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與姝的回憶隨著一旁孩童的啼哭聲一道兒截然而止,她似乎忽然從回憶中驚醒,看著對面默默看著自己的郁南初笑了笑道:
“干嘛這么看著我。”
“后來呢?”
“后來?”
“是啊,后來呢?”
“后來我便只身一人去到了美國,在那里認識了橘頌,她幫了我許多?!?p> “那個孩子……”莫與姝頓了頓,這才道:
“那時候太累了,沒錢沒勢,每天睜開眼就是上班,回到住的地方就累癱了,自然是保不住了。是我的錯?!?p> “他不知道?”那個他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不知道?!?p> “你…沒有告訴他?”
“沒有?!?p> “為什么不告訴他?他有責任照顧你們!”見他有些氣憤,卻壓抑著的模樣,莫與姝勾了勾唇。
“是我想留下這個孩子才偷偷沒告訴他,后面沒留住也是我的問題?!?p> “你怎么總把錯往自己身上攬。”
“我只是實事求是。好了,別說這些了,說些別的吧?”
“說什么?”
“南初,你還想和我訂婚么?”郁南初定定的看了她許久,就在她以為他會放棄的時候,他卻握住了她的手。
“定!怎么不定!我還要娶你呢!”莫與姝不太習慣別人的觸碰,下意識的就想掙脫??墒沁@一次郁南初卻緊緊的握住,一點機會都不給她。
“阿姝,我不是陸梓堯,你也不是吳姝與了?!蹦c姝忽然不動了,怔怔的看著他,許久才緩緩點下了頭,是的,她不是吳姝與了,她是莫與姝,莫氏總裁。事情很快就定了下來,一個月后,訂婚典禮,很倉促,但是沒人在乎。
莫怡看到她的微信時挑了挑眉,深夜的美國似乎不在那么寂寞了,她好像也終于找到了一個回國的理由,她要回去參加自己女兒的訂婚典禮不是嗎?起碼她是這樣說服自己的。想著便立刻撥通自己的秘書的電話。
“莫董?!?p> “和史密斯說一下,莫氏會與郁家做擔保,讓他們放貸?!?p> “好的?!?p> “另外,郁南初的那個案子,讓企劃部準備下,帶著法務一起,整理好的合同明天一早我要看到出現(xiàn)在我桌上。我會注資?!?p> “注資?”
“有意見?”
“沒…沒有。”她一個小秘書哪里敢有意見,這才幾點,她一會挨個去把人叫起來不得挨一頓罵?罵就算了,她只是奇怪,奇怪她不過是睡了一覺,怎么醒來就變天了?之前莫總不是還下手堵著郁家的退路,怎么這會兒又莫名其妙的松口了?
“對了,一個月以后的特殊會議都想辦法提前挪到這個月內(nèi)來,實在挪不開的,到時候讓那個余副總?cè)⒓印!?p> “啊?您這是要出門?”
“嗯,有點事,要回趟國。對了,讓生活助理安排下,把美容院什么都安排好,一周兩次,固定時間。”
“好…好的。是小莫總她們出了什么事么?”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莫董不喜歡提私事,她這分明是越界了??!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顯然莫怡的心情恨不錯,她居然沒有生氣,反而淡淡的嗯了一聲,道:
“女兒要訂婚,當媽的怎么能不去,你說是吧?”
“訂婚?小莫總么?”
“是啊。”
“和誰???”
“郁南初?!眲傉f完電話就沒電了,莫怡看了眼自動關機的手機,隨意的扔在一旁,她看著窗外笑了,多有趣的情節(jié)啊,如果她投資拍個電影,不是能不能提名?秘書茫然的看著忽然被掛斷的手機,風中凌亂。兩個小莫總是誰要訂婚?和郁家那個小少爺?忽然就有了解釋,莫氏的準女婿自然是要幫的,果然小莫總們都挺厲害的。她再次看了眼時鐘,只得認命的去挨個把人叫起來,伴隨的她的是他們濃重的起床氣。
莫與姝一到家就看見了躺在她沙發(fā)上一邊打游戲一邊等她的我莫橘頌。莫橘頌瞥了她一眼,狀似無意的說道:
“回來啦?”
“想問什么就問。”聽她這么一說,莫橘頌隨手扔了游戲機,回頭看向有些疲憊的莫與姝問道:
“去見了郁南初?”
“嗯?!?p> “什么情況?”莫與姝睜眼看了她一眼,又緩緩閉上。
“問你話呢?!?p> “她要回來了。”莫橘頌一愣,詫異的問道:
“誰要回來了?”后面一想,忍不住驚呼道:
“不是吧,莫怡要回國?”
“恭喜你,答對了??上]有獎?!?p> “不是,她回來干嘛?她不是說她這輩子都不會回來的么?”
“來參加訂婚宴?!边@下連莫橘頌都詫異了,她挑了挑眉道:
“誰這么大的面子能讓這個老妖婆下山?!蹦c姝睜開眼和她對視,指了指自己,道:
“我?!?p> “哦,你,什么!你?你和誰?郁南初?”見她點頭,莫橘頌忽然泄了氣一般躺倒在沙發(fā)上沉默不語。
“我以為你會高興的?!?p> “高興個屁?!闭f完又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怒道:
“你說說你,不是很精明么?不是叱咤商場的女強人么?你這會充什么好人,搞什么舍己為人?**也不是這么個當法啊?!?p> “你之前不是還覺得郁南初不錯?”
“我是覺得他不錯啊,人長得好,家世也不錯,對你也算的上掏心掏肺了吧?哪里是不錯,那是相當不錯。”
“那你這么生氣做什么?”
“我是讓你看清自己的心意。要是你喜歡自然最好,誰讓你做好人了?還真把感情當成買賣了?”
“那你說怎么辦?”莫橘頌一噎,她也沒辦法。她們倆雖然有些能力,手下也的確培養(yǎng)了一些人,可是莫氏的權(quán)力都在莫怡那兒,她們就是想幫忙也無從下手。
“你說她是不是有???好好的非要把你和郁南初綁在一起做什么?”
“她覺得陸梓堯還喜歡我?”
“哈?所以呢?”
“她覺得這樣他會難受?!?p> “陸梓堯難不難受關她什么事!總不見得她等著看他老子難受吧?”見莫與姝沒說話,她忽然有一種自己真相了的錯覺。
“不是吧?”
“看起來是這樣。”
“你說她是不是瘋了?這陸珂怎么看都是個老男人了?還心心念念的放不下,這是什么毛???”莫與姝沒有說話,這種感情她不方便評判,畢竟自己也算不上多正常。
“她什么時候來?”
“干嘛?”
“那我不得先去把報告整理整理?她肯定會來查賬什么的一堆,又要忙成狗?!?p> “下個月吧?”
“啊?這么快?”
“嗯,下個月訂婚?!?p> “……這么草率的么?”
“嗯,時間不等人?!?p> “那他呢,知道你為什么答應么?”
“知道?!?p> “你和他說了?”
“說了。還說了些別的?!蹦夙炓汇?,下意識的問道:
“什么?”
“說了和陸梓堯的事,說了以前發(fā)生的,說了我懷過孕,孩子也沒有了。”莫橘頌怔怔的看著她,她自認知道把自己的傷口扒開了頭多疼,可是眼前這個女孩就這樣鮮血淋淋的撕開來,把真相攤在別人面前。
“疼么?”
“疼?!?p> “那你為什么要說呢,活的簡單點不好么?”
“因為愧疚。因為他的感情太真摯,我怕我負擔不起。”莫橘頌猶豫了很久,才開口道;
“你真的覺得他的感情真摯?”莫與姝一愣,詫異的看向她道:
“什么時候知道的?”
“原來你知道?”
“起初是不知道的,今天她說了一些話,我聯(lián)想了下,大概能拼湊出格大概。”
“什么樣的大概。”
“大抵就是故意的相遇,虛假的歡喜,至于他是不是單純的喜歡,我不得而知。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額…今天?!?p> “今天?”
“是啊。你不是出去見他么?我想看看能不能幫上什么忙,就打電話給了史密斯的女兒,你知道的,我和她關系不錯?!?p> “然后呢?”
“聽她說,郁南初之前在美國和切爾夫的妹妹,關系很好?!?p> “很好是多好?”
“好到一起看電影、一起吃飯、相擁親吻,那樣的好。不然你以為他能撐到現(xiàn)在等我們?nèi)ゾ???p> “大概猜到了?!?p> “難過?”
“還好。只是不太習慣?!?p> “這么多年了,你怎么還沒習慣?!?p> “是啊,這么多年了,我怎么還沒習慣?!边€沒習慣人性,還沒習慣人的小心思。
“不過我看他頂多也是逢場作戲吧?畢竟也是沒辦法的事?!?p> “他為什么不直接找我們幫忙?”莫橘頌想了想,嘲諷一般的笑了笑道:
“大概就是男人那可笑的自尊心吧,死要面子活受罪?”
“誰說不是呢?”
“那你呢?還打算和他訂婚?畢竟他也沒多干凈?!?p> “你之前不是還說他真心?”
“現(xiàn)在看來,真心是真心,手段也不甚光明,這一下子倒是也不知道該怎么評判了?!?p> “我們和他認識的時候他在美國求學,頂多算是個富二代,連個紈绔都算不上。郁家把他保護的很好??墒侨硕家砷L的,從接手美國公司開始,加上一回國的明爭暗斗,再怎么也該緩過來了,不是吃別人就被別人吃,可以理解?!?p> “你可以理解?所以你的意思呢?繼續(xù)訂婚?”
“你覺得莫怡會給你機會反悔嗎?她可不是好相與的人?!?p> “這么多年我都沒看懂她?!?p> “說的好像你把自己看懂了一樣?!?p> “那以后呢?訂完婚后真結(jié)婚?”
“不知道,還沒想過?!?p> “你既然現(xiàn)在可以理解,當初怎么不能理解陸梓堯?”話一出口就知道說錯了話,氣氛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抱歉,我……”
“誰說我不理解?我理解,但是我不能接受?!?p> “那你就可以接受郁南初?接受他逢場作戲?”
“……”
“你不喜歡郁南初。因為不喜歡,所以才可以接受。因為喜歡才無法忍受?!?p> “誰知道呢?!?p> “反正你就是一根筋到底,非要幫他唄?”
“當初也幫了我們不少,我們在莫氏站穩(wěn)腳跟,他沒少費勁。”
“……”行,沒毛病,大實話,這個壞人她也不做了,愛咋咋地。見她似乎有些不高興,莫與姝笑著膩了過去。
“知道你為我好??墒钦鏇]關系,我們都說的很清楚了?!?p> “多清楚,什么都告訴他了?”
“沒有,去了美國以后的事,沒說?!毕氲疥戣鲌颍夙灢诺溃?p> “那陸梓堯…我看他對你…”
“不重要了??倸w也就這樣了?!笔堑模肋h只能這樣了,從那件事之后她就知道了,可以理解、可以接受,但是不能原諒。
“行吧,連郁南初都有事瞞著你,你自己小心著點。別輕易相信別人。”
“好?!?p> 這一日,陸梓堯正皺眉開著視訊會議,砰的一聲景少禹推門就走了進來,何盛跟在后頭一臉無奈。
“陸總,我沒能攔住?!标戣鲌虬櫫税櫭?,只是擺了擺手,沒說話。
“哥,我有事和你說。”
“我在開會?!?p> “我有急事?!?p> “一會說?!?p> “我真有急事!”陸梓堯皺眉看向他,見他難得固執(zhí)的看向自己,想了想還是將會議暫停了。他整好以暇的看著景少禹道:
“你最好有什么好的理由可以說服我?!?p> “郁家,翻盤了?!标戣鲌蜾J利的目光忽然刺向他,壓著火氣道:
“不可能!”
“史密斯那邊突然放了貸,連莫家都插手了?!?p> “你說,莫家?”
“對。就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人家光芒正大的插手了,給郁家做了擔保人讓史密斯放了貸,真是給郁南初注了資,還派了律師去幫忙打官司,來不及了,已經(jīng)翻盤了,郁家的股票已經(jīng)穩(wěn)了,我們之前買下的,得趕緊出手。”陸梓堯沒說話,他忽然想起那天吳姝與問他能不能收手,他拒絕了,所以她轉(zhuǎn)頭就幫了他么!
“史密斯那個老狐貍怎么可能因為擔保就放貸!”
“剛得到的消息,之前莫氏似乎也在打壓郁家?!标戣鲌虬櫭嫉溃?p> “這我知道,我只是沒想明白為什么。既然一開始打印了,為什么現(xiàn)在又突然松口?”
“原本不知道,但是現(xiàn)在知道了?!币娝麑擂蔚哪樱戣鲌蚝鋈挥蟹N不好的預感。
“莫氏的莫董要回國了?!标戣鲌蛱袅颂裘?,示意她繼續(xù)。
“回來參加訂婚典禮?!标戣鲌虻男暮莺菀痪?,氣息不穩(wěn)的問道:
“誰的?!?p> “莫與姝和郁南初的。”啪,他腦子里的一根筋好像忽然蹦斷了,他茫然的問道:
“你說什么?”
“莫怡好像一直想讓莫家和郁家聯(lián)姻的,莫與姝為了救他,答應了?!?p> “……”能不能收手?不可能。所以是他把她逼到走投無路?是他把她推給了別人?砰,桌上的東西被他全部推了出去。
“出去!”
“哥……”
“我自己待會!”陸梓堯是出離憤怒了,而這種憋屈在他收到請?zhí)臅r候達到了最高峰。辦公室里乒鈴乓啷的聲音把外面的工作人員嚇了一跳,陸總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發(fā)這么大的脾氣?以至于后來的兩個禮拜他們似乎都活在低氣壓說,說話大聲點都生怕被他逮個正著,簡直是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