的事情,這不公平?!?p> “你之前說過,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幫我忙吧?”食蜂操祈不知為何提起這一句。
“這話永遠生效。”方懿軒注意到藍花悅的消失,但他看見食蜂操祈沒有任何表示,再聯(lián)想到藍花悅未知的出場方式,便暫時放棄追究此事。
“那你的忙,我?guī)土?,待會我會試試別的方案。”食蜂操祈當即沒有半分猶豫地說道。
“合作愉快?!狈杰曹幊c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