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熱蒸蒸的大木桶,劉蕭揪著眉心疼地直搖頭,“光口頭謝是沒用的,醫(yī)術(shù)再好也要藥好才行!這位大哥,你知不知道你泡澡的這桶水里面有多少名貴的藥材?別的倒也罷了,只是這雪蒺藜和龍牙草兩項,都是世間罕見千金難求的奇藥。雪蒺藜我從三年前就守著它長成,前兩個月才從小孤峰的后山采下來收藏;龍牙草是我上落雁崖從枯蝰嘴里奪來,這等可遇而不可求的好藥,現(xiàn)下都在你的桶里了。我這心啊,疼啊。”
劉蕭的話不是假的,也不是吹的,藥是真的好,心是真的疼。
妘展對草藥知道得不多,但是手底下有個會玩藥的兄弟,多少他也了解一些,聽到劉蕭的話他吃了一驚。龍牙草不知道是什么,可是雪蒺藜他倒知道,聽玄維說這東西是治療他寒疾的奇藥,只是一直無緣得到,沒想到今日里已經(jīng)用在自己身上了。
他心潮翻涌,心中無比激動,知道劉蕭為了救自己確實下了血本,除了感激,心也沒來由地暖了起來,因為除了那幾個過命的兄弟們,還從沒有哪個人如此關(guān)心自己的生死。
“小兄弟想要什么,但凡我做得到的,必定為你去做?!眾u展真誠地說,他之所以叫他(她)為兄弟,是因為他(她)身上穿著男裝。
終于說到重點,討好的笑容立刻爬上劉蕭的臉。
“這位大哥既然開口了,那便一切好說?!眲⑹掁D(zhuǎn)身從桌子上拿過那團(tuán)黑色帶刺的東西嘻嘻笑道,“大哥筋骨好,身上又帶著這么有趣的玩意,功夫一定不錯吧?”
”你看了我的包袱?”看到手套,妘展皺眉,水桶里的大手握緊。
他的包袱,沒有人能看,即使是他的救命恩人!
劉蕭看著他緊張得很,知道他把包袱看得很重,不過她可沒有偷窺別人東西的愛好,聳聳肩,無所謂地道,“那倒沒有,只是我們拽動你的時候這東西從包袱里滾了出來?!?p> 看劉蕭的樣子不像在說謊,否則她感興趣的就不只這一只鐵拳。妘展又把心放回肚子,眉毛也舒展開來。說到自家的功夫,妘展自負(fù)的輕咧嘴角,如果他是天下第二,還沒有人敢做天下第一。
“論功夫,還行吧。”他不怎么謙虛地道。
看他的笑容劉蕭就知道問對了?!?——’她扭過身,先咬著小銀牙暗暗高興一下,然后才趴到妘展的水桶蓋上幫他認(rèn)真地分析道,“大哥你看,你用了我不少的名貴藥材來驅(qū)毒,身上還沒有一個錢,而我不僅把你的命保住了,為了保住你的武功不被廢掉,我還大晚上的去藥店偷藥做了盜賊。我想,我對你的恩惠也夠多了吧?”
“不錯,這恩惠已經(jīng)極大。”
妘展點頭,劉蕭所言不錯,他自己種的毒自己清楚,昨天的情況他已經(jīng)感覺自己就要死了,現(xiàn)在還頭腦這么清楚地坐在這里,毒素也正慢慢驅(qū)離體內(nèi),完全是劉蕭的功勞,這份情,他今生欠定了。
劉蕭開始登梯子上房,笑瞇瞇地誘惑道,“這位大哥,不如,你就教教我用這個玩意吧。我知道這是件武器,你就當(dāng)是報恩了,可好?”
她眨著大眼往前湊,緊張地等著答案,精致的小臉就快貼到他的面具上。
這么近距離的接觸,敏感的妘展能感覺到劉蕭溫?zé)岬暮粑?。不僅如此,他還似乎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少女獨有的芳香,這讓妘展有點臉紅。他有些無措地想掙扎一下,可惜,除了腦袋能動,似乎哪里都不能動。
再次對上劉蕭美得令人窒息的鳳眼,妘展心里咚咚跳。
”還有別的想要的嗎?“舔舔發(fā)干的嘴唇,他問道。
一套武功就能抵救命之恩和夜里偷藥的大人情,是不是有點太草率了?不是他不想教,他只是怕這套武功學(xué)來不易,他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教她。
“沒有了?!眲⑹挀u頭,想了想,狐疑地探頭問他,“有困難?”
當(dāng)劉蕭這樣問的時候,靈動的雙眸盯住妘展的眼,純真而耀眼,如果不是身份特殊,妘展心里的一根弦已經(jīng)被輕輕撥動了。
“不,沒有,我沒有武功不外傳的迂腐之見,相反,我這套功夫也是偶然得來,并不想獨吞它。只是這套拳沒有三五年是練不出成果的,而我只有十天的時間可以留在這里?!?p> 做為隊長十天不歸隊,這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
“十天啊?!”劉蕭有點失望地站起身,然后搖頭晃腦地掰著手指頭算計著,“十天?十天!”她來回走了一圈,忽然把身子定住,壯士斷腕般說道,“好吧,那我就盡力在三天之內(nèi)醫(yī)好你,剩下七天的時間,不管是什么樣的功夫,應(yīng)該也可以學(xué)會了。”
“咳——”妘展有點不雅地咳嗽一聲。這丫頭,太異想天開了吧?他是天賦異秉的練武奇才,練熟這套拳法也用了三年,這丫頭,七天就想學(xué)會?
“大哥,哪里不舒服?”劉蕭很關(guān)切她的病人,因為從現(xiàn)在起,妘展的身體狀況還和她學(xué)武有關(guān)。
妘展知道劉蕭想左了,忙澄清,“沒,沒事,只是嗆了一下?!?p> “喔,沒事就好?!眲⑹掅寫?。然后她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說道,“對了師父,我叫劉蕭,不知道要怎么稱呼您?”
聽到劉蕭叫他師父,妘展有些不情愿??墒撬拿郑€真的不能告訴他,只因為特殊的身份。但是,他也不想用假名來騙她。
看著妘展沉默,劉蕭耐心地等著他。
“就叫師父吧。”
就叫師父吧。對于他這樣一個不能用真名生活的人,任何名字都已經(jīng)成了代號。唯有有變的,可能只有師父這兩個字。
劉蕭奇怪地看著他。
在他眼里,她看到了一絲痛楚,和,無奈?
這么驕傲自負(fù)的一個人,是什么人、什么事,可以讓他痛苦?又有什么事讓他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