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薛雪家的門前,高崎心里,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涌了上來。
薛雪家對面那個門,還沒有安裝防盜門,應(yīng)該還沒有住戶住進來。
那個門,就是他和陶潔上一世的家門啊!
上一世,他們是在明年的這個時候,才攢夠了買樓的錢,把這里買下來的。
看著那個沒有防盜門的原裝門,前世許多的記憶,一下子就都浮現(xiàn)在高崎面前。
“薛雪!你起來了沒有?你快點!再不出來,我不等你啦!”
這是早上,陶潔在門口喊薛雪一起上班。
“陶潔,我包好水餃了,你和高崎趕緊過來!”
這是薛雪在門口高聲喊著陶潔,讓他們兩口子到她家吃飯。
……
再后來,陶潔就沒了。
“高崎,你不能這個樣子頹廢下去,你還年輕,再往前走一步,陶潔會理解的,她也一定希望你這樣!”
這是薛雪在勸高崎。
薛雪家的陽臺,挨著高崎這邊主臥室的窗子。有時候,許多天薛雪看不到高崎,敲門沒有回應(yīng),她就會冒險爬過自家的陽臺,到高崎這邊的臥室位置,扒著窗戶,看高崎在不在家。
她是在為走了的閨蜜,關(guān)心著高崎。
高崎上一世最后的記憶,就是躺在主臥室的床上。
如果上一世他死了,第一個發(fā)現(xiàn)他的,一定是薛雪。
回憶著上一世的一幕一幕,高崎的眼睛,也不由地變得濕潤起來。
是什么原因,導致了這一世薛雪的死呢?高崎想不明白。
他并沒有改變什么,僅僅是讓陶潔過得幸福一點,怎么就改變了薛雪的命運呢?
陶潔還在和薛雪對象通電話,她的眼圈已經(jīng)紅了。
她生的白皙,只要一哭,眼圈就會變紅。
陶潔想去殯儀館看看薛雪,這是她最好的閨蜜啊。
可是,薛雪對象總是推脫不太方便,建議她還是到發(fā)喪那天,一起過去再看。
“我想單獨看看她,和她說幾句話,不行嗎?”陶潔表現(xiàn)出了異乎尋常的固執(zhí)。
薛雪對象還是沒有答應(yīng)她。他推說自己在外地,回來不方便。
老婆都沒了,他還在外面干什么?
陶潔還想說什么,對方已經(jīng)把電話掛斷了。
高崎已經(jīng)無法在這里待下去了。反正薛雪的尸體并不在這里,他就勸著陶潔先回去。回去了他再另想辦法,今天一定要讓陶潔見到薛雪一面。
“反正咱們有車,我只要辦成了,立刻就回家拉你去殯儀館,看薛雪?!?p> 此刻的陶潔,眼圈通紅,六神無主,只能聽高崎的。
在路上,陶潔始終在流淚,不肯說一句話。
快到家了,她突然就對高崎說:“當初薛雪找這個人我就不愿意。小白臉,身上沒有四兩肉,尖嘴猴腮,無情無義!薛雪才沒了,他說話就這么不耐煩,一點悲哀的樣子都沒有!”
高崎聽了,心里就是一愣。
陶潔心細,薛雪對象在電話里的語氣,是不是悲哀,她完全可以分辯出來。
在高崎的記憶里,薛雪兩口子很恩愛。
她那個對象丁慎剛,瘦瘦高高,白白凈凈,平時很斯文,脾氣挺好,家里什么事,都是薛雪說了算。
這人給他的印象,就是有些怕老婆。
可現(xiàn)在的高崎,是非常明白的。男人怕老婆,大多不是真的怕,而是因為愛老婆。除非老婆真是個混不吝的母夜叉,那才是真的怕。
就像他怕陶潔,那是因為他愛妻子,不愿意惹妻子生氣,并不是真怕陶潔。
薛雪雖然性格比陶潔強勢一些,可也不是母夜叉。丁慎剛其實和他一樣,也不是真怕薛雪。
可就是這么一個愛老婆的斯文人,在愛妻突然死亡之后,竟然不悲傷,這就不正常了。
上一世高崎做混混許多年,鍛煉出來的推理分析能力,遠遠超出了一般人。只要一點的異常讓他捕捉到,他就有辦法推理出事情的真相來。
他把陶潔送回家里,又打電話叫來胡麗麗,讓她在家陪著陶潔,避免她想不開,過度悲傷。
待胡麗麗過來了,他就開了自己的面包車出門了。
他高中有個不錯的同學,就在刑警二中隊當刑警。而二中隊負責的區(qū)域,正好就包含了薛雪家這片小區(qū)。
出了人命,估計刑警會去現(xiàn)場看的。他就想問問他這位同學,看他知道些什么情況?
他直接開車去了二中隊,把他同學給叫出來,向他打聽情況。
果然,他這位同學知道這個事情,還出過現(xiàn)場。
“那個女的是自殺。”同學直接告訴他,“從現(xiàn)場留下的痕跡看,沒有打斗痕跡。是直接拉開臥室的窗子跳下去的,沒在窗臺停留,意志很堅決。”
這種事情,不是關(guān)系很好的同學,人家也不會這么痛快告訴他。
可同學說的情況,就與丁慎剛告訴陶潔的情況,對不上了。
“自殺?”他就問,“不是說擦窗子不小心掉下去的嗎?”
“誰說的?”同學說,“玻璃沒有擦過的痕跡,現(xiàn)場也沒有抹布一類擦窗子的工具。窗臺上就一個腳印,右腳就在窗臺上停留了一下,然后就直接跳下去了,要不說她意志很堅決呢?”
和同學告辭了,高崎開車找個僻靜處停下來,開始仔細思索這件事情。
明明是自殺,丁慎剛為什么告訴陶潔,是不小心失足呢?顯然是怕別人知道了追究自殺原因,想隱瞞什么?
好好的,薛雪為什么要自殺?
丁慎剛對薛雪的死一點也不悲哀,顯然他們之間出現(xiàn)了問題。
他們?yōu)槭裁床幌裆弦皇滥敲炊鲪哿四??會不會,跟劉群生有關(guān)系?
薛雪突然有錢打扮自己,還和陶潔說要去黃金國際買樓,她哪來那么多錢?
所有的問題,都在隱隱約約指向某個方向,但具體是什么,高崎還不能確定。
丁慎剛在薛雪死亡這件事情上撒謊,說明他有知道真相的可能。
那么,現(xiàn)在就必須要找到丁慎剛。
丁慎剛現(xiàn)在能在哪兒呢?
老婆才死,他不可能上班,也不可能去外地。除了自己的家,他能去的,只有兩個地方,他父母中學門口的百貨店,他父母家里。
想到這里,高崎就先開車去百貨店。
兒媳婦沒了,尸體還在殯儀館的冰柜里,沒有發(fā)喪。按理說丁慎剛的父母,應(yīng)該關(guān)兩天門,把兒媳婦的喪事辦了再說。
可是,高崎趕到百貨店的時候,那個店還是開著的,下課的學生們進進出出的,老兩口都在店里忙著。
這就是一對舍命不舍財?shù)姆蚱蕖?p> 像他們這個年紀的人,掙錢已經(jīng)不是為自己了,而是為了自己的子女。
普通人家,手里沒有多少積蓄,子女娶妻嫁人的,都要老兩口來掏錢。兒子娶了媳婦,買房子生孩子,他們還是拿錢的主力軍。將來有了下一代,孫子上學的費用,他們也是責無旁貸。
不是他們把錢看的重要,而是沒有錢,萬萬不行??!
陶潔和薛雪是好朋友,薛雪結(jié)婚搬家,有個什么事兒,陶潔都會過來幫忙,高崎也會跟著。
丁慎剛的父母,是認識高崎的。
高崎進百貨店,和他們打了招呼,就想問丁慎剛到下落。
老兩口看到高崎,就拉著他訴苦。
他們?nèi)€兒媳婦,連買房子,花不少錢的。這才進門兩年,孫子還沒有,突然就沒了,這錢就都打了水漂。將來兒子再找對象結(jié)婚,還得花錢。
薛雪和公婆處的關(guān)系并不好,這個高崎知道。兩個老人心疼錢白花了,比心疼媳婦沒了更厲害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高崎耐著性子,聽兩個老人嘮叨半天,總算找著個機會,插話問丁慎剛的下落。
原來,沒了老婆,他心情不好,一直躲在父母家里沒出門。
不處理老婆的后事,跑到父母家里躲著,這事又不正常。
可從他父母的話語里,高崎聽出來,他父母也認為是薛雪擦窗子失足,墜樓摔死的。
丁慎剛連父母都瞞著,就越發(fā)說明,這事兒不對了。
從父母的百貨店出來,高崎直接開車去他父母家。
丁慎剛果然就在他父母家。聽到有人敲門,開門見是高崎,嚇了一跳,但還是把高崎讓到屋里去了。
父母住的,也是老舊小區(qū),五十多平米的房子,樓道窄的只能容兩個人側(cè)身而過,黑咕隆咚的。
高崎進門,坐在狹小客廳的沙發(fā)上,讓丁慎剛坐在他一邊,也沒有廢話,直接就問他:“薛雪明明是自殺,為什么跟陶潔說是不小心失足摔死的?”
丁慎剛還不想說真話,狡辯說:“你聽誰說她是自殺?。亢煤玫?,她干嗎要自殺?”
高崎就冷笑一聲說:“小丁,我高崎是干什么的,你不是不知道。我要想打聽個事兒,根本用不著費勁。”
丁慎剛臉上,就有了一絲慌亂。
“告訴我,她為什么要自殺?跟你是不是有關(guān)系?”高崎的聲音,一下子就變得冰冷。
“我真不知道她好好的,為什么自殺?!倍∩鲃傆袣鉄o力地說。
高崎就點點頭,沉默一會兒說:“薛雪和陶潔,是最好的朋友。薛雪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你別怪我沒提前跟你打招呼,我要是查到,薛雪的死跟你有關(guān)系,丁慎剛,你給我記好了,這輩子你都別想安寧!我不整你個家破人亡,我就不叫高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