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玻璃幕墻外,青銅戰(zhàn)車碾過燃燒的梧桐樹。駕車的黑衣人揚起九節(jié)銅鞭,鞭梢甩出的火星在空中凝成篆體“誅“字。我攥著青銅殘片撞開安全通道門,身后傳來陸明遠最后的呼喊:“別讓'鑰匙'碰到血!“
樓梯間的應急燈忽明忽暗,墻皮正以詭異的速度剝落。那些脫落的碎屑懸浮在空中,逐漸聚合成秦代竹簡的形狀。當我踏過第三節(jié)臺階時,竹簡突然爆開,無數(shù)帶火的箭矢從虛空中射來。
“歷史修正力開始反噬了!“胸前的彼岸花紋身發(fā)出孟婆的聲音,“左轉!“
我撲進地下車庫的瞬間,箭矢在身后熔化成青銅汁液。一輛改裝過的越野車亮起雙閃,引擎蓋上用朱砂畫著八卦陣圖。駕駛座上的女人戴著青銅儺面,面具額心嵌著塊磁石,正在與殘片產生共鳴。
“上車!“她的聲音像是砂紙摩擦陶俑,“驪山的星軌還剩三刻鐘。“
越野車撞開升降桿沖上街道時,后視鏡里映出恐怖的場景。圖書館的穹頂正在坍縮成黑洞,那些黑衣人駕著戰(zhàn)車從時空裂縫中涌出,車輪碾過之處,現(xiàn)代建筑紛紛蛻變成秦代宮闕。
儺面女人突然扯開領口,露出布滿咒文的脖頸。當她將磁石面具貼在方向盤上時,儀表盤迸發(fā)出幽藍電弧。我驚恐地發(fā)現(xiàn),擋風玻璃外浮現(xiàn)出層層疊疊的咸陽城幻影,而我們的車正穿梭在古今交錯的街道上。
“這是磁石門殘留的通道?!八痛蚍较虮P避開墜落的青銅鼎,“抱緊殘片!“
越野車沖進灞河隧道的剎那,后座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我轉頭看見個青瓷甕正在自動拼合,甕身陰刻的隸書滲出血珠——“徐福敬獻陛下長生酒“。當血珠滴落時,隧道墻壁滲出黑色黏液,無數(shù)枯手從混凝土里伸出。
儺面女人突然摘下面具,她的左臉布滿魚鱗狀瘢痕。在那些鱗片縫隙中,細小的青銅齒輪正在轉動:“把殘片放進甕里!這是唯一能隔絕氣息的容器!“
青銅殘片觸碰到瓷甕的瞬間,整條隧道亮起星圖。我看到了震驚的畫面:二十歲的陸明遠站在兵馬俑坑中,他手中的探測儀正指向某個將軍俑——那陶俑的面容竟與五年后的他一模一樣。
“那是他的錨點。“女人重新戴上面具,“每個修正者都要在歷史中留下坐標,否則就會被時空亂流...“
爆炸聲淹沒了后半句話。隧道頂部裂開巨縫,九駕青銅戰(zhàn)車破空而來。為首的黑衣人揭開儺面,露出的臉龐讓我血液凝固——是那個在醫(yī)院預付金條的風衣男人!
“驪山守陵人。“他舉起刻滿殄文的弩機,“交出執(zhí)契者,饒你不死。“
女人突然按下中控臺的龜甲按鈕,越野車底盤伸出青銅輪軸。當車輪與秦直道遺跡重合的剎那,我看到了永生難忘的景象:儀表盤變成指南車,磁勺懸浮在九州地圖上方,而擋風玻璃外展開的,分明是阿房宮的復道!
“抓緊!“她扯斷脖頸處的青銅鎖鏈,“要穿越磁極風暴了!“
天地在瞬間倒轉,我看見自己的血滴懸浮在空中,每一滴都映出不同時空的畫面。某個血珠里閃過孟婆的身影,她正在忘川河畔燒毀寫著陸明遠生辰八字的木牘。
劇烈的顛簸中,青瓷甕突然發(fā)出脆響。那道本該復原的裂痕滲出藍光,殘片上的饕餮紋活了似的蠕動起來。當我湊近觀察時,甕中突然傳出沙啞的低語:“陛下...丹藥...是活葬...“
“別看!“守陵人反手用磁石面具蓋住甕口,“那是徐福被做成人甕前的殘識!“
越野車沖出風暴的瞬間,驪山北麓的星空突然扭曲。北斗七星的位置浮現(xiàn)出巨大的青銅羅盤,而山腰處亮起的九層燈塔,分明是史記中記載的始皇地宮長明燭!
守陵人突然急剎,車輪在祭壇遺址上擦出火星。她顫抖著指向山巔:“看...磁石門的虛影...“
巍峨的城闕幻影中,數(shù)百個戴鐐銬的方士正在往陶俑里澆筑水銀。更恐怖的是,那些陶俑的瞳孔都在轉動,它們的口型整齊劃一地呼喊著:“鑰匙...歸來...“
懷中的青瓷甕突然劇烈震動,甕底顯現(xiàn)出血繪的秦嶺地圖。某個閃著紅光的標記點正在驪山深處跳動,而那里標注的名稱讓我毛骨悚然——“活人俑豢養(yǎng)池“。
“他們來了。“守陵人突然將我推下車,她脖頸的咒文開始燃燒,“往北斗天樞方向跑!記住,子時三刻的星孛是幻陣生門!“
九道青銅索從云層中垂下,風衣男人踏著磁流緩緩降落。他手中的弩機變成青銅樹形狀,枝椏間懸掛的玉璧正與我胸前的紋身共振。當?shù)谝恢щE鐵箭離弦時,守陵人舉起磁石面具發(fā)出尖嘯,整座山的鳥雀突然聚合成玄鳥圖騰。
我朝著星光照耀的山坳狂奔,背后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在最后的回眸中,看見守陵人的身體化作萬千青銅甲片,而那些甲片上的銘文,正是兵馬俑身上失傳的“物勒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