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鳳書啞口無言,面容憋得有些紅,顯然是被噎了個正著,這魏令耀著實厲害得很,不動聲色間,四兩撥千斤地就給還了回來。
還能讓他就這樣吞下這個悶虧。
呵……擺出個不甚在意的模樣兒,丘鳳書漫不經(jīng)心地?fù)芘种械木票?,“我近來倒是聽著了一些有趣的事兒……?p> 丘鳳書座下一個郎君聞言眼珠子轉(zhuǎn)了幾轉(zhuǎn),饒有興趣問,“什么有趣的事兒,郎君莫不說出來讓大家樂呵樂呵?!?p> 丘鳳書聽著此話,斜睨了魏令耀一眼,“說起來這也是發(fā)生在宮中的意趣兒,阿耶那日覲見圣人,還是幾個兒小宮女在那邊嚼了舌根子,阿耶也就那么聽了一嘴。”
“哎喲喂,我的丘家郎君,莫要兜著圈子了。聽得我們幾個心癢癢兒?!绷硪恢鴰缀渭y胡服的少年郎君耐不住性子,只連聲催促。
倒是一旁的魏令耀、魏令竹、魏令行面色有些不好,只掛落著。
丘鳳書聞言也是笑了,也不繼續(xù),只看著聞人書鴻和魏家郎君三人,“郎君可要坐下來聽聽?”
聞人書鴻見魏家郎君的面色,也知道這約摸不是個什么好話兒,也就道,“不必了。”
復(fù)又轉(zhuǎn)身走了,魏家郎君也是跟了上去,只遠(yuǎn)遠(yuǎn)還聽見這丘鳳書故意揚(yáng)高的聲音,“這太子妃啊……”
聽到這里,魏家郎君哪里還留得住,只快步走著,說來這事兒也是丟人,自家那個妹妹也算是沒個正經(jīng)兒。堂堂太子妃和一個小小良娣爭寵,也不過是為了一件飾物兒,鬧到太子那里好一陣沒臉,連著阿耶都受了太子的掛落。
倒是聞人書鴻不悅得緊,莫說與太子還有共事過的情分兒,只這太子的娘舅與他是摯友,心下里也容不得這丘家郎君如此放肆,不過是有個中書令的阿耶罷了。
那丘遠(yuǎn)松再是受得圣人的寵幸,還能越過太子不成?
倒是魏令耀了解聞人書鴻的性子,只說道,“你可別莽撞了去,到底那丘遠(yuǎn)松在圣人面前有些臉面,輕易動不得。也不過是嘴皮子上的玩意兒,沒得這樣與他動氣?!?p> 聞人書鴻應(yīng)著,卻是打定主意要管管這事兒。他自來也不是什么心胸寬廣的人兒,更何況還有護(hù)短的性子。太子于他有些恩惠,無論如何他偏偏就要論個得著。
魏令耀看他這樣的面色,也是知道有些不好了,他怕是聽不進(jìn)去自己的這些話了。
也就罷了。左右還有太子,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大事兒,讓他去探探丘遠(yuǎn)松的底兒也是不錯的。
聞人書鴻第二日上了折子,說是要面見陳情,玄泰帝正好兒還有一些吐蕃方面的事物要交代他,也就準(zhǔn)了。
玄泰帝和聞人書鴻君臣之間一時也是兩相宜,聞人書鴻見關(guān)于吐蕃的事情也談得差不多了,玄泰帝也有讓他退下去的意思,也便斟酌著開口了,“圣人,臣這兒還有一樁事兒,不知道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呢?”
玄泰帝聞言,“有什么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你既說了,就說罷?!?p> 聞人書鴻聞言臉上有些訕訕,“臣前兒個在坊間吃酒,倒是聽說了一樁關(guān)于太子的事兒。臣是想著,這太子好歹是國之儲君,這內(nèi)苑的事兒怎么著也不是能隨意亂傳的,讓著個老百姓兒津津樂道不是?”
玄泰帝正拿著個鏡面凸起的西洋鏡兒仔細(xì)地看輿圖,大冼朝的版圖上又多了一塊兒疆土,聞言倒是頓住了動作,只將凸鏡給了旁邊恭敬立著的高大監(jiān),高大監(jiān)不動聲色地接過,渾濁的老眼里掠過一抹深色,“太子內(nèi)苑的事兒怎的傳到外面去了?”
“這……到底是這丘家郎君不懂事兒,將自家阿耶玩笑說說的當(dāng)了真,大抵是那這當(dāng)趣事兒說了去,倒是讓幾個市井潑皮兒傳了出去?!甭勅藭櫽行┻t疑的樣子,可是該說的他可是都說了。
玄泰帝面色便有些不虞,只淡淡道,“好歹是中書令的兒子,恁的沒有分寸。”
高大監(jiān)嬉笑了一聲,“想來郎君年齡尚小,口舌快了些罷了?!?p> “哼!”玄泰帝睨了他一眼,“老東西慣會打牙祭,口舌再快,拿個皇家事兒當(dāng)個笑料捅出去?去,把那個丘遠(yuǎn)松傳將進(jìn)來,我倒要跟他好好說道說道?!?p> “是?!备叽蟊O(jiān)退了出去,只是出了外間,就招來那位許大監(jiān),“圣人的意思,聞人書鴻說的這樁事兒要好好查查。奇怪了,這青天白日的,他們兩家又何時起了嗟磨?”
許大監(jiān)倒是笑了,“高大監(jiān)莫不是忘了,那位可是和魏家的郎君有些交情,又并著太子從前是做過安西大都護(hù)的?!?p> 高大監(jiān)聞言倒是盯著這許大監(jiān),眼睛眨也不眨的,稍會子,那只細(xì)的竹竿兒似的食指連連點著許大監(jiān),“說的正是這個理兒。要說這太子敕封以來,就沒過過幾天安生的日子。哎……”
他最后的嘆聲到底是添了幾分同情。
見高大監(jiān)出去了,聞人書鴻又言道,“圣人可別怪我多嘴。我始終覺得這丘遠(yuǎn)松身為當(dāng)朝中書令實在是不合適兒,瞧瞧這件事兒,他就能從幾個小宮女處的聽來的向自家的郎君說嘴兒,還連累得太子妃的聲明兒,到底是沒了一朝宰府的謹(jǐn)慎。要我說這魏令耀是不錯的,才干人品方面皆是頂頂好兒?!?p> 玄泰帝不置可否,只盤腿坐在那兒飲了一杯紅湯的普洱茶,“丘遠(yuǎn)松的事倒也罷了,我自有定奪。倒是你自駐地到長安城一路奔波勞苦,到了也沒個休息的時候,你且去歇息歇息,這幾日便莫要到處走了?!?p> “是?!甭勅藭欥畷r有些白臉,圣人這話像是在疑心自個兒,怨怪自己拿市井聽來的東西來嚼舌根子,說到底還是護(hù)著那丘遠(yuǎn)松的。
他忽而覺得自個兒這諫言是不是進(jìn)錯了?
玄泰帝見聞人書鴻走了,待在殿中靜了一會兒,只捧著一本西洋棋書對這個西洋棋盤自個兒對弈,高大監(jiān)走進(jìn)來叉手行了個禮,“大家,探清楚了。那聞人書鴻昨兒個與魏家的三個郎君在永興坊吃酒來著,又是那聞人郎君自來也就愛個驢打滾兒,丘家郎君于是就說了些不太著調(diào)的話兒。那魏令耀氣不過說了幾句,就……”
玄泰帝聽到這里,哪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擺了擺手,“魏家郎君和聞人關(guān)系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