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意,你怎么能強逼她呢?”高崎問。
“滾!特么誰褲襠破了,把你給露出來了?老子的事你也敢管,找死呢?”老摩托恐嚇?biāo)?p> 高崎倔強,非但沒有離開,反而強行站到了老摩托和妻子中間。
“你怎么不講理呢?”他質(zhì)問老摩托。
老摩托二話不說,直接就沖著高崎面門打了一拳。
高崎躲閃不及,這一拳被結(jié)結(jié)實實打在腮幫子上,疼了一個多星期,吃飯都不敢用力咬。
但高崎人高壯實,這一拳并沒有打走他。
“你怎么打人啊?”他順手就推了老摩托一把。
他力氣大,老摩托人小,被他推了個趔趄,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于是,老摩托惱羞成怒,抄起角落里一把鐵锨,一锨就拍在高崎頭上。
血“嘩”一下就下來了。
拿手一抹,看見手上有一大塊血紅,高崎就紅眼了,一把攥住老摩托又拍過來的鐵锨。
老摩托搶不過他,被他把鐵锨搶在手里。
高崎的血勇就被頭上的鮮血激發(fā)出來,照著老摩托就是一鐵锨。
老摩托畢竟是打架的老手,躲的飛快。鐵锨沒打到他身上,砸在他身后的一個鐵工具櫥上。
“啪”一聲響,锨把斷成了兩截。
老摩托這才知道,對方是個敢玩兒命的主兒。
這時候顧不了許多,光棍不吃眼前虧,老摩托拔腿就跑。
高崎沒打著老摩托,心里的氣沒處發(fā)泄,順手抄了一根鐵棍,就追了出去。
于是,就上演了那出以后全廠都知道的,高崎滿工廠追著老摩托打的新聞。
前兩年實行舊工資級別制度的時候,曾經(jīng)有一次分廠漲工資,沒有給老摩托漲,老摩托拿著棍子,追著六分廠廠長繞著工房跑。
沒想到,老摩托碰上了比他還橫的高崎,追的他滿工廠兔子一樣亂跑,臉丟大了。
但是這一次,高崎走過去的時候,沒有重復(fù)過去的臺詞。
和混混打過交道之后,他也就明白,這些兔崽子們也沒什么本事。軟的怕橫的,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老摩托這種小混混,就是個紙老虎,你真敢跟他玩兒命,他比誰都膽小。
他仗著別人怕他,得了不少好處,比一般工人過的舒服多了。
過得越舒服越怕死。
他默默地站在了妻子身前,把她和老摩托從當(dāng)中隔開,面對著老摩托,只冷冷地說了一個字:“滾!”
老摩托讓他給嚇一跳,心說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你誰呀?”老摩托問。
高崎還是那一個字:“滾!”
“你特么知道我是誰嗎?”
“滾蛋!聽不懂人話?”
老摩托突然出拳。
經(jīng)常打架的人,出拳速度都是很快的,而且直奔面門,又快又準又狠,一般人根本躲不過去。
上一世,高崎就沒躲過去。
這一世,高崎的腳比他的拳快。
他的拳還沒到高崎臉上,高崎的腳已經(jīng)到了他的肚子上。
“咚”一聲響,老摩托就摔出去了,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他身體素質(zhì)不弱,竟然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抄起鐵锨,惡狠狠地就往高崎腦袋上拍過去。
高崎一伸手,就把鐵锨把攥住了,往懷里一帶,鐵锨就到了他手里。
二話不說,鐵锨掛著風(fēng)聲,就朝著老摩托腦袋去了。
老摩托差點嚇?biāo)?,使出吃奶的勁往旁邊一撲,鐵锨又砸在鐵工具櫥上,鐵锨把還是斷做了兩截。
這一回,高崎是故意打不中他。真打上,老摩托小命就沒了,為這么個混混,再把自己的命搭進去,不值得。
他還想和妻子將來好好過日子呢。
“有種你別走,你給我等著!”老摩托在不遠處發(fā)狠。
高崎就把一邊的鐵棍抄起來了,舉著鐵棍就沖向了老摩托。
老摩托撒腿就跑,高崎就在后面緊追不舍。
像上一世一樣,一直把老摩托追出了廠區(qū),高崎才提著鐵棍回來。
這回回來,不用去醫(yī)務(wù)室處理傷口,直接若無其事地繼續(xù)修理設(shè)備。
妻子已經(jīng)不在工房里了,估計是委屈地回更衣室哭去了。
一邊楊連海就問他:“你知道剛才那人是誰嗎?”
高崎就搖搖頭。
楊連海就大驚小怪說:“那是老摩托!老摩托你沒聽說過?”
高崎繼續(xù)搖頭,接著就說:“誰也不能欺負人!”
“這回,你這禍可闖大了!”楊連海就感嘆。
高崎當(dāng)然知道他打的是誰,而且,他知道后面發(fā)生的所有事情。
老摩托栽了面子,肯定不會算完。
就在這天下午下班的時候,老摩托糾集了五個和他一樣的小混混,在廠區(qū)外面的公路上等著他。
那一次,高崎猝不及防,吃了大虧。
那時候,城市的觸角還沒有延伸到這里,公路兩邊都是麥田。
剛剛收割了麥子,田地里是一排排黃色的麥茬。
六個小混混,把高崎從公路上,一路打到麥田里,直到打的他昏死過去。
高崎住了一個月的院,才徹底痊愈。
他沒有選擇報警。
在混混們的眼里,挨了打不報警,不指望警察給他伸張正義,才是條漢子。
老摩托過來看過他,知道他沒報警,佩服他是條漢子,要替他承擔(dān)醫(yī)療費。
高崎是條漢子,他不報警,也不要老摩托的醫(yī)療費。
老摩托就知道,他遇到硬茬了。
一個月以后,高崎徹底恢復(fù),腰里揣兩條鐵棍,挨個找打過他的混混。或在家門口堵著,或到對方工作的單位門口守點。
找著一個就揍個半死,除了老摩托老早看出不對,跑到外面躲了半個月,其余五個,全讓高崎揍進了醫(yī)院。
混混挨了打,屬于干不過人家,活該,也不會找警察處理。
高崎堵不著老摩托,就告訴他父母,他不出來,就把他家給劃拉了。
老摩托沒辦法,找到廠保衛(wèi)處的副處長老岳,求他做中人,給他說和這個事情。
老岳年輕時候也不是什么好鳥,渾的很。
但他看到高崎的時候,也讓高崎冷酷的眼神,給嚇一哆嗦。
老摩托說的沒錯,這的確是一個狠人。
高崎狠,是讓老摩托給逼的。
高崎講理。他告訴老岳,只要老摩托不再騷擾陶潔,他就放他一馬。
對了,陶潔就是高崎媳婦的名字。
老摩托答應(yīng)了。
從此,高崎在唐城量具一戰(zhàn)成名,沒有小混混敢招惹他。
這一回,高崎知道老摩托會糾集小混混在廠區(qū)外面等他,有了防備。
但這一頓打,他必須挨。
他覺得,妻子肯嫁給他,一是因為他老實忠厚,二就是因為他的這一戰(zhàn)成名。
這一戰(zhàn)之后,不光混混怕他,就是廠里從領(lǐng)導(dǎo)到普通職工,也都忌諱他。
妻子漂亮,溫柔賢惠,不只是混混惦記她,分廠里某些領(lǐng)導(dǎo),也對她不安好心。
他們結(jié)婚以后,妻子才告訴他,為什么會選擇他。
有一位領(lǐng)導(dǎo)找過她,公開說:“你看,別的分廠領(lǐng)導(dǎo),都有小三,唯獨我沒有。我看上你了,只要你答應(yīng)給我當(dāng)小三,可以馬上調(diào)到辦公室里來做文書。有機會的時候,可以出去進修,將來當(dāng)領(lǐng)導(dǎo)。另外,還能從內(nèi)到外,有名牌衣服穿,名牌化妝品隨便用,我還可以給你好多錢?!?p> 妻子沒答應(yīng)他,他就吩咐車間主任孫樹剛,不許給她分派好活干,最好別給她分活,讓她掙不到錢,主動下崗。
那時的分廠領(lǐng)導(dǎo),不僅腐敗到家,也的確無恥到了令人發(fā)指的地步。
妻子沒說這位領(lǐng)導(dǎo)具體是誰,怕高崎找人家。
不止是領(lǐng)導(dǎo)啊,其他小干部,也是想著各種辦法,試圖占她的便宜。還有那些圍著她的單身青工們,老實些的還罷了,總有不老實的,動手動腳地欺負她。
嫁給高崎這個全廠出名的狠人,就不會有人再敢欺負她,這一切煩惱,就都解決了。
為此,她暗暗觀察了高崎許久,覺得他應(yīng)該值得她托付終身。
她沒有看錯,他們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后來的他們,非常恩愛。高崎拿著她當(dāng)寶貝,倍加呵護。
要不是那個事故,他們一定會恩愛地走完一生,雖然日子有些艱苦。
所以,高崎覺得,一戰(zhàn)成名這個梗,必須要有。而要有這個梗,就必須要挨這頓打。要不然,他沒有理由找混混們?nèi)ゴ蚣?,把他們一個個的,都揍進醫(yī)院里。
下午下班,他依舊騎著他那輛二八自行車,沿著公路走。
只是,他沒有把工作服換下來。
工作服是帆布的,厚,也耐磨。被拖到麥子地里,有工作服保護,受傷會輕一些。
果然,六個小混混就在公路邊上等著他。
他有了防備,沒等對方過來,把他連同自行車一起拉倒,就主動下了自行車。
上一次,他激烈地反抗,和對方打斗,激起了混混們的怒氣,才被揍的那樣慘。
這一次,他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了,不再動手和他們互打,只是雙手抱緊了頭部,護住要害,任憑他們打。
他們還是把他打倒,拖進麥子地里。
“叫爺爺,叫聲爺爺我就饒了你!”
這是老摩托的叫喊聲。
他不可能服軟,抱著頭一聲不吭。
打了他十幾分鐘,他躺著不動。
“再敢管老子的閑事,我就弄死你!”
老摩托撂下一句狠話,帶著混混們走了。
分廠調(diào)度孫繼超招呼幾個工人,把他送到了醫(yī)院里。
他們早就看見了,可是不敢過來?;旎靷冏吡?,這才敢過來。
“孫師傅,不要報警,就說我是騎車不小心,自己摔的。”
他強忍著渾身的疼痛,囑咐孫繼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