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陶潔的表情,是真不知道高崎的事情。
胡麗麗就愣住了。
和高崎都結(jié)婚了,連自己男人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這可有意思了。
陶潔人雖然實誠點,可是并不傻啊?
原來胡麗麗以為,陶潔肯定知道高崎是干什么的,只是想管住他,不想讓他跟岳帆似的,出去打架惹禍。所以高崎打了那個小痞子郭老黑,才會怕陶潔知道。
她是按著這個思路,來和陶潔說岳帆的故事的,只是想告訴陶潔,岳帆和高崎一樣,不是痞子、壞人。
可是人家陶潔連自己男人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這話還怎么往下說啊?
“胡姐,你的意思是不是說,高崎和岳帆一樣,都在社會上混???”陶潔還揪著這個話題不放了。
“他們不混社會,”胡麗麗只好含糊其辭說,“他們,他們又不干壞事,就是看見好人受欺負了,就會幫人家一把,他們不跟那些小痞子一樣,專門欺負好人。”
陶潔說:“我知道,高崎老實,不會欺負人的?!?p> 胡麗麗心說,高崎還老實?那可真是老實人里面挑出來的。他不欺負好人,可他欺負小痞子呀?你要看見他打人那個架勢,嚇都能嚇?biāo)滥悖?p> “對,對。老板一看就是個憨厚的人?!焙慃愡`心地附和她說。
“可是你剛才說,高崎在唐城也有一號,那不和岳帆一樣嗎?”陶潔這會兒倒過悶兒來了,“不行,我得找他去,不能讓他跟著岳帆去打架闖禍!”
這不成給高崎找麻煩了嗎?胡麗麗心想。高崎本來就怕老婆,她想幫幫他,反而弄巧成拙了。這要讓高崎知道,是自己把他出賣給他老婆了,他肯定會怪罪她。
眼看著陶潔要走,胡麗麗就急了,喊住她問:“你現(xiàn)在還是覺得岳帆不是好人,是嗎?”
陶潔說:“岳帆要真像你說的那樣,當(dāng)然就不是壞人了。可是,出去打架總會不是好事,我不想讓高崎打架?!?p> 說完了,陶潔還是要往樓下走。
胡麗麗就趕緊說:“這個社會,都跟別人一樣,不敢跟壞人斗,不敢主持正義,沒了岳帆和高崎,就好了是嗎?”
陶潔就又站住了,心說壞人有公安管,干嗎要高崎去管???可想想也不對。像老摩托欺負他,公安也不管???還有,劉群生欺負她,公安就更不管了。
胡麗麗見陶潔猶豫,就趕緊往下說:“你以為人人都能開店鋪做生意呢?你的服裝店、餃子館,生意這么好,沒人敢來搗亂,你就沒想想,這是為什么嗎?沒有高崎和岳帆的名號,咱們能這么安穩(wěn)地做生意嗎?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食,你不讓高崎和岳帆在一起,安安穩(wěn)穩(wěn)在家當(dāng)個老實人,人家就會欺負你!”
陶潔就又回來了,重新坐在沙發(fā)上。
胡麗麗總算松了一口氣。
“胡姐,你說,咱們要做生意,就得讓高崎和岳帆在一起,出去打架呀?那人家其他買賣人,也沒這樣,不照樣做生意嗎?”陶潔不傻,感覺胡麗麗明擺著是胡說八道糊弄她。
“也不是非要出去打架?!焙慃惥挖s緊把話往回倒,“可他們在外面有個名號,小痞子們怕他們,就不敢來咱們店里搗亂。別人做生意有難處,人家也不會和咱們說。就像以前這個店的老板兩口子,不是差點讓痞子給逼得,做不下去嗎?其他店,反正我知道,有好多都得給本地的地痞交保護費??墒牵瑳]人敢跟咱們要?!?p> 這回胡麗麗的話,陶潔聽著有道理了。她在廠里干,接觸外面少,可痞子收保護費這種事,她平時看新聞看小說,也會知道。
的確,他們開店,沒有人來收過保護費。
“可是,也不能為了這個,就得讓高崎去打架,那多危險???”她又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胡麗麗說。
胡麗麗就接話說:“正因為打架危險,高崎才要幫著岳帆開武館,想弄個正事兒拴住他,讓他盡量不去管社會上的事兒啊?你想啊,他們是兄弟,岳帆出去打架,高崎能不跟著嗎?兄弟之間,不是講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shù)穆??!?p> 陶潔終于明白,胡麗麗為什么向著高崎說話,管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了。她還真是一片好心,怕她和高崎,因為借錢給岳帆的事吵架。
看陶潔打消了去找高崎的念頭,有回心轉(zhuǎn)意的意思了,胡麗麗總算放心了。
她就勸著陶潔說:“小陶,說實話,這男人吧,和咱們女人不一樣,是要講究兄弟情義的。你讓老板只顧自己,不管兄弟情義,這個恐怕是不行的。再說高老板看著沒有多少話語,其實心里裝的東西,比誰都多,做事穩(wěn)著呢,你就放心吧,用不著太擔(dān)心他?!?p> 陶潔就嘆一口氣說:“我知道,我就是怕他出去打架喝酒的,容易出危險,再說喝那么多酒,對身體也不好?!?p> 胡麗麗就笑了說:“你有點多慮了,你見他一月能喝幾回酒?。磕腥寺?,都跟咱們女人一樣,不抽煙不喝酒的,那還叫男人呀?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這才是男人呀?”
陶潔終于沖著胡麗麗笑了,問她:“胡姐,你也喜歡唐詩???”
這天,高崎依舊是回來的很晚,依舊是喝了點酒,只是沒喝醉。
高崎帶了錢來,岳帆就給他叔叔打電話。
文化宮本來就是教育局的下屬單位,局長大人早就和人家打過招呼,把這事兒交代好了。他就囑咐岳帆,直接去文化宮找負責(zé)人就行了。
岳帆就帶著高崎去文化宮,順便把老虎和梁超也叫過來。
和文化宮談好了租賃費,當(dāng)場就把錢交了。
從此,文化宮就多了一個下屬單位:武術(shù)訓(xùn)練館,文化宮還負責(zé)給介紹學(xué)員。
老虎和梁超來了以后,岳帆就領(lǐng)著大家,到即將成為他們武館的練功房里去看一圈。
這練功房還足夠大,在里面訓(xùn)練幾十個學(xué)生都沒問題。
岳帆就在那里算計著在哪安放海綿墊子,得買多少玻璃鏡子,再造一面鏡子墻。
武術(shù)不是技擊,其實跟學(xué)舞蹈也差不多,拉開身體的同時,還是要注意一招一式的形體美,沒鏡子墻是不行的。
然后就是各類兵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訓(xùn)練器械,壓腿工具,大家七嘴八舌,亂哄哄說一堆,最后就把岳帆給說煩了。
“都讓你們給攪和亂了!”他就說,“光憑嘴說這里就能自己干凈了是不是?趕緊的吧?掃地收拾屋子,把這里徹底打掃干凈,明天咱們好去買器械往里搬!”
于是,大家又忙活半天,把這個五百平米的練功房給徹底打掃干凈。
高崎看得出來,岳帆嘴上罵人,都帶著一股興奮勁兒。就是梁超和老虎,也變得興高采烈的。
他們總算有了自己愛干的事業(yè),還可以弟兄們自己說了算,這是多好的事兒?。?p> 打掃完衛(wèi)生,天也黑了。
岳帆就說:“待會兒大伙一起吃飯,喝點酒,不許喝多。記住啊,這是最后一次喝酒。以后不是節(jié)假日,不許喝酒!”
飯桌上,看著大家興致勃勃的,高崎心里也高興。
弟兄們有事干了,往后社會上再有人找來平事兒要賬當(dāng)醫(yī)鬧什么的,沒把握的事兒,不占理的事兒就都可以不接了。
最重要的,是岳帆再不會和司老大有什么瓜葛,上一世的噩運,可以避免了。
大家在飯桌上商量明天要買的東西,你一言我一語的,中間還夾雜著打鬧和吵嘴,商量完了就晚上十點了。
酒沒有多喝。岳帆就要了三瓶白酒,喝完了就不許再要了。
平日里這幫家伙喝酒,那至少是一人一瓶,不夠再要,不喝個東倒西歪找不著北,是絕對不會散伙的。
從岳帆要酒的態(tài)度上,也可以看出來,他是真的打算好好干了,這就比什么都強。
高崎到家的時候,屋里只亮著微光的藻井燈,陶潔已經(jīng)在臥室里睡了。
他倒很自覺,悄悄去洗手間洗澡、刷牙,盡量讓身上的酒味消失,然后才躡手躡腳去臥室,掀開被子一邊,爬進去睡覺。
樓房是唐城最新最好的小區(qū),安裝了地暖,屋里溫暖如春。
高崎剛躺下,陶潔就在他耳邊問:“高哥,今天怎么沒喝多啊?”
高崎嚇一跳,立馬坐起來了。妻子從來沒叫他過高哥。這是他在社會上的諢號?。?p> 高崎在黑暗里看著妻子,想弄明白她喊自己“高哥”的意思。是真知道了他在社會上的這個諢號了,還是偶爾湊巧說夢話?
陶潔就把床頭燈打開了。
“你,你還沒睡著啊?”他就有些小心地問一句。
陶潔沒回答他,而是問他:“武館弄起來了?”
“啊,”他回答說,“哪有那么快?今天把地方談好了,明天去買需要的器械?!?p> “武館有了,你們就不用再出去打架闖禍混社會了,是不是?”陶潔又問。
壞了,陶潔已經(jīng)知道他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