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弈
周成盯著棋盤看了許久，天玄子默不作聲。
“國師可是手抖？”周成不解的問道。
“謝陛下體恤，臣年歲雖然高了，但身體康健，能吃能睡，不曾手抖?！碧煨庸Ь吹幕卮鸬馈?p> “那進來可是有什么心事？”周成繼續(xù)問道。
“老臣已有數(shù)月不問政事，平日只關(guān)心花鳥，與陛下對弈，不曾被瑣事困擾。”
“嘶，這棋？”天玄子在皇城內(nèi)算是頂級對弈高手，若不是平日有所謙讓，周成多半要被他贏成抑郁癥，只是今日棋局，周成怎么看都感覺不對勁，“國師確定是落在這里，不是這里？”
“臣確定?！碧煨雍敛贿t疑的回答道。
“嘶……這棋局甚是怪異，是國師新專研出的路數(shù)？”周成百思不得其解，這棋步步偏離大局，完全不像擅弈之人所下，更像是出自一知半解的新手。
“陛下請！”周成對著棋局思考足有半個時辰，未落一子，天玄子看著想笑，周成還是周成，還是這般謹慎。
“等等！”周成的白棋在棋盤上懸了許久，算計再算計，終于下定決心落子，天玄子毫不含糊，起子便落，周成頓時感覺自己中計了，立馬叫?。骸叭蓦拊傧胂?！”
“陛下，落子生根。”天玄子笑著提醒道。
“嗯……好吧！國師請。”周成有些不情愿，但很快又被天玄子的舉動轉(zhuǎn)移了視線，“這……國師確定嗎？”
“確定?！碧煨雍苁亲孕牛俺寂c陛下對弈多年，何時悔過棋？”
“從未有過。”周成又對著棋盤思考了許久，終耐不住天玄子催促落子，天玄子不加思考繼續(xù)秒落，周成索性也不思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跟著天玄子胡下起來，不過一刻鐘，棋盤黑白交錯，殺的好不熱鬧。
“陛下，這盤棋，結(jié)了。”天玄子笑言道。
“結(jié)了？”周成細數(shù)道，果然勝負已分，天玄子以一子優(yōu)勢，驚險取勝，“國師棋技非凡，若不是平日里讓著朕，朕怕是這輩子都不想再見棋盤。”
“今日只是運氣好些罷了！”國師謙虛道。
“國師這棋豈止運氣！”周成仍舊雙眼不離棋盤，招來宮內(nèi)弈官，令其將棋局收入棋譜，待到將來慢慢研究，“黑子看似胡來，實際鋌而走險，精準控制棋局走向，一直扯著白棋的鼻子走，秒！真是妙呀！”
“陛下不必過度揣測，對弈，就是見招拆招，順勢而為?！?p> “哦！”周成恍然大悟，笑著打趣指著天玄子道：“國師是在暗示朕？”
“有嗎？”
“沒有嗎？”
“哈哈哈哈！”君臣相視而笑。
“時辰不早了，臣先告退！”天玄子退到殿外，繞道御花園，在假山旁坐下休息了許久，方才出宮。
周成看著棋譜出神，不知不覺天色漸暗，乏了，擺架乾清宮休息。周成躺下閉眼，腦中再次浮現(xiàn)棋局，不禁再次回憶對局時的場景。
“這個老家伙在在暗示什么？”周成天玄子君臣多年，互相了解對方的脾氣。周成心高氣傲，野心極大，朝堂群臣曾多次勸諫周成不可激進行事，惹的周成不爽，將當時多位權(quán)臣打入大牢，至此朝堂在無人敢逆君意。天玄子投其所好，經(jīng)常入宮陪周成對弈，平日多謙讓于周成，當察覺某些大事，便會在棋局中使些昏招，暗示周成。久而久之，天玄子但凡使出什么新的路數(shù)，周成都要反復(fù)思索，探究期間寓意。
“陛下這是有什么心事？”周成有野心，平時勤政，遇到煩心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皇后。這點皇后和周成都是心知肚明。后宮其他嬪妃就是周成繁育子嗣和解決生理問題的工具，真正能幫自己排憂解難的只有皇后。
“天玄子那個老東西，給朕出了一道難題?！被屎蟛顚m女點燈，扶周成靠在龍床上。
“這次又是一盤什么樣的棋？”既然是天玄子，皇后立刻猜到與棋有關(guān)。
“小寅子，把棋普取來?！敝艹删徚撕靡粫?，體內(nèi)積壓的熱發(fā)散，喝了口茶水，舒服了許多。
“一子之差，險勝，國師果然是操盤高手，控制的恰到好處。”皇后對著棋譜不禁贊嘆道。
“皇后可還有其他發(fā)現(xiàn)？”
“臣妾棋藝低微，看不出其中玄機?！敝艹墒且粐?，皇后不管看沒看出其間門道，都不會說看出來，國君是要面子的，不能讓國君感覺你比他強。
“皇后看這落子順序?！敝艹闪钊硕藖砥灞P，為皇后現(xiàn)場演示棋局，皇后靜坐一旁，仿佛很認真的在看，“有沒有發(fā)覺哪里不對?！?p> “陛下這樣演示，臣妾確實覺得有些不對。”
“說來聽聽。”
“黑棋落子，非攻非守，志在鞏固本方優(yōu)勢，偏居一隅，無心爭奪其他點位。而白棋同樣上頭，放著大片空白點位不去占領(lǐng)，只糾結(jié)黑棋這一隅。黑棋越是避讓，白棋追殺的越兇，最終雙方陷入肉搏，白棋遺憾戰(zhàn)負。”
“嗯?！被屎筮@般解釋，周成理解的七七八八，大概猜出天玄子幾分意思，但是真的就是想表達這些嗎？朝堂上的事，都是老生常談，用得著拐這么大彎提醒自己嗎？以周成對天玄子的了解，耗費這么大心力，暗示的定是大事，甚至可能影響周國國運存亡的天大的事。
“傳說國師的棋藝了得，今日親眼所見，果真是非凡。步步精心，謀劃深遠，設(shè)計的可謂精妙，堪稱天人所為?！被屎髮χ灞P又是一番贊嘆。
“謀劃深遠？”周成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起身更衣，“皇后早些休息，朕突然想起還有要務(wù)沒有處理。”
周成出了乾清宮，立即令人備馬出宮。
“宮門已關(guān)，夜開宮門恐怕……”小寅子緊跟在周成后面，提醒道。
“我是周的皇，皇城的規(guī)矩都是我定的，誰敢異議！”周成翻身上馬，直抵宮門，令宮門大開，躍馬出宮，一隊護衛(wèi)累的氣喘吁吁，被奔馳遠去的快馬遠遠甩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