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島區(qū),關(guān)口衙門。
松本淳平火急火燎地跑進案班廳,卿安然和紀子緊隨其后。
原本神谷晴樹也想一同前來,但他那身凈衣實在是太過顯眼,任誰一眼都能看出來他是做什么的,所以也便沒有跟來。
衙門其實并不是不允許陰陽師入內(nèi),甚至私底下也跟一些寺廟、神社有著密切合作。
但衙門畢竟是官方機構(gòu),若是大張旗鼓和陰陽師密切往來,不免會被人質(zhì)疑它們自身的威信。
也就是如此,衙門和這些除靈單位漸漸有了“避嫌”的默契。
好在卿安然和紀子并不在乎這些,他們原本也就都不是什么陰陽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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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見到松本淳平的侄子小澤涼太之前,一行人先見到了案班廳的班頭,橘太郎。
橘太郎的臉色看起來并不好,眉頭緊鎖,一臉鐵青,看起來就像是便秘了一樣。
雖說這么形容不太雅致,但橘太郎給人的直觀感覺還真就是如此。
松本淳平已經(jīng)站在面前,然而橘太郎并沒有立刻帶他去見涼太,而是先詢問了卿安然和紀子的身份。
這也在常理之中,畢竟橘太郎是個衙役,還是案班廳的班頭,這點謹慎性還是應該有的。
“松本先生,這兩位是?”
“我們是松本先生店里的員工,怕有需要幫忙的事情,就一起過來了?!?p> 處理這類公關(guān)問題,身為女性的紀子,多少還是有些先天優(yōu)勢,很快回答了橘太郎的問題。
橘太郎又打量了一眼兩人,隨即點了頭。
“跟我過來吧?!?p> 橘太郎拿著鑰匙,鎖了辦公室的門,穿過捕班房,帶著幾個人來到了拘留廳。
拘留廳里,都是一些犯了小事的人,并不算什么大奸大惡之徒,所以待遇還算過得去。
每個人一間屋子,不用上手銬,床上的褥子也很厚實。
橘太郎在拐角處的那間屋子前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過頭,突然向松本淳平問道:“松本先生,請問涼太之前有沒有過精神類的疾?。俊?p> 橘太郎說話的時候,神色很難看,就好像這句話已經(jīng)憋了整整一路。
“橘班頭是什么意思?”松本淳平連忙問道,“您的意思是涼太瘋了?他之前可從來沒有過精神問題,最多也就是有些……花心?!?p> 松本淳平提到?jīng)鎏某笫?,也不愿多說,只是嘆了口氣。
橘太郎并不在意涼太的為人,他現(xiàn)在所關(guān)注的只是涼太的精神狀態(tài)。
“松本先生,有件事我必須向您說明?!遍偬深D了頓,繼續(xù)說道:“我感覺涼太和進來的時候不太一樣。”
松本淳平搖了搖頭,繼續(xù)問道:“橘班頭,您說得不太一樣是指什么?”
橘太郎鎖著的眉頭又緊了幾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感覺涼太可能是真得撞見鬼了……”
躲在卿安然身后的紀子,冒出頭,小聲問道:“大叔,您也相信世界上有幽靈???”
“你怎么叫誰都叫大叔?”卿安然給了紀子一個責備的眼神,“要叫橘班頭?!?p> “好的,橘班頭!”紀子弱弱地喊了一嘴。
紀子當了這么多年幽靈,天天以捉弄人為樂,那些社交禮儀早就已經(jīng)被拋之腦后,一時之間,讓她完全改過來,還真不是一件很現(xiàn)實的事情。
橘太郎也不是較真的人,更何況眼下還有涼太的事情要解決,根本沒有在意紀子對他的稱呼。
說起涼太,橘太郎看了眼身后的拐角,沉聲說道:“涼太剛來的時候情緒很激動,一直說他那個叫富江的女朋友是幽靈,還說今天晚上就會來要他的命,這些松本先生也是知道的?!?p> “他的那些話,我本來是不信的。但是就在半個小時以前,他突然告訴我們根本不認識什么叫富江的人?!?p> “我們把錄像給他看,他也只是一個勁兒的搖頭,說那些都只是醉話?!?p> 聽到富江這個名字,卿安然和紀子不由地都看向了對方。
卿安然小聲向紀子問道:“如果我沒猜錯,富江小姐也是幽靈吧?”
紀子輕輕點了頭,小聲回道:“富江在我們?nèi)锸怯忻摹袣⑹帧贿^她不是真得去殺人,而是以各種手段玩弄那些男人的感情,最后再露出真面目嚇死他們~”
“還真是惡趣味。”卿安然吐槽道,“你看看,把人家孩子都給嚇成精神病了吧。”
紀子應付地點了頭。
她心想,自己和富江都是怨靈,大晚上出來嚇人可是本職工作,難不成要她們化成小丑去當笑星嗎?
卿安然見紀子點頭的時候極其敷衍,還翻著白眼。盤算著,有機會的時候,一定得好好教導教導這家伙,讓這家伙洗心革面,重新做鬼!
經(jīng)過橘太郎一番解釋,松本淳平大致也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松本先生,涼太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我其實并不認為是飲酒所致,建議您還是帶他去看一下心理醫(yī)生?!?p> “如果您覺得有必要,也可以再帶他去一趟寺廟或者神社,這些都是您的自由?!?p> “當然,也希望您理解,這只是一些個人建議,并不代表衙門的意見。”
“我明白我明白!”松本淳平連連點頭,并道了謝:“真是感謝橘班頭的照顧,涼太這孩子實在是太任性了,回去后我一定嚴加管教!”
橘太郎有了松本淳平這番話,也便放下了心,帶著幾人來到了涼太的房間。
正如橘太郎所說,涼太給人的直觀感覺確實有些奇怪。
卿安然打量著這個雙手插在胸前,靠在墻壁上的男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被怨靈嚇壞的模樣。
甚至說,此刻涼太的眼神中,還有點神谷晴樹那種風輕云淡的感覺。
見橘太郎帶著松本淳平過來,涼太立刻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握著房間的鐵柱,誠懇地道了歉。
“舅舅,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昨天晚上喝了好多酒,今天還來衙門鬧事,給您添了很多麻煩!”
“還說了很多醉話,真得對不起!”
“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還麻煩您再跟橘班頭說說,讓我出去吧!”
涼太的表情和每一句話,都很生動,但卻是演出來的。
這一點,卿安然、紀子、橘太郎都看出來了,可偏偏就松本淳平?jīng)]有看出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自己也好好反思反思,怎么能這么辦事呢!”
“都多大人了!”
松本淳平斥責了涼太兩句,嘆了聲氣,轉(zhuǎn)身向橘太郎求情道:“橘班頭,要不就這樣吧,讓我先帶涼太出去。”
橘太郎原本就是通知松本淳平來領人的,便同意了讓涼太離開。
只不過,在松本淳平帶涼太離開時,橘太郎還是提醒了一句:“松本先生,回去以后還請務必多注意一些?!?p> “我有數(shù)了?!彼杀敬酒矫靼组偬墒菫榱怂茫脖氵B忙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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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還是松本淳平開的車。
涼太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卿安然和紀子坐在后排。
一路上,涼太都沒怎么說話,只是雙手插在胸前,閉著眼睛休息。
卿安然雖說是第一次見到?jīng)鎏?,但總歸也覺得這個人有些不對勁。
于是,他在手機備忘錄里寫下了一句話,遞給了身旁的紀子。
“西野小姐,我覺得涼太的樣子并不像是被富江小姐嚇得,更像是被人洗了腦?!?p> 紀子接過手機,讀完消息,盯著涼太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寫下了回復,將手機還了回來。
“卿大人,您說得對,我覺得涼太的靈魂好像是有被改動過的痕跡?!?p> 卿安然暗暗吃驚,又繼續(xù)問道:“靈魂還能改動?”
紀子點了點頭,又在備忘錄寫道:“鬼市里確實有這個說法,但是據(jù)我所知,這種事情并不是富江能做得到的?!?p> 卿安然緩緩點了頭,漸漸陷入沉思。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jīng)快兩年了。
他原本以為,這個世界和他之前所生活的世界相差無幾,車水馬龍、燈紅酒綠之下,不過也就是些只知道吃飯睡覺打豆豆的凡夫俗子。
但是,就在今天,他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并不是他所想象地那么簡單。
在這個看似平凡的世界里,帶著立烏帽子、穿著凈衣的陰陽師,是真得會法術(shù)的;一臉呆萌,喊著自己可以穿墻的少女,也可能真得是幽靈。
說不準,下水道里也真得有美人魚,電視機里也真得會鉆出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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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先生,您是住在賀棕公寓嗎?”
就在卿安然思考人生的時候,前排的松本淳平突然問道。
“是的,就是手山大道東側(cè)那邊的賀棕公寓。”
“那西野小姐住在哪里呢?”松本淳平又繼續(xù)問道。
“我嗎?”紀子擺出一副不知道家在哪里的樣子,小聲向卿安然問道:“卿大人,我住哪里???”
“我哪知道你住哪里!”卿安然一頭黑線地回道。
松本淳平透過后視鏡,看著兩個人打打鬧鬧的樣子,覺得有趣極了。
隨后,一腳油門轟了上去。
在這之后,松本淳平也沒再詢問紀子的住處。
因為,他已經(jīng)知道,不管紀子住在哪里,她今晚都會跟著卿安然下車……