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空隙

　　九月三十日，16：12。

　　“那個羅爾德.阿克塞爾根本沒在挪威，他潤到英國了?！?p>　　通過某種違法的方式，望月徹查詢了英國與挪威近幾天的出入境記錄，很快得出一個令女武神失望的結論。

　　“那么，如今的“神劍文字通曉者”應該處于奧拉維爾.莫根森的實際領導之下?！痹弧吧駝ξ淖滞〞哉摺鼻艚怂哪臧胫玫牟紓愊５潞芰私庠摻M織的內部架構：“原本的社長，羅爾德.阿克塞爾是個貪生怕死之徒，他剛剛上任時結社規(guī)模恰好擴張到了最大，而他個人缺乏領導者的魄力，無法約束手下以奧拉維爾.莫根森為代表的研究人員，所以他試圖通過聯(lián)合其他結社的方式實現(xiàn)內部穩(wěn)定，后來，他又將目光轉向了“無松鼠棲居的枝條”。”

　　“他們的發(fā)展遇到了瓶頸，既不能真正完全掌控國家的政權，又無法向外擴張，而技術創(chuàng)新也需要時間的沉淀?！迸餐W斯陸北方七十五英里外，積雪的原野上，星野蒼介與阿爾貝托討論著接下來的目標：“康德，我們有必要考慮一下斬首行動的可能性?！?p>　　“啊，星野你在和我說話嗎？”阿爾貝托有些難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周圍又沒有別人，我認為這個稱呼更簡潔些，你覺得怎么樣？”

　　“當然可以，就是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一個著名哲學家，所以我從小到大更習慣別人用阿爾貝托來稱呼自己，”康德哈著熱氣：“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反正我沒意見就是了。”

　　“根據(jù)望月徹那邊的消息，兩個目標暫時變成了一個，原則上我們只需解決掉奧拉維爾.莫根森，然后想辦法把那些人送進監(jiān)獄就行?！?p>　　“我尋思這難度也沒降多少??？”

　?。ㄒ云毡槔硇远?，對手確實少了一個。）沫參辰暗中插話道，而正在此時，星野蒼介別在腰間的對講機顯示燈變?yōu)榫G色。

　　“把那些人送進監(jiān)獄這件事由我們代勞就好，”托爾已經和“海盜自助協(xié)會”的其他成員取得了聯(lián)系，在對講機里，他向星野蒼介和康德保證了這一點：“擊潰該結社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p>　　接下來，奧拉維爾.莫根森可能會親自通過公路來到這個由納斯維軍火公司掌控的工廠倉庫周圍，盡量取走里面的庫存，星野蒼介本可以設法干擾工廠對外傳輸?shù)碾娮有盘?，但他只是和康德在到達此處的公路周圍耐心等待著。

　　“來了?！币粋€小時后，康德小聲說道。

　　受到地形的限制作用，灌木叢后的兩人只能看見上坡路段的盡頭有一輛卡車停了下來，從展翼式車廂內部走出將近三十位全副武裝的結社成員，他們的臂章圖案足以揭示身份。最后，又有一輛汽車停在了卡車后方，在多位保鏢的陪同下，一位長相與奧拉維爾.莫根森十分貼近的中年男性下了車，對著那些先到的成員點頭致意。

　　“我們的運氣可太好了?！笨档碌穆曇衾餄M是激動。

　　“假的，”星野蒼介放下手中剛剛造好的望遠鏡：“明擺著是想讓我們主動暴露位置?！?p>　　“那真的在哪？”康德趕忙追問。

　　“不好說?！?p>　　……

　　“據(jù)悉，九月三十日當天下午18：00整，挪威奧斯陸西北方向76英里發(fā)生了一起嚴重的爆炸事故，波及范圍約為方圓七英里，具體傷亡人數(shù)仍在統(tǒng)計中，讓我們跟隨記者察看一下現(xiàn)場情況?！蓖袪柕目蛷d內，電視正在播報著每天晚上8：00的新聞，女主持人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著，無法聯(lián)系星野蒼介和康德的三人以及一只倉鼠正坐在沙發(fā)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屏幕上的畫面。

　　“大家可以看到，現(xiàn)場正下著小雨，可是大火直到目前仍然沒有熄滅的跡象，”現(xiàn)場的記者是一位剛剛踏上工作崗位的男青年，他一手撐著雨傘，另一只手抓著銀色的話筒，手上的皮膚成了淤青色，那是他不久前摔倒的結果。在記者身后，灰黑色的煙塵遮蔽了半個天空，滾滾火光像風中的綢帶般肆意搖動，時不時還有爆裂的聲響傳出。

　　“目前專家初步判斷，火災的起因是倉庫中存放的鋅粉爆燃，進而導致硝酸、正丁醇等其它化學物質發(fā)生反應，大家可以看到，消防隊員們正在用沙土進行滅火，當?shù)鼐揭呀洺晒⒅車用袷枭⑼戤叄P于這場火災的起因以及后續(xù)，本臺記者將繼續(xù)跟進事故調查進展?！?p>　　“可惡！”燃燒的廢墟中，一位消防員發(fā)現(xiàn)了兩個昏迷的孩子，但層層疊疊的鋼筋支架擋住了去路，于是他只好用液壓鉗盡量剪斷更多的阻礙，同時用盡全力向那兩個孩子大聲喊到：“快醒醒，還有機會爬出來！”

　　該死…他們真的昏迷了。

　　原本消防員還抱有一絲僥幸心理，可當看到他們的嘴唇變?yōu)榍嘧仙珪r，他便明白對方已經因為氧氣不足暈了過去，再拖延下去，等待著兩個孩子的只會是死亡。

　　就在消防員絕望的時候，接連的“咣當”聲又給了他希望，或許是因為高溫的緣故，那些鋼筋在受熱膨脹后奇跡般地全部產生了裂紋，最終同時從中間斷裂開來。

　　?塵骸悄悄將短刀收入衣袖，他注視著那位消防員將兩個孩子抱到救護車上，隨即繼續(xù)投入到滅火的工作中，冰冷的微雨打濕了少年的頭發(fā)，不遠處燃燒的廠房并未給他帶來半絲暖意。

　　“糟糕的天氣?！?塵骸自言自語著。

　　現(xiàn)場的消防員們紛紛從他身邊跑過，沒人注意到還有一個少年逗留在如此危險的地方，畢竟與眼前的火災相比，?塵骸的存在感就像殘燭發(fā)出的光芒那樣稀薄。

　　布倫希德率先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她的步伐越來越快，如果不加阻止的話，托爾毫不懷疑這位女武神會朝著火災現(xiàn)場的方向奮力奔跑。

　　“你先別去，”托爾叫住她：“他們也許并沒有出事。”

　　“上一次通話的時間是17：44，”望月徹補充道：“那時星野和阿爾貝托還在設法找到奧拉維爾.莫根森的具體位置，也就是說他們尚未動手，僅僅16分鐘后發(fā)生了火災，考慮到敵人同樣謹慎的情況，現(xiàn)場極有可能出現(xiàn)了未知的第三方勢力，貿然行動的話太危險了！”

　　布倫希德站在原地思考半秒鐘，隨后跑了出去。

　　“托爾，要攔住她嗎！”望月徹沒想到布倫希德如此堅定，只好求助于一旁的托爾。

　　“算了吧，攔不住的?！蓖袪栐捯粑绰洌灰姴紓愊５掠诛L風火火地跑了回來，一把抓起茶幾上的對講機，在她被淚水模糊的視線中，上面的顯示燈終于變?yōu)榫G色。

　　……

　　坦白來講，星野蒼介和康德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很糟糕。

　　“我們成功活捉了奧拉維爾.莫根森，對吧？”某處地下室內，康德躺在病床上，和躺在一旁的星野蒼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真是出乎意料地順利，不過我還以為我們都要死了?！?p>　　“感謝“海盜自助協(xié)會”的朋友們吧，要不是有他們在，我們就得和“神劍文字通曉者”的部分成員同歸于盡了。”星野蒼介嘴角流著血，他感覺自己的四肢都不聽使喚了，腹部的大口子正在能力的作用下緩慢愈合。

　　“有一說一，你們倆臨時爆發(fā)出的戰(zhàn)斗力相當嚇人，”芬尼根挑著眉頭用打火機點燃粉色的香薰蠟燭，然后將它們放置在床腳周圍：“看到那種景象的我還以為諸神黃昏要來了呢?！?p>　　“具體情況我已經忘了，這是啥？”康德聞到了玫瑰與香皂的味道：“是心理作用嗎，感覺身體好了一些?！?p>　　“用符文魔法制造而成的香薰蠟燭，可以治療傷勢，傳說這是女神芙蕾雅發(fā)明的?！狈夷岣€在回想著那種末日的場景：天地間仿佛只剩下流星般的火雨，密集的隕石坑洞散發(fā)出硫磺的氣味，眨眼過后，眼前的景象又轉變?yōu)橐黄墙澹瑠W拉維爾.莫根森滿臉不可置信地倒在地上，而他的手下們沒留下幾個活口，星野蒼介與阿爾貝托則是傷痕累累地堆在一起，就這樣，“神劍文字通曉者”的最高領導者被他們成功綁了過來。

　　星野蒼介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情景。

　　識海具現(xiàn)化，那是他在激戰(zhàn)前與沫參辰暗中商議的對策。

　　（我們暫且將你之前在火車上的那種形態(tài)命名為均衡態(tài)，區(qū)別于之前的超頻態(tài)與幽靈態(tài)，這種全新的體驗意味著你整個人的精神將變得極其脆弱，但這也是一種機會。）

　　臨行前，托爾曾將奧斯陸當?shù)睾１I自助協(xié)會使用的對講機頻率告知給了星野蒼介，在他們的協(xié)助下，星野蒼介迅速鎖定了奧拉維爾.莫根森的具體坐標。

　　（原理嗎…大概是這個世界的相位間隙，每個魔法相位本身并不是絕對光滑的平面，否則絕不會有相位火花一說，坑坑洼洼才是魔法相位的常態(tài)，那是多位魔神試圖干涉命運軌跡之后造成的結果。如果個人的命運軌跡切線能夠穿透相位之間的空隙，那么等待著他的將會是無止境的空虛，就像把密封容器中的所有東西都抽干形成真空狀態(tài)一樣，這樣的話應該更容易理解。）

　　均衡態(tài)只能存在須臾的時間，相對于無邊無際的曲面而言，遇到相位間空隙的幾率是滄海一粟，更何況相位本身也在不停運動。

　?。ㄟ@樣的“真空”條件下，以個人的法則填充容器，也就是以個人意志形成獨屬于自己的領域，貫徹獨屬于自己的法則。）

　　均衡態(tài)…意味著無敵？這一想法剛出現(xiàn)，沫參辰就毫不客氣地打破了星野蒼介的幻想。

　　（不不不，拋開那無盡短暫的時間不談，哪怕是貫徹自己的法則也并不代表你能贏，例如鐵人三項比賽要求選手在特定賽段使用特定的運動方式，通常每個選手都會這么做，但第一名永遠只有一人，這個比方有點蹩腳，但你能理解的話就好。）

　　法則不同于規(guī)則，而是某種確鑿無誤的規(guī)律或方法，但這樣的規(guī)律或方法本身就是通用的。

　?。ň鈶B(tài)最大的優(yōu)勢在于識海具現(xiàn)化，你可以試著在小范圍內塑造自己想要的環(huán)境，雖然那如同沙灘上孩子們用沙子堆起來的建筑那樣，隨著潮水上漲，那些建筑也會在瞬間分崩離析。）

　　那么，我試試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