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龍裔
上嘗遣中官至內(nèi)閣,問龍生九子名目,皆莫能對。惟李閣老東陽記其略,倉卒不敢對,復出詢諸羅編修玘、劉稽勛績,乃備得其詳,因據(jù)以聞:九子者,一曰囚牛,龍種,性好音樂,今胡琴額上刻獸,是其遺像。一曰睚眥,好殺,今刀柄上龍吞口是。一曰嘲風,好險,今殿閣上走獸是。一曰滿牢,好鳴,今鍾上紐是。一曰狻猊,好坐,今佛座獅子是。一曰狴犴,好訟,今獄門上獅子是。一曰負贔,好文,今石碑兩旁龍是。一曰蚩吻,好吞,今殿脊獸頭是?!?陳洪謨《治世余聞》
“虹劍”術式發(fā)動后不久,瑞典延雪平的某所醫(yī)院內(nèi),金發(fā)青年頗為吃力地從病床上起身,又一次穿上病號服來到窗邊。
“在這里可看不到奧斯陸發(fā)生的事情,歐雷爾斯先生,”大多數(shù)時間躺在床上看電影的玄明鑒隨口安慰了一句,這也是兩人首次在病房內(nèi)對話:“不必擔心,以他們的實力,必定可以輕松贏下那場戰(zhàn)斗。”
“我該怎么稱呼你呢?”歐雷爾斯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朝向病床上的灰發(fā)青年:“現(xiàn)在不會有人聽見我們的談話,自從遇到你們“居瀾分隊”,我就在思考著一件事:自己腦海里的強烈緊張感從何而來,然后我得出一個結論,那是揮之不去的殺伐之氣,現(xiàn)在,讓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對方吧,請允許我先做個自我介紹?!?p> 彼時,烏勒爾還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少年,同丹麥某個村落中的其他獵戶一樣,以打獵為生。直到某天,烏勒爾在陰差陽錯下接觸到了一本“原典”的復制品,從而自行參悟了諸多魔法術式,最終,他甚至被許多獵戶稱作“狩獵之神”,和歐提努斯一樣具備了爭奪北歐魔神之位的資格。
“我也對你很感興趣,歐雷爾斯先生,對于尋常人類而言,那里面記載的知識相當危險?!毙麒b按下觸摸屏中的暫停鍵,電影中播放的沖鋒號響也隨之停了下來:“每部原典正是某種魔法體系源頭的具現(xiàn)化,倘使尋常人直接觀看到其中內(nèi)容,那么他所受到的精神負荷會直接將他壓垮,為了讓后人了解到其中的知識,有一小部分魔法師只能“稀釋”原典的純度,就像在濃鹽水中加入更多淡水使其變得不那么苦澀,你當初又是如何應對這種情況的呢?”
“那部復制品并非完全意義上的復制品,它更相當于一本記載著諸多謎題的書籍,那么接下來談談另一個話題,哪怕此刻博羅特.若蘭已經(jīng)離開北歐回到了她的故鄉(xiāng),”歐雷爾斯單手指向自己的腦袋:“我能夠感知到,自己的周邊仍然似乎有一頭危險的野獸在休憩,但它隨時可以蘇醒,屆時,哪怕是經(jīng)驗最為豐富的獵人也可以淪為獵物。這種感知能力從來不會出錯的,思來想去,排除所有的不可能,那么真相只有一個?!?p> “愿聞其詳?!毙麒b微微挑了挑眉毛。
“那就是你,一個混入“業(yè)法執(zhí)戒”中的龍裔。”到了最后猜測身份的階段,歐雷爾斯反倒輕松地笑了起來:“真是令人費解,與許多神話體系誕生于同一時期的古老生物居然融入了人類社會的魔法結社,甚至為此不惜主動在戰(zhàn)斗中受傷,很難讓人相信這就是你的選擇。”
玄明鑒笑而不語,類似的話,他同樣可以奉還給這位神位之爭中的失敗者。
看來,自己今后需要更加認真掩蓋殺伐之氣。
“睚眥,這是我從前的名字,記得幫我保密。”玄明鑒撕開腿上的繃帶,隨手將那團帶著血漬的尼龍布丟入垃圾桶中,曾經(jīng)外觀可怖的貫穿傷口早已愈合。
睚眥,龍之二子,弒殺喜斗,勇猛剛烈,因此它的形象常常被人們刻鏤于刀環(huán)與劍柄吞口(即劍柄與劍刃連接處),但那些性格特征都已然成為過去。
“畢竟在國內(nèi)的時候,我身邊可都是龍的傳人?!毙麒b同樣來到窗邊,開始關注著奧斯陸的戰(zhàn)斗。
……
托爾和御坂美琴早已和衛(wèi)起鈞商討過戰(zhàn)術,于是等到后者與?塵骸拉開距離后,他們從不同方向硬生生用電網(wǎng)限制住敵人的行動軌跡,在“壑寰”周身,若干觸目驚心的深坑隨機排布著,不遠處又響起斷斷續(xù)續(xù)的警笛聲—在奧斯陸市區(qū)內(nèi),很快有人發(fā)現(xiàn)了此地的異常之處。
“這樣硬撐下來的話,你并不能占據(jù)優(yōu)勢,盡快收手吧,”衛(wèi)起鈞如此勸告著:“龍之七子,狴犴,平生好訟,明辨是非,秉公而斷,現(xiàn)在的你難道忘記了自己的過去嗎!”
“不曾忘記,”壑寰嘴角流淌的血跡凝結成了褐色的條帶,全面受到壓制的它卻始終微笑著:“吾心明澈,無需辯解?!?p> “星辰歷象,日月輪轉,”衛(wèi)起鈞將景震劍重重插入地面,隨即雙手結印施法,身后的幾幢大樓甚至因此發(fā)生了輕微晃動:“華光斗牛,余君轉逆,紫曜六合,敕令,出!”
又是沒見過的法術,壑寰一手抹去嘴角的血跡,不顧擊打在?塵骸身體上的高壓雷電,向著衛(wèi)起鈞迅速沖去,它有預感,這一術式的威力恐怕更甚于“虹劍”。
“先和我過過招!”托爾高高一躍,腳底的熱熔電弧刀噴射而出,將他在常人眼中的身形化作一道殘影,在空中高速移動的他雙手緊握,六道赭褐色線條隨之在身下延伸開來,以更快的速度沖刺至壑寰腳下,碩大的山巖迅速合攏,將對手困在其中。
此術式名為“費雅勒爾的手套”,在北歐神話中,托爾和他的伙伴們曾經(jīng)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夜宿于巨人的手套之中,所以借了“托爾”之名的魔法師開發(fā)出了這一技能。
過了大約兩秒時間,形如手套的五塊巨巖布滿裂紋,隨即崩解成無數(shù)小塊,托爾早已來到壑寰面前,向它扔出自己的雷霆之錘。
“是在爭取時間嗎?”壑寰揮臂將“米奧爾尼爾”擊飛,雙手合掌而后展開,用神識附身在他人身上的龍裔失去了很多攻擊手段,只能試圖先把托爾牢牢控制住。正待托爾收回在空中回旋的錘子時,奔騰的雷霆自壑寰雙掌前交織成猛虎的樣貌,眨眼間便怒吼著撞入托爾的胸膛,與此同時,御坂美琴蓄力釋放的雷擊之槍轟向壑寰頭頂,藍白色刺目閃光籠罩了這片區(qū)域。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不遠處,左右搖晃的警車內(nèi),幾位警員驚駭莫名地望著事發(fā)現(xiàn)場。窗外,同事們正在咬牙疏散周邊人群,他們又連連望向尚且晴朗的天空,爆發(fā)日珥以及日暈現(xiàn)象此時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其中一位警察仿佛意識到了什么:“難道說,學園都市的那兩位通緝犯來了這里!”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星野蒼介和望月徹同樣只能等待本次戰(zhàn)斗的結果。
“你什么時候搞定!”托爾束緊腰帶“梅金吉奧德”,切換為“全能之神”形態(tài)后,他高聲質問起身后的衛(wèi)起鈞,為了對抗那頭雷虎,他將用雷霆之錘全力充能的指尖電弧刀功率調(diào)為最大,噴薄而出的雷電相互碰撞,釋放出震耳欲聾的爆炸波,很快,托爾的雙耳敏銳捕捉到了自己手骨全數(shù)碎裂的聲音,在今天之前,他還從沒有受過如此糟糕的傷勢。近處幾座樓宇的墻壁多數(shù)出現(xiàn)了觸目驚心的破損痕跡,幸而身處周邊地區(qū)的人們已經(jīng)順利逃到了足夠安全的地方,可惜觀戰(zhàn)的康德等人就沒有那么好運了,星野蒼介預先構筑的矮墻直接被夷為平地,爆炸波掀起的氣浪將他們牢牢按在地面,大片被氣浪卷來的塵埃灑落在三人身上。
“再等一下,”衛(wèi)起鈞有些痛苦地閉上眼睛,而后倏然睜開,紫色雷芒閃過他的瞳孔:“就是現(xiàn)在!”
“我國古代民間信仰之一,名為星君的神靈,起源于道教大道星系神祇,”年輕的講師將“星”字拆為“日”與“生”二字:“道教認為星為日所生,又稱萬物之精上為列星,現(xiàn)在,讓我們了解一下九曜吧,如果能夠熟練利用其中規(guī)律的話,或許會在某天發(fā)揮超乎想象的作用?!?p> 在壑寰的視野中,天地間仿佛被紫炁瞬間籠罩。
“黃幡,逆行于此?!毙l(wèi)起鈞左手抬起,壑寰驚訝地發(fā)現(xiàn):十九面黃色長幅下垂的小旗自地下升起,而衛(wèi)起鈞的施法前搖雖然沒有結束,但自己已經(jīng)在旗陣的約束下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將所有步驟準備完畢:“蝕厄終度,隱曜重校!”
“我怎么…”壑寰在衛(wèi)起鈞將話說完后才費力地抬手企圖施放攻擊,無數(shù)銀色的絲線剎那間纏繞住他的周身,隨著他抬起手掌的動作,幾根銀線毫無預兆地斷裂開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哀嚎聲響徹云霄,但并未持續(xù)多久,?塵骸便兩眼無神地摔倒在地。
“我還以為那龍裔的神識在喊呢?!毙l(wèi)起鈞捂住額頭,白了托爾一眼。
“我可是手骨都碎了欸,你能不能有點同情心啊。”托爾欲哭無淚地垂下兩只傷痕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