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泰帝牽了女子,又親自將梅妃扶起,讓兩人做了他身側(cè)一左一右的位置,才道,“且免禮吧?!?p> 杜有衡遂站直了身子,倒是一眼就看見了這位未來的元氏貴妃,隔得遠只看見她內(nèi)里黃色的襦裙,外間罩了一層清白的薄紗,光滑白皙飽滿的胸脯袒露。烏發(fā)挽了個雙環(huán)望仙髻,烏泱泱的,像一朵墨色的云。
遠著看過去,自有一番容色。杜有衡只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瞼,怨不得玄泰帝瘋魔了似的,余下的數(shù)年光景只一味兒的寵著這位。
將將坐直了身子,杜有衡聽見身邊的章家娘子不可置信的低聲,“天吶,圣人邊上坐著的可是那城陽王妃元氏?”
杜有衡見她捂著嘴巴不敢置信的模樣兒,幾乎各家的娘子都有這些反應(yīng)。杜有衡偏頭透過青色紗??聪蚰匈e處,果見一群一群地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兒,杜有衡淡定地撥了手中西域進宮的菠蘿蜜兒,這可是難得的瓜果,宮中一年也難得有個機會,莫說是市井中了。
倒是章家娘子閑不住,只來叨擾她,“有衡兒,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這圣人莫非要納了這元氏為妃不成?”
杜有衡只咬了半口,金黃色的,飽滿香甜的,入口唇齒留香,味道真是不錯,可這章家瑤娘子只不停地搖著她的藕臂兒,“哎喲喂,我的瑤娘子哎,可千萬別晃了,左右這事兒我們也管不著的,只管看戲就是。”
“敢問大家,這位是?”那白發(fā)蒼蒼的老叟穿著紫色的圓領(lǐng)窄袖袍衫,隔著紗幔,杜有衡見他叉手行了個禮,問上座的玄泰帝。
玄泰帝挑了眉,只握了那美人的手,將那手包圓了,“玄縱啊,你莫不是老糊涂了不成?這位可不就是我那十八子的母妃么。朕念著她育子有功,且多年隱居道觀為大冼祈福,打算不日就冊封了她為貴妃,以示皇恩浩蕩,以及朕對她的愛重?!?p> “這……”堂堂當(dāng)朝太傅談玄縱聞言簡直要瞠目結(jié)舌。
群臣之間一時間便是嘩然四起。
“這這這……這成何體統(tǒng)啊?!?p> “那元氏分明是城陽王妃!”
……
大冼太保朗玄素出列了,“圣人,這恐怕不妥。這……”
玄泰帝只擲了手中的玉色酒杯,重重擱在案子上,“沒什么不妥。此事朕意已決,不必再議了?!?p> “大家!”談玄縱臉上的顏色都變了,聲兒拔高了一分不止。
玄泰帝冷厲了眸色,“談愛卿,不必多說?!?p> 談玄縱見玄泰帝這樣,也就閉了嘴,面容竟有了些許的灰敗之色。玄泰帝到底是有些心軟了,他是他的老臣兒了,跟著他也風(fēng)風(fēng)雨雨了幾十年,可到底人老了不中用了。想到此玄泰帝便是心硬了幾分,“談愛卿年紀大了,有些事兒有底下的人幫著置喙,大可不必事事過問。丘遠松,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丘遠松聞言趕忙列言,“元氏玉娘資質(zhì)天挺,宜充夜廷?!?p> 玄泰帝聽了大悅,“卿所言甚是。好了,今個兒全當(dāng)了家宴,大家也就別拘謹兒,上好的美酒佳肴自個兒隨意享用便是。高大監(jiān),去取了前日里聞人郎君自吐蕃帶來的美酒呈上來吧,今兒個朕心悅得很?!?p> “是?!备叽蟊O(jiān)臉上亦是歡喜的模樣兒,且去了。倒是談玄縱真真是這一刻仿佛蒼老了十倍不止,圣人的意思他又豈會不知,怕是過不了幾日自個兒就需得上書乞了骸骨。
杜有衡全程聽著,面上也不由得現(xiàn)了一抹悲色,上一世的談玄縱,大概也就是這樣乞了骸骨的吧。這樣的肱股之臣,失了到底是玄泰帝莫大的損失兒。
一屋子的娘子們可見還沒有醒回神來,倒是梅妃娘娘輕笑出聲兒,“前兒個托了元妹妹的福兒,倒是有幸嘗了這吐蕃美酒,那滋味兒甘甜醇厚,是極好的。你們且也嘗嘗,若覺得滋味好,待會兒不若行個酒令兒,小娘子們誰若拔了頭籌,且賞了一壇家去,圣人覺得如何?”
玄泰帝聞言笑了,“梅兒說得甚好?!?p> 梅妃聽罷,笑看向元氏,“玉娘,你覺得呢?”
元氏玉娘淡漠著眉眼,只敷衍著笑了笑,聲音如玉珠般圓潤,如鳥鳴般清脆,又像是牙牙學(xué)語的嬰孩,糯糯的,“梅姐姐的主意甚好?!?p> 玄泰帝面上一喜,聲音不自覺溫柔了許多,“極好。”
杜有衡勾了勾唇,今兒個她可算是見識了,圣人對元氏的寵幸可見一斑。怨不得前世里太子的處境這樣兒,任誰都怕是會有些不安吧。
若元氏日后真的生了一兒半女的,太子的位置可不岌岌可危嗎?更何況膝下且還有著馮清這位成年的郎君呢。
杜有衡喝得酒有點多,且殿中絲竹正響得正歡,有些頭疼。也就招來了秀容、秀顏出去透透氣兒。
杜有衡攜了秀容、秀顏往來時經(jīng)過的那個池子去,秀容見她腳底都有些虛浮的樣兒,不由嗔怪著說了幾句,“娘子怎的喝得這般多兒?!?p> 杜有衡“咯”地打了一個隔,笑著道,“還好,不多?!?p> 秀顏急得跺腳,“還不多!若是閑在這兒,不得嘮叨您耳里生了繭子?!”
“哎……都是過了這么久了,怎的還沒個長進?一個主子、兩個丫頭的,恁的怕一個老婆子?!”突然傳來一個年輕的郎君聲音,秀容、秀顏趕忙護在杜有衡的身前,看著四周警惕道,“誰?!”
“哎……”蕭巒從巨石后面轉(zhuǎn)出來,“真笨!”
說著就走到杜有衡的面前,在秀容、秀顏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猛地出手捏了捏杜有衡的面頰,嗯,軟軟的,滑滑的,溫溫的,手感真好。難怪他自千秋節(jié)就惦記著,秀容、秀顏大驚失色,就見杜有衡“啪”地一下打掉了這個登徒子的手,指著他說道,“你……放肆!”
“放肆……?”蕭巒懲罰性地狠狠揉搓了她的臉頰一頓,“看來真的是醉糊涂了?!庇謴难g接下荷包,從其中的小玉瓶子里拿出來一顆丹丸,毫不客氣地塞進杜有衡的嘴里。
暗自撇了撇嘴,看來他日后得時時備著解酒丸,這小娘子時時喝醉的,哪天沒有了就不好了。
秀容、秀顏根本還來不及反應(yīng),眼睜睜看著那顆丹丸落入自家娘子的嘴里,才后知后覺呵斥出聲,“你給我們家娘子吃了什么?!”
蕭巒是一個眼神都沒有瞟過去,“我說是毒藥,你們還來得及阻止?”真真這小娘子身邊,怎的竟都是些蠢人?
真是讓人擔(dān)心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