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寬看見清掃大媽并無大礙,再扶著只能碰瓷惹麻煩。
剛才自己那幾句罵生靈的,也被大媽聽去了一耳朵,多說無益。
他讓大媽在樓梯口坐著休息下,便轉身回了樓里。
“您回來了?”妖貍凸出來的兩只圓圈眼全是問號。
的確,出去倒一趟垃圾都沒這么快的。
林寬沒理他,走到桌前抓起剛剛他拜托死神留下的松井家地址,正打算直接出去,留意一看,空白紙一張,一個字也沒有。
“肥貍貓,找死嗎?剛剛干什么了?這上面的地址呢?”一把抓住妖貍,提起又肥又多毛的脖子直接灌在了墻上,仿佛輕而易舉。
“瘟神大人,您松松手,我喘不過氣來,沒法跟您說啊。什么地址???”眼看著妖貍的眼珠子又往外凸了凸。
“少特么跟我裝,空手家松井的地址,剛剛槐仁明明寫好放在這兒了?!绷謱挻藭r眼神比妖還兇。
“哎……瘟神大人,這個您冤枉我了,字明明在,在的。您再看看。”
林寬拿起字條又仔細看了看,連下筆的痕跡都看不見。只有背面他自己之前背著模寫的那份遺書。
“噢……”
“噢什么?你再嗷嗷試試!”林寬拇指用了下力。
“不嗷嗷不嗷嗷了。那個,瘟神大人,這字條是死神大人留下的。您也知道,這死神的字,普通人是看不見的。不過,瘟神大人……”妖貍也歪起腦袋來,解釋不清楚了。
這是什么意思。
剛剛寫好放在那兒的時候,林寬瞥過一眼,的確是寫了的??上菚r候沒想著要記下來。
難道是死神特意不讓自己看見?沒必要啊。寫都寫了,忙的屁股都坐不熱的死神,應該沒這么無聊。
興許妖貍說謊也不好說,林寬盯著妖貍的眼睛,本想追著眼神看個明白。
氆氌氆氌,凸起的眼球完全沒有前兆的從妖貍眼珠子里掉了下來,眼前的妖貍,眼眶里只剩了兩個空洞!
“你施了什么妖法,趕緊把眼珠子裝回去!我看著惡心?!?p> “咳咳,”林寬抓得太狠了,妖貍要喘不過氣了。
“瘟神大人,我就算施法,干嘛不好,去扣自己眼珠子。我的魂魄在瘟神大人那兒,根本沒必要這么做啊?!?p> 林寬有些混亂,回憶起剛剛電梯里那一幕,空白的紙條,沒眼珠子的妖貍……不自覺搖搖頭,閉上了眼睛。
“瘟神大人,您看見的可能是虛像!小妖知道了,您可能被生靈操縱了視覺?!?p> 操縱了視覺,盡管驚虛,但從急促的聲音,高亢的聲調判斷,此時的妖貍未必在撒謊。
剛才那本除靈圖解里,好像的確提到了生靈是靈魂出竅。當被控者的靈魂被覆蓋時,自然七竅六識也會被控制。
“生靈的本體還是活人,我?guī)筒涣四?。不畏懼,不在乎,不同情!瘟神大人,您現在想看的東西,是不是過于在乎了。所以被操縱了!”
聽著有幾分道理,林寬睜開眼睛,往屋子里隨意看了一圈,屋子里的擺設都沒什么變化。
不在乎!
心里跟自己默念著,再去看妖貍的那張肥臉,眼珠子還在,并沒掉在地上。
剛才果然是虛幻。
可是,這張白紙,還是沒有地址。
“妖貍,告訴我白紙上的地址,我今晚必須去守夜?!?p> “瘟神大人,說句得罪的話,您現在去守夜,視覺已經被操縱了,看見的都未必真實。真有去的必要?”
“身上的惡靈在詛咒今晚松井的妻子會有危險。我是瘟神,怕什么,必須去?!绷謱挷恍家活?。
妖貍真心不想插手,但已經活了三百年了,沒了死神手里那縷魂魄,自己就真只是一只普通的肥貍貓了。
讓眼前這個普通人的瘟神背著幾只惡靈去守夜,那自然是有去無回,隨即,自己的魂魄也有去無回了……
妖貍拼命拍著自己的肥頭大耳,“瘟神大人,您稍等片刻?!?p> 書架上落下來的一堆書,剛剛被規(guī)整成一摞。又被妖貍轉進去,攤了一地。
“有了!雖然這鎮(zhèn)靈法,只是暫時的。瘟神大人,您可以從冥空還魂洞過去。帶上小妖的貍毛,可以護著您的眼睛,不混淆視覺?!?p> “什么明洞?”
“哦,就是您那扇窗戶?!?p> 看妖貍從耳朵后面拔下一撮灰毛,又嘀嘀咕咕的念叨一陣子。
“習武人的通夜,開始時間都是一樣的,而惡靈作祟,必然會選靈力最強的午夜。瘟神大人,小妖這撮貍毛只能用一次,在指尖搓一下,便會躲過惡靈遮目。不過一炷香時間,您最好快去快回。”
林寬接過妖貍的貍毛,又把妖貍手里的《妖身變廢為寶鎮(zhèn)靈集》拿過來自己確認了下內容。
“瘟神大人,還得再囑咐您一句,守夜都是死者的至親,是跟傾訴心聲的最后一晚。無論聽到什么,看到什么,您都得記得,那三個不受控的原則,切記勿要同情??!”
“當——”午夜的鐘聲響了,林寬從容的站起身,走到窗邊,扶了下窗框,視野打開了。
躺在鮮花圍繞的廳堂中間的正是松井的遺體。
松井身著清洗干凈的慣用道服,白色道服上一條墨跡黑龍此時也安然平靜。
腰間一條黑色帶子,系的威武齊整。
臉上身上都已經清洗干凈,還被專業(yè)的送靈人,化上了體面大方的靈妝。
旁邊眼睛已經哭腫,但此時已經疲憊的安靜下來的中年女人一直跪在松井身旁。
這便是松井寧死也要拿保險金保護的妻子吧。
旁邊還有個不大的孩子,也是一身黑色葬服,看上去有些困了,這時偎依在女人的腿邊睡著了。
再往外間看去,林寬已經走在屋子里了,還有四個老人在外間閑談,幾個中年人不知道是誰,但臉上是看不出什么悲傷之色。
“咚咚咚,咚咚咚”木魚前面一個轉著念珠的光頭和尚。
“啊呀——”身后的中年女人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林寬一回頭,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剛才還安然躺著的松井突然抬起右臂,伸直手指,手掌成刀,朝著自己胸口猛插下去。
“噗”紅色血柱濺起一掌多高。
旁邊突然被尖叫聲嚇醒的孩子也臉上仿佛被吸干了血色,煞白的臉蛋,多了嘴角邊一撇白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